失血量過多導致的眩暈讓恒藍難以睜開雙眼,他隻能感覺到自己被拖著穿過長長的走廊,並且血液拖了一地。


    而他至今還能留下一條命的原因,全是因為那個男人還沒有找到他要找的人罷了。


    但凡是找到了對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


    那個男人像是沒有感情的殺戮機器一樣搜過每一個地方,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但凡是遇見研究基地的人,他都直接殺了。


    恒藍就沒有見過這麽嗜血的人。


    看起來比發瘋的實驗體還要冷血還要極端。


    聞祈整個人的狀態非常糟糕,在接下來極短的時間內,他殺人的手沒有停過。


    他已經確認那枚染血的戒指,就是蘇沐的。


    這個發現可以說徹底引爆了他的理智,讓他的心跳越來越亂。他此刻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和呼吸,壓製失控的精神力讓自己處於還能思考的狀態。


    然而現在他還能思考也隻不過靠繃著的最後一根弦。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聞祈控製著自己的異能讓其能加速覆蓋研究基地,另一邊像是瘋子一樣不斷翻找他見到的每一具屍體。


    在每一次確定對方不是蘇沐之後,他才能呼出一口氣。


    在幾個月之前,聞祈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會這麽在意一個人的生死。


    事實上,他現在無法理解自己此刻的行為和情緒。他尋找蘇沐全都是在順從自己身體的本能。


    心慌不安帶來的折磨讓他無法思考自己異常的行為和反應,他現在隻知道一旦設想蘇沐死亡他就難以呼吸,神經刺痛。


    像是心髒被人狠狠地挖了一塊,血跡斑斑地放在他的胸膛裏。


    而殘破不全的心髒劇烈地跳動呼喚著一個名字,蘇沐。


    “老大,有一隊異能者正在登島。而且,他們都帶著控製器。”負責在上方監視的華梧緊皺著眉頭,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那些人,那些被馴化之後的異能者。


    “老大,我們要和他們動手嗎?”華梧的聲音有些猶豫。


    聽到這些信息的恒藍猜到是上麵派來救援的人到了,終於來了,他們的速度也太慢了。再晚一點見到的就是自己的屍體。


    研究基地要是毀了,看他們去找誰完成藥劑。


    然而恒藍還不知道那些所謂“救援”的幫手,其實是要無差別將他們所有人全都殺了。此刻的他還慶幸自己撐著一口氣。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牆體和天花板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倒塌,整個研究基地正在下沉,海水倒灌。


    ……


    蘇沐站在這所謂的“天堂”中央,一步一步走過布滿裂痕的玻璃。穹頂的磚石已經開始不斷掉落,海水逐漸從裂縫中滲透進來。過不了多久,海水就會徹底衝破玻璃,將這裏淹沒。


    她靜靜地注視著腳下的流動的海水,思緒卻回到了七年前。


    七年前,在眾多死亡實驗中,如果說有哪一個是最讓她印象深刻的……


    有一個實驗她至今還記得。


    有關於海水的實驗。


    那是一個隻能容納一個人的籠子,上方吊著長長的鎖鏈。


    她的四肢被捆綁在籠子的欄杆上,無法逃離,然後那個籠子被緩慢的沉入海底。


    海水不斷進入身體,掠奪她的氧氣。


    溺水的時候,那種窒息的感覺其實並不會持續多久。因為死亡會悄然來臨,讓人再也感受不到痛苦。


    但是實驗體不一樣。


    溺水實驗中,死亡是可望不可求的東西。


    蘇沐清晰的記得,她一次次的醒來,又一次次的昏迷。


    或者說,一次次的死亡。


    重複著窒息的痛苦。


    直到實驗結束之後很多天,蘇沐依舊在昏睡的時間裏夢到躺在海底,麵前是波動的微光,以及一次次的窒息。


    真是一場噩夢。


    而現在她要去親手終結這場噩夢。


    最後一個定時炸彈被蘇沐扔到了玻璃上,倒計時三分鍾。


    三分鍾的時間,蘇沐在心裏默默和外婆,蘇辭做了簡單的告別。


    她會離開一段時間。


    蘇沐意識到,這件事情隻摧毀了研究基地並不算結束。


    不把背後的人挖出來,對方依舊可以複刻無數個a7研究基地。


    無休無止,而她也永遠過不上所謂的正常生活。


    所以這一次,攻守交換,她要成為暗處的狩獵者,將那些躲藏在背後的人一個一個揪出來。


    而這是一條危險的路,也是蘇沐認為的自己的路。


    無關乎其他人。


    也不該有其他人卷進來。


    倒計時十秒。


    蘇沐控製著體內的力量,讓那些流動的黑色粘液攜帶著她的血液匯聚到她的心髒,像是築起一道防禦將她的心髒包裹。


    倒計時三秒。


    三秒鍾的時間根本來不及做任何事情。


    爆炸的衝擊瞬間掩蓋了一切。


    蘇沐感覺到炙熱的火焰掠過她的皮膚,隨後便是冰冷的海水將她包裹。


    下沉。


    溺水實驗的第一步。


    隻不過這一次蘇沐睜開了眼睛,眼前是混亂倒塌的石磚和牆壁。它們攪動著海水,發出如深海巨獸般的嗡鳴。


    然而在海水湧動的聲音之中她似乎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似乎有人正在呼喚她的名字。


    他是誰?


    蘇沐還未找出答案,倒塌的大理石牆便帶著她急速下沉。


    墜入深海。


    而失去意識之前,蘇沐不知為何忽然想到,她和外婆和蘇辭道別卻唯獨忘了一個人。


    蘇沐的唇角微動,“聞祈……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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