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一清瘦少女身著黑袍靜靜佇立,仿若暗夜幽影,格格不入。


    她身形纖細卻挺拔如鬆,黑袍隨風輕拂,隱隱露出裏頭素白的衣衫;一頭雪發順滑垂落,恰似素白綢緞,將那張蒼白如雪的麵容襯得愈發清冷。


    黑眸深邃仿若幽潭,波瀾不驚,卻藏著無盡死寂與堅毅,手中緊握著的那柄黑劍,劍身幽光閃爍,仿若擇人而噬的凶獸,散發著森冷寒意。


    她便是尹晨夕。


    早在月餘之前,她便孤身一人從虞山出發,一步一個腳印的朝道門所在的上丹郡前進。


    一位普通的築基修士,也整整花了一個月的時間。


    集群意識原本是想一路護送的,但是被少女所謝絕,她隻提著一柄虞山打造的高周波刀,以及裝有基礎物資的儲物袋,在地圖的指示下,獨自一人踏上旅途。


    對於其他同齡人來說,這簡直是不能想象的。


    “這裏,就是道門麽?”


    望著眼前雲霧繚繞的高聳群山,尹晨夕眼眸難得出現一絲閃光。


    檢測完天賦,和粽子精說的一樣,五行靈根,資質中下。


    但是,那監測石卻沒能檢測出自己死修聖體的天賦,看來這體質確實極其少見。


    一夜修煉無話,少女遙遙綴在人群的末尾,踏上天梯。


    傳聞天梯九千九百九十九階,壓力層層增加,直到將人徹底壓垮為止。


    但是。


    “沒有感覺。”


    尹晨夕踏上階梯,一步又一步,完全感受不到壓力的存在,就像空無一物似的。


    仿若閑庭信步,黑袍衣角輕晃,從容邁上百十階,身姿輕盈,不見絲毫吃力,周身靈力波瀾不驚,甚至未曾調動一絲一毫,仿若這天梯施加的壓力於她而言,不過是拂麵微風。


    周圍有人投來訝異目光,低聲議論:


    “這姑娘什麽來頭?瞧著文文弱弱,怎地這般輕鬆,莫不是有什麽法寶傍身?”


    “怎麽可能,試煉中規定不能主動激活法寶,至於這麽輕鬆,我也很是好奇啊,你知道怎麽一回事兒嗎?”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故作鎮定,等上了高階,壓力驟增,有她受的。”


    尹晨夕置若罔聞,目光直視前方,步履依舊穩健。


    “你的死亡,大抵是因為地窖內空氣不流通,所以導致你昏迷窒息而死,你以為的從沉睡中醒來,其實隻是從死亡的狀態複蘇過來而已。”


    至少,那位粽子精是這樣向她解釋的。


    她躲在暗無天日的地窖,瑟瑟發抖,聽著外頭惡魔般的狂笑、瀕死的哀求,滿心恨意與絕望,卻無能為力。


    待一切平息,爬出地窖的她,麵對滿目瘡痍,發誓定要複仇之時,她便知道,過去那個天真怯懦的尹晨夕,已經死了。


    現在的她,不過是一具活著的屍體。


    僅此而已。


    五百階!


    一千階!


    兩千階!


    四千階!


    六千階!


    直到七千六百九十階,周遭壓力已然令多數試煉者苦不堪言。


    有人靈力透支,癱倒在地大口喘氣;有人七竅流血,慘叫著被天梯威壓震落,摔得重傷不起。


    尹晨夕卻依舊氣定神閑,蒼白麵容毫無血色變化,步伐勻速,仿若在自家花園踱步。


    此時,餘力盡失的眾人方才驚覺這少女不凡,她那獨特的死修聖體漸漸展露鋒芒。


    死修聖體,萬中無一,天生對威壓、詛咒類力量免疫,仿若超脫規則束縛。


    天梯威壓旨在錘煉試煉者身心、篩選堅毅之才,於旁人是難以逾越的天塹,在尹晨夕這兒卻如螳臂當車。


    不僅如此,每踏上一階,天梯蘊含的靈力會自主湧入她體內,滋養經脈、強化肉身,旁人艱難前行、靈力損耗,她卻一路吸納靈力,氣息愈發殷實沉穩,氣勢雄渾。


    甚至有試煉者與尹晨夕那死寂的眼眸對視上時,當即失神,小半天才緩過勁兒來。


    “喂喂!醒醒!那孩子都走老遠了,你盯人家那麽老半天,怎麽回事兒?看見什麽了?”


    “什麽都沒有。”


    “什麽都沒有?”


    “對,那人眼睛裏,什麽都沒有,空白一片。”


    “就像是,一汪死水,平靜到沒有一絲波瀾。”


    “真這麽邪門?”


    “不信你自己試試去。”


    “那我還是算了,人家走得太快了,再歇一會兒,然後看看能不能再爬的高些。”


    七千階以上,沒有多少人,即便是有,此時多半坐在石階上,大口喘息,調節靈氣運轉。


    踏天梯時自然可以休息,在規定時間沒到之前,哪怕在石階上睡大覺,長老們也不會橫插一手。


    主打一個人性化。


    行至八千階,由靈氣威壓凝聚成的雲霧愈發濃稠,仿若實質化泥潭,拖拽著攀登者腳步。


    可黑袍少女周身靈力湧動,黑袍鼓蕩,將雲霧輕易震散,腳下石階震顫,似在抗拒卻又無可奈何。


    直到這個時候,尹晨夕才感覺到一絲壓力的感覺,雙腳像是陷入沼澤泥潭之中,動作變得遲滯。


    但是,也就這樣了而已。


    遲滯她的動作,毫無意義。


    隻是稍稍減緩了她的攀登速度,但是,和其他攀爬到八千階的天之驕子相比,她的速度仍然堪稱神速。


    “呼,呼,呼,還真有點兒小累了啊,抱緊姐姐的脖子,別摔下去了。”


    尹晨夕聽到前方有人低聲說話,說話那女子已經氣喘籲籲,她抬頭看去,卻看一粉衣少女背著一個小姑娘,正站在石階上稍作休息。


    莫名的,尹晨夕對那粉衣女子有種親近之感,但隨後她立即反應過來不對勁之處。


    “先天媚骨。”


    集群意識給她灌輸記憶時灌輸了極其龐大的修真知識,稍作檢索,她便察覺出那親近之感的真正來源。


    “嗯?你是怎麽看出來的?我明明,明明隱藏得很好。”


    姚夭聽到身後有人言及自身體質,轉頭望去,卻發現是個麵生的黑袍女子。


    怪哉怪哉,前世時,她不曾記得有過這麽一位黑袍女子攀登到過這麽高的位置才對。


    “需要幫忙麽?”


    “啊?”


    “你堅持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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