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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掌櫃給我惹完禍,腳底抹油似的一溜煙的跑了。


    周圍安靜的可怕,空氣仿佛都凝結成了實質,沉甸甸地壓在我的心頭。


    霍閑臉色凝重,眉頭緊鎖。


    “符如因,你騙我!”


    說完,他瘋了似的猛地抓起酒壺,高高揚起手臂,狠狠摔在地麵。


    ‘砰’的一聲,酒壺瞬間破碎,頓時白色瓷片四分五裂。


    酒水在地麵上濺開,像是一灘絕望的眼淚。


    那巨大的聲響在寂靜中回蕩,讓周圍的空氣都跟著顫抖起來。


    “二師兄,你先別激動…你聽我解釋。”


    “你到底往酒裏放了什麽東西?


    之前我說有味道,你說放了在鶯子姐那尋來的血靈芝!


    你一直都在騙我,酒裏其實就是阿魏,對吧?”


    我沒吭聲。


    霍閑繼續激動道:“如果我沒記錯,書裏記載,阿魏,人死後在棺材裏,要經過很久才能長出來的東西,能包治百病!


    它其狀如腐肉,黑軟不成形,極其罕見。


    長出阿魏有必要條件,此人生前必須是富家千金小姐,且必須是未婚!


    要埋葬很久後,才有可能、有幾率長出阿魏。


    由此,一克萬金!


    符如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因飲了酒,眼尾染上緋紅。黑白分明的眼裏除了充血,還有晶瑩的淚珠在打轉。


    我自責的說道:“血靈芝又叫陰芝,你是極陰體質,與你正好形成負負得正,以毒攻毒,克克相生之勢。


    我本想著挖點血靈芝給你補補…


    可是我命好,挖到了阿魏,阿魏不知要比血靈芝對你好多少倍…


    沒經過你同意,我很抱歉。”


    “符如因!”


    他臉漲的通紅像即將噴發的火山,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脖子上青筋暴突,如一條扭動的小蛇。


    他猛地一拳砸在石桌上,‘砰’的一聲響,桌麵上的物品都跟著震顫,整個空間仿佛都被他的盛怒填滿


    極陰體質即便是盛怒,也不可能出現如此紅潤的麵色。


    我雖害怕他這個模樣,但我不後悔,至少他在肉眼可見的一點點變好…


    隻要這樣,就足夠了。


    他拽著我的胳膊,死命的將我往後院拖,容不得我掙紮。


    我的手臂被他捏的疼極了,卻不敢吭聲。


    這麽多年來,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生氣。


    他讓我跪下。


    麵前是祖師爺們的畫像,還有曆代祖師爺們的牌位,莊嚴又肅穆。


    我跪在鋪墊上,後背挺的筆直。


    “符如因,今天你當著祖師爺的麵,告訴我,私自挖人墳墓有何下場?”


    “惡疾殘廢、意外身亡、官司纏身、子孫不興…不得好死。”


    他氣的直點頭,“好,這些你都知道是吧?


    那你再告訴告訴我,挖絕戶墳的下場?!”


    能長出阿魏的必須是未婚女,所以也就是絕戶的意思。


    “掘人墓地必遭譴,後人終造禍,挖絕戶死後墮入惡鬼道,受磔刑之苦。”


    磔刑。


    受此刑者,靈魂會被惡鬼或器具將肢體撕裂,靈魂不斷的承受這種痛苦,且無法死去獲得解脫。


    “你知道為什麽還要這樣做?


    為什麽!


    符如因,我已經是個半殘廢的人了,你又何苦要搭上自己的一生!”


    他嘶吼完,所有的力氣仿佛一瞬間被抽空,絕望的跌坐在地上,後背靠著供台,將拳頭抵在眉心之間。


    他哭了,但他不想被我看見。


    我的眼,卻格外分明。


    這幾年,我好像明白了當年三叔說的那句‘其實你不著急長大,哭也沒什麽,長大後,你想哭也沒有眼淚了’。


    以前我是不理解的。


    我認為人就是有情緒的動物,難過了、開心了、累了,都可以哭。


    哭是什麽丟人的事情嗎?


    它隻是一個表達情緒的出口而已!


    怎麽哭就不行了呢?


    就丟人了?


    就矯情了?


    就不夠強大了?


    這是哪個權威人士給認定的嗎?


    現在許多時候,我很想像以前一樣,情緒飽滿,眼淚充足。


    累的時候,痛痛快快的去哭一場。


    可不知為何,我現在真就沒有眼淚了,也沒有時間去調動情緒…


    這樣活著,說實話挺沒意思的。


    我等他情緒平複些,開口解釋道:“二師兄,無論你信與不信,我沒有去做十惡不赦的事。


    我希望你好起來,但我不會因為一己私欲,去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


    師父的教誨,我這一輩子都會牢牢謹記,刻入骨髓。


    我絕對不會給他老人家丟人,不會給青龍山丟人,更不會給你丟人。


    你相信我一次,行嗎?”


    “那你說阿魏是從哪弄來的?”


    “我去了白虎山,找到了清平。”


    “清平?


    當年三叔把她的墳吊在樹上,害我抓了她一天一夜,非要給你琵琶的清平?”


    我點了點頭。


    他蹙眉不解道:“三叔不是讓你離她遠點,說她在利用你?”


    “二師兄,你還沒看懂人心嗎?


    無論是人是鬼,本質都是一樣的。


    這世上本就是你幫我,我幫你,你利用我,我利用你。


    我有她需要利用的地方,她幫我找血靈芝,有可不可?”


    “你讓她幫你找血靈芝,代價是什麽?”


    “她讓我打探三叔的消息,隨時和她匯報。


    從我們五年前回青龍山,三叔就和死了一樣了無音訊。


    三叔手底下的人又對他閉口不談,我隻要和清平說,沒有消息便可,我並不吃虧。”


    “那你怎麽發現的阿魏?”


    “墓主人親自讓我挖的,清平認識墓主,墓離她不到一裏的距離。


    這個阿魏長在了她的鼻骨上,她說她很不舒服,所以讓我趕緊挖出來。”


    “就這麽簡單?”


    霍閑明顯不信。


    我堅定的點頭,“就這麽簡單。”


    “那你為什麽不敢和我說?”


    我垂下眼簾,小聲說:“我怕你覺得阿魏長在屍骨上惡心,所以我不敢說。”


    霍閑愣了兩秒,滿眼自責的一把將我抱在懷裏。


    他的手臂結實有力,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檀香味。


    “對不起,對不起。


    沒搞清楚原因就對你發脾氣。”


    “沒事,你隻要不怪我擅自做主就好。”


    “如因,我隻是害怕…


    有時候我總在想,你說曾經一個愛哭包、拖油瓶,怎麽就能逐漸的變得那麽冷硬,狠絕。


    麵對外人,你的眼裏大多時候都是冷漠和疏離。


    你害怕失去,所以你不同人講情。


    我怕你為了我,去做傷害自己的事情!


    我怕你狠起來,連自己都不顧!


    有苦、有難,你都是自己咬牙忍著,可你變得我不認識了。


    我隻害怕有一日,我連你也失去了。


    如因,我真的沒有可以失去的東西了。”


    我安撫著一下下拍著他的背,“不會的,我們是一家人,我們不會失去彼此,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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