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晚看著他走進洗手間,這才收回視線,輕抿了下唇,靠著沙發雙眸微闔。


    明朗特意還敲了兩下門,才讓寧婉珍進來。


    “晚晚……”寧婉珍見桑榆晚好像睡著了,頓時愣住。


    明朗沒看到容止,不由鬆了一口氣,“老夫人,我去把夫人叫醒。”


    寧婉珍急忙擺手阻止,“別吵醒她,我坐著這裏等。”


    明朗聽到這話,心又懸在了嗓子眼。手指緊了緊,強壓著心慌,“老夫人,有什麽事,我可以代為轉告。”


    寧婉珍搖頭,“我陪她坐一會兒,你下去吧。”


    明朗全身緊繃,唇瓣不自覺地顫動了幾下,“老夫人,這……”


    寧婉珍倒沒有發現什麽異樣,心懷愧疚地走到沙發前,默默坐下。


    明朗也不能把她強行拉走,隻能硬著頭皮說了一句,“老夫人,我去給你倒杯水。”


    桑榆晚眉頭動了動,似被他這一聲吵醒了,慢慢睜開了眼睛。


    寧婉珍一見,眸光一亮,“晚晚,你醒了?”


    桑榆晚調整了一下坐姿,右手握拳,摁了摁額頭,“媽,你來多久了?”


    寧婉珍給她扯了扯毯子,目光裏有一絲心疼,“剛來。晚晚,身體好點了嗎?”


    桑榆晚抿唇,緩緩將幾縷散落的發絲挽至耳後,淡聲道,“好多了。”


    寧婉珍怔了怔,“晚晚,等你出院了。要不,還是搬回老宅,我親自照顧你。”


    桑榆晚心裏發出一聲冷笑,“薑阿姨說,出院後最好靜養。老宅人多,不適合養胎。”


    寧婉珍見她拒絕,臉色微微有些尷尬。她接過明朗遞過來的水杯,抿了兩口,“你說的也是……”


    桑榆晚急著讓她離開,唇角彎了彎,“媽,我等下還有個視訊會議,你看?”


    寧婉珍一愣,“很要緊嗎?”


    明朗橫插一句,“非常重要,夫人必須參加。”


    寧婉珍心中的愧責感更重了,眼圈微微泛紅,“晚晚,工作重要,身體更重要。有些事,可以交給下麵的人去做。”


    桑榆晚笑了笑,“比起爸爸和行止,我的工作量已經減少很多了。”


    寧婉珍心髒狠狠扯了一下,滿腔的酸澀,眼圈更紅了。過了幾分鍾,她才慢慢開口,“晚晚,無論如何,你都要好好的。”


    桑榆晚皺了皺眉,語氣低緩了些許,“媽,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轉頭,對著明朗說道,“阿朗,送老夫人下去。”


    明朗立馬應聲,“是。”


    寧婉珍見狀,也不好再待下去,放下水杯,站了起來。


    桑榆晚跟著起身,“媽,我就不送你出去了。”


    寧婉珍紅著眼睛,“晚晚,股權的事,我想明白了。你放心,我絕不會再動那樣的心思。隻是,你馨兒妹妹……”


    桑榆晚眉眼一沉,冷然出聲,“她怎麽了?”


    寧婉珍猶豫了一下,“沒……沒什麽……我走了。”


    桑榆晚沒有繼續追問,“好。”


    寧婉珍走了兩步,突然有些腹痛,皺著眉,“晚晚,我上一下洗手間。”


    桑榆晚瞬間呼吸一緊,一把拉住她,壓著心慌,“洗手間正在消殺,我帶你去外麵。”


    寧婉珍眼中掠過一抹詫異,卻也沒有多想,右手捂住小腹,“好吧。”


    桑榆晚朝明朗使了一個眼色。


    明朗過來扶住了寧婉珍。


    病房門重重關上。


    哢嚓一聲,洗手間的門從裏打開。


    容止嘴角抽了抽,走到沙發前,坐下。他拿出手機,回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什麽事?”


    “阿止,你外公還未下葬,你怎麽能就走了呢?”對方一開口,就是責備。


    容止雙腿疊搭,一隻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漫不經心的語調,“我為什麽不能走?”


    “你是他唯一的孫子,應該為他守孝七天。”對方語氣愈發嚴厲。


    容止嘴角噙出一抹冷笑,“三天,足矣。”


    “薄行止去世,你都在他靈前跪了一天一夜。為你外公守靈七天,有何不可?”對方有了怒意。


    容止端起桑榆晚的水杯,喝了兩口。眸光一緊,話語犀利,“薄家養育了我二十多年,他可有養育過我一天?”


    “你……”對方沉默了幾分鍾,聲音低沉了許多,“話不能這樣說。要沒有他,怎麽會有你。你身上可還流著他的血。”


    容止眉角輕壓,唇邊浮出大團的嘲弄,“容墨淵,真想不到,這話是從你嘴裏說出來的。”


    “容止!”對方勃然大怒。


    容止勾唇,諷笑加深,“容墨淵,你用不著發這麽大的火。如果沒有我,容家的一切可都是你的了。”


    水杯裏的茶水輕輕晃了一下,微瀾,像輕風拂過水池。


    “容止,我對你仁至義盡,你好自為之。”


    對方說完,便掛了電話。


    “嘟嘟嘟……”


    容止眯了眯眸,冷笑一聲,把手機從耳邊撤下。


    病房門從外打開。


    “晚晚,還有件事……”


    容止脊背一僵。


    寧婉珍頓在原地,瞳孔驟縮,整個人如同冰封住一般,無法動彈。


    容止不慌不忙地鬆開疊搭的雙腿,起身,看向他,“母親,你來了。”


    寧婉珍雙眼瞪得溜圓,臉色有些不好看,“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容止神色坦然,“剛到。”


    寧婉珍心撲通撲通地跳,心裏起了懷疑,“你找晚晚有事?”


    容止麵色平靜,“有份文件,需要她簽字。”


    寧婉珍深吸氣,“以後這種事,讓你的秘書來辦。知道的,你是來談公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和她……”


    容止輕笑一聲,“以為我和她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寧婉珍麵色發僵,耳廓紅了起來。


    容止氣定神閑,又道,“如果我和她真有什麽,外人也管不著。”


    推門進來的桑榆晚呼吸一滯,眸光一緊,叫了一聲,“容止!”


    寧婉珍臉色發青,臉上的肌肉漸漸收縮了起來,“晚晚,你聽聽他都說了些什麽?”


    容止勾唇,薄笑,“母親,難不成這輩子我和她都不能單獨相處?”


    寧婉珍看向他的眼神裏帶著憤怒和震驚,“你到底什麽意思?”


    桑榆晚走進來,瞳眸黑沉,“你們都別說了。”她看向寧婉珍,“媽,這事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你到底要怎樣才能放心?”


    “晚晚,我……”寧婉珍神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


    桑榆晚掉頭,又看向容止,“你也是,明知單獨見我,會讓人非議,還要一意孤行。”


    容止回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桑榆晚心頭一跳。


    他說這話,也不覺得諷刺。


    她深吸了一口氣,邁步走向病床,扯開被子躺下了。


    寧婉珍見狀,臉色稍緩,“晚晚,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容止卻叫住了她,“母親,等一下。”


    寧婉珍臉色又變了,語氣不耐,“有事?”


    容止走到病床前,拉開了床頭櫃的抽屜。


    桑榆晚頓時心驚肉跳,“容止,你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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