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


    鎮北侯府北邊,某座小院中。


    下人經過這裏時,都會下意識放輕腳步,原因無它,這裏是段先生的藥廬,他極愛靜,服侍在他身邊的也隻有一個藥童而已。更別提,這裏還有“徐姑娘”的一間製藥房,曾經某位不太那啥的婢女在糾纏好脾氣的段先生被她撞上,結果……點蠟!


    外麵的人也許不清楚,侯府裏的人卻一清二楚——這裏最不能得罪的人,不是侯爺,也不是宮先生,而是這一位。


    好在她並不是什麽不講理的人,也不會因為一些小事就亂發脾氣,反而非常穩重而通情達理,從很得下人和府中衛兵的敬重。


    “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小院中傳來一名男子的聲音,雖然用“溫婉”這個詞形容似乎有些女氣,但除此之外,似乎又找不到更為合適的詞語,或者打個比方,就像山間潺潺流動的溫泉水,聽起來讓人覺得熨帖極了。


    “這不是想你了麽?”另一名男子的聲音響起,雖也悅耳動人,卻多了幾分不經意又不太正經的感覺。


    如若此人有人路過此地,八成能聽出,這兩人正是段青竹與宮不離。


    雖是秋末,日頭卻正好。


    身穿一身灰色布衣的段青竹手中端著一個盛滿了藥材的竹篩,將其放到院中的架子上,又隨手抓起旁邊已經曬了幾天的藥材,嗅了嗅。這幾年間,他的變化可以說是最小的。這變化並不是指外表——本來就是青年,五年的時間能讓外貌變化到哪裏去呢?


    不管願不願意,元承、宮不離和元啟的生活都變得比過去要繁忙,而一路走到今天的其他弟兄們,也各自有了新的歸所,有些依舊混在軍中,有些卻選擇了結婚生子,過普通人的日子。連聚寶盆和元寶都比過去肥了大了。


    與之相比,段青竹的生活方式卻幾乎沒有發生什麽變化。


    依舊是一個院子。


    依舊是每天曬曬草藥,看看醫書,再配些藥,唯一的差別大概隻有現在用不著親自去上山采藥了,於是……也更宅了。


    他性格本就恬淡,喜淨不喜動,比起錦衣也更愛穿布衣。


    不過,對此其餘人也沒什麽意見,隻要他自己覺得高興就好。


    段青竹的祖上是禦醫,不幸卷入某種權利糾紛後雖僥幸保住性命,卻也被迫流放。所以比起元承等人,他其實要更能吃苦,畢竟從一出生起,就生活在那苦寒之地。


    現在的生活,他覺得很是滿足,“院中日月長”,莫過於此。


    但是!


    即便如此!


    他已經是整個雲中縣女子們最想嫁的男人之一!


    咳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出場率低,人氣卻很高”的代表。


    這個“很受歡迎的男子”聽到朋友的話並沒有如同灌下了迷魂湯,反而腦子很清醒地問道:“你又得罪了誰?”


    段青竹很青竹,通常這家夥隻有在惹了禍的情況下才會躲進自己的院中,因為沒人會在這裏和他動手,至於動口……除去她外,沒人是這家夥的對手。


    “我也是好心。”宮不離摸出最近很疼愛的扇子——在古玩店隻花了五兩銀子買來的真品,不好好顯擺一下簡直對不起自己的火眼金睛,悠然自得地扇了兩下。


    “辦了壞事?”


    “……”宮不離沉痛地說,“青竹,你該少見她的。”


    “?”


    “嘴都被傳染壞了。”


    “……”段青竹歎氣,走回屋中端出一隻托盤,盤上是一個茶壺和兩個茶杯,他提起茶壺倒水。


    宮不離拿扇子敲著自己的下巴:“好茶,好手。今日那美人兒的手是挺漂亮的,不過比起你來還是差了點——太纖細了些,色澤也差了點。”


    早已習慣這貨行徑的段青竹連眉頭都沒抖一下,隻抓住了他話語中的重點:“美人?”


    宮不離露出恍然的神色:“哦,原來你還不知道呀。”


    隨即,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說了一通。


    段青竹:“……你想在我這裏躲多久?”惹出這麽大的事,阿承不怒才怪吧?


    “我這不也是想幫他嗎?”


    “你隻是想看熱鬧吧。”段青竹一語戳破了這家夥“唯恐天下不亂”的本質,不過他脾氣向來溫和,轉而提醒道,“阿承也就罷了,若是徐姑娘知道……你這幾日還是小心些吧。”


    宮不離:“……”這家夥什麽時候學會的威脅人啊?


    不過,說的倒真是略有道理。


    “況且,那姑娘千裏迢迢奔赴此地,你當眾讓她下不來台,委實有些過了。”段青竹又說,“這世道女子本來就做不了多少主,當年的事情也未必是她的錯,如今又不不幸喪夫,轉而被送往此地,可以說是雪上加霜,你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宮不離扶住額頭,“我錯了,別念叨了。”鮮少有人知道,這家夥情緒一有波動,就會像現在這樣變成話嘮。


    得,看來這裏也待不成了。


    哎,天下之大,為何就沒有他容身之處呢?


    到底是天妒英才啊。


    “正所謂,知錯就改……”


    “善莫大焉。”青年站起身,轉身“灰溜溜”地往外走,“我去改,成了吧?”按照以往的經驗,現在去比以後去要劃算,可以節省百分之十左右的藥酒。


    院中的灰衣青年注視著好友的背影,莞爾一笑。


    日照和煦。


    藥香嫋嫋。


    宮不離才走出院子,就迎麵碰上了一名家丁,對方一見他,眼睛一亮,一路小跑了過來:“宮先生,侯爺在到處尋您。”


    “……”事發的還真快,“他在哪裏?”


    “在習武場。”


    “……”看來今天這頓打是免不了了。


    宮不離覺得自己的臉和肚子有點疼,好在藥酒是不需要自己掏錢的,否則錢袋也要疼了。


    “宮先生,我來幫您引路。”


    “不用了,我認得路。”


    “我還幫您領吧。”


    宮不離眯起眼眸,注視著熱切無比的家丁:“怎麽回事?”


    “額……”家丁愣了下,略不好意思地回答說,“侯爺說了,誰把您弄去,就賞十兩銀子。”而後,非常熟悉對方性格的他補充著說,“不然,銀子到手後我分您一半?”


    宮不離抽了抽眼角,而後徑直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上下拋擲著:“想要銀子是吧?”


    家丁的眼神隨著那銀子上下移動。


    “去拿吧!”說著,宮不離將手中的東西丟到了遠處。


    太浪費了!


    如此感慨的家丁連忙追了上去,辛苦地扒開草叢那麽一看——銀子呢?明明落在這裏的啊!咦?這是啥?


    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默默淚流滿麵,被騙了……銀子飛了……所以說,宮先生您為啥會隨身攜帶這玩意?


    他真蠢,真的,宮先生那樣小氣的人怎麽可能會舍得丟銀子呢?


    再一回頭,果然,人也不見了,另一塊銀子也飛了……


    啊……人與人之間那基本的信任呢?


    好累……無法再愛了……


    這一天,某位好青年就這樣失去了一直堅守著的信仰。


    某種意義上說,宮不離這貨真是造孽啊!


    青年到達習武場時,發現“侯爺大人”已經換上白色的短打練開了,發帶、腰帶與靴子則是純黑色的。貼身的衣物更顯現出其結實勻稱的身材,看起來雖然並不粗壯,但像他這樣的明眼人可以一眼就看出那肌肉中暗含的力量,當它全數爆發出來時……他就死了。


    宮不離再次覺得身上真的好疼。


    元承已經知道對方過來,卻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認真地將那一套家傳劍法練完後,才歸劍入鞘,看向來人。


    “來了?”


    “來了。”眼看著躲不過,宮不離索性耍起了無奈,猛拍雙手,誠懇無比地說道,“好劍法,侯爺威武!”


    元承:“……”哪怕和這家夥相處了這麽多年,這貨的無恥他是一點都沒學到。他伸出手按了按眉心——自從進駐侯府,事物繁多壓力也更大後,這便成為了他的習慣性動作,“給我一個理由。”


    “因為……”宮不離摸了摸下巴,不太正經地笑著說道,“我是一個好人。”


    元承:“……”他看向對方,“這話你信麽?”


    但他顯然還是低估了對方的無恥程度,宮不離笑得更開心了:“信!”


    “如若說了假話,你這輩子和下輩子都是窮鬼。”


    “額……做人不要太惡毒。”這話對於宮不離來說簡直就是穿腸毒藥。


    “你說我?”


    “……哎,阿承,”宮不離抄著手仰頭歎息,很是可恥地開始複述青竹君的碎碎念,不能隻有他一個人受罪吧?所以,“你想啊,人家一姑娘不幸喪夫,又不知因為什麽千裏迢迢來到這裏,結果連城門都沒進就被你趕出去,回去後得收到多少白眼和冷言冷語。身為她曾經的未婚夫,正所謂‘買賣不成仁義在’,你於心何忍?更別提……你做什麽?”提起袖子擦臉。


    原來是元承默默從懷中拿出一瓶藥水,直接往他的臉上潑了去。


    “看來沒有易容。”


    “……”宮不離不得不麵對一個殘忍的事實,“阿承,你也跟她學壞了。”從前的他,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元承淡然回答說:“你也更像阿啟了。”


    宮不離:“……”這是在諷刺他變二了嗎?


    “比一場吧。”


    宮不離接過被對方丟過來的刀,心中感慨不已——


    所以說,時間和日夜相處的小夥伴都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啊!


    二更


    而幾乎在同時,蘇綠也同樣被府中的婢女給叫住了。


    “徐姑娘!”


    “什麽事?”


    婢女取下膝福了個禮,而後說道:“是這樣的……”


    聽著,聽著,蘇綠皺起了眉:“嫌府中環境不好?”


    事情很簡單,那位新來的美人被安置在了府中供客人居住的“碧香院”。蘇綠曾經去過那裏一次,作為侯府的待客之所,環境已經算是不錯了。然而據婢女的說法,這位美人的婢女很是提出了一番意見,比如“床居然不是某某木的,差評”,“杯子不是某某窯燒出來的,差評”,“擺放的蘭花不是某某品種的珍品,差評”之類的……


    把這隨侍的婢女給噴的直接出來找人了。


    蘇綠聽完,不僅不覺得生氣,反而覺得好笑:這些個人還真以為自己是來當侯爺夫人的啊?看之前元承的態度就應該知道需要夾著尾巴做人吧?


    “徐姑娘……你看?”


    “你去街上,看一看他們所需物品的價格,然後加上四成報給她。”蘇綠很是不厚道地回答說,“告訴她,想要,可以,自己掏錢。如若不付也就算了,若是付了,多出的錢財你我對半分。”


    婢女聽完眼睛一亮,但隨即又問:“萬一這事……”


    “有我擔著,你怕什麽?”


    “是!”婢女大喜,本來她以為自己接了個苦逼差事,卻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等天外橫財,立即開心無比地給應下了。一邊走還一邊暗自盤算著,聽說來自天京的人都有錢,不如索性加個六成?然後她和徐姑娘一人三成,咳咳,坑誰也不敢吭這位呢,那簡直是在作死。


    處理完這件小事後,蘇綠徑直去了段青竹的院子,拜今天那妹子所賜,她突然得到了一點啟發。


    想必今日之後,那隻“纖纖玉手”必然會傳遍雲中縣甚至整個雲州的大街小巷,流言麽,總是越傳就越失真的。而男人們心中擇偶的標準,怕是又要加上一條——有一雙美手。


    不趁機撈一筆,簡直對不起自己的“姓氏”。


    這裏的草藥雖然無法配置魔藥,但是,蘇綠可是清楚地記得,主世界裏有那麽一種東西叫做——精油。之前因為無聊,她試著用各種魔法結合在自己的院中培養各種花草植物,結果它們居然到秋末都還在怒放,現在倒正派得上用場。那些植物的體內蘊含了不少魔力,雖然比起魔藥來說肯定還有差距,但是,從它們中提取出的植物精油,那效果必然比尋常植物要高十倍……甚至幾十倍。


    有了這麽個靈感後,蘇綠興衝衝地走入了自己的配藥間,路中隻與段青竹打了個招呼。


    都說君子之交淡如水,這些年間她與他交談的機會並不會非常多,而其中大部分都是有關於醫術的,但關係卻意外地不錯。要說整個侯府有誰沒被蘇綠噴過,那八成隻有這位了。不過話又說回來,看著他那雙滿是寧靜色彩的眼眸和掛滿了柔和微笑的臉孔,也的確挺難對他毒舌。


    就算真被罵了,估計這位也會笑著說“對不起”。


    某種意義上說,這類人其實挺無趣的,很難激發蘇綠的惡趣味。


    還不如麵癱來的有趣。


    段青竹注視著少女看似沉靜實則有些興衝衝的背影,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歎息。歡喜的是,徐姑娘似乎又能配出一些有趣的藥酒,歎息的是……不離的算計怕是完全落空了,這位何止是不在意,簡直正和他一起幸災樂禍。


    而蘇綠把自己關入配藥間後,有幾件事情相繼發生了。


    首先,那名婢女按照蘇綠所說的去列了個單子給人送去,誰知道不僅沒拿到錢,還被人給當麵臭罵了一頓;


    其次,那彪悍的婢女罵人後還不解氣,直接拖著府中的婢女要去找侯爺說理;


    再次,宮不離剛好撞上這事,原本隻覺得這賺錢方法非常有自己的風範,這婢女是可造之材啊,但一聽說是“徐姑娘的吩咐”,瞬間覺得太正常了,不過他以前怎麽沒想到呢;


    最後,他又得知徐姑娘把自己關進配藥間,兩天都沒出來了。


    於是宮不離順暢無比地劃等式——就是這婢女把徐姑娘給氣壞了。


    順帶再補充一條——她心裏不痛快了嘿嘿嘿嘿嘿……


    覺得自己當了好助攻的這貨嘚瑟了。


    揮手就在單子上又加了兩成錢,當著榮清佳婢女的麵吩咐府中的婢女說:“如果她家主人付了錢,記得把這份給我。”作為一個自身財迷,縣中絕大部分物資的價格他必須了如指掌,寫出個準確數字實在是太正常了。


    並且嚴正聲明,如果對他的處理不滿意,就去找侯爺。反正這府裏能駁回他決定的,就隻有她了。


    說完後,飄然而去,躲到府中的酒窖喝酒去了——這次朝廷也派人送來了不少美酒,元承不愛這東西,不正好便宜他了麽。


    不久後,完全不知道這些“風起雲湧”的蘇綠出關。


    手中還提著自己辛辛苦苦配好的精油,眾所周知,精油分為“單方”和“複方”,所謂的單方那就是從植物上萃取的精華成分,除了少數幾種外不能直接上膚,必須用甜杏仁油之類的基底油調和才可以。


    蘇綠用的基底油是葡萄籽油,剛好她院中有那麽一顆葡萄,雖說不是什麽名貴的品種,但其中包含的魔力已足以抵消所有缺點。


    隨即又添加了幾滴其餘植物的精華進去。


    稍微調配了下比例又用聖水稀釋後,得出的效果讓她很是滿意。


    她出門時,天色已完全昏暗了。


    院中卻並不昏暗,擺放著藥材的架子間隙中零星擺放著幾根蠟燭,外麵被罩子罩住,即便在夜風中也不會顫抖甚至熄滅。


    依舊隻穿著青色布衣、肩披一件白色長袍的青年坐在院中,聞聲抬首一笑:“姑娘又配了什麽好藥?”


    “能賺錢的好東西。”蘇綠走過去,發現桌上正擺放著幾碟菜和兩副碗筷,她很自然地坐下,像這種配藥出來正趕上晚飯時間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碰上了。而在這種時候,段青竹一般都會準備好另一副碗筷,以備不時之需。


    “哦?”段青竹吸了口氣,身為大夫的他嗅覺極為靈敏,“好香。”


    “那是自然。”蘇綠拿起碗筷,“吃完飯再說。”


    兩人都不喝酒,所以說是吃飯,還真的就是吃飯。


    飯畢後。


    蘇綠在對方期待的視線中,從懷中拿出一隻引頸瓷瓶:“就是這個。”


    段青竹接過後,查驗了片刻後:“都是……花草?”起碼他沒嗅到有草藥的成分。


    “嗯。”蘇綠點頭,又問,“你身上有傷疤麽?”雖然第一次見麵時這家夥胸口受傷了,但聖水治愈的傷口是不會留下傷疤的,但是,它並不具有祛疤功能,隻有複原功能。就是說,如果傷口已經愈合,潑再多聖水上去也沒用。當然,把帶疤的傷口刺破再重新塗抹聖水結果也是一樣的,它隻能讓身體恢複以前的狀態。


    段青竹想了想,說了聲“失禮”後挽起衣袖,隻見手臂上赫然有一條一寸左右的傷口。


    蘇綠看了眼傷口,笑著說道:“都說傷疤是男人的勳章,你應該不介意這勳章消失吧?”


    段青竹不由也笑:“當然不介意。”


    蘇綠卻沒有用桌上的瓷瓶,反而又從懷中掏出另一個瓶子,從其中傾倒出兩三滴較為粘稠的液體,塗抹在那疤痕上。片刻後,疤痕漸漸淡去了十分之一左右。


    “好強的功效。”青年的雙眸仿若晨霧散去,星辰閃閃發光,“這東西恐怕能令無數女子為之神往。”


    “何止神往,她們會瘋狂。”身為女性,蘇綠當然知道女性的想法,她又說,“不過這玩意效果太強,恐怕會引人覬覦,之前那瓶是稀釋過後的,堅持使用一周左右才會後明顯淡化效果,想全部消除則需要更久時間。”但就這樣也已經足夠快了,而且,從商業價值上來看,明顯要更賺錢不是麽?


    “自當如此。”


    “還有這個,”蘇綠從懷中取出另外一個,“美白的。”


    “還有這個,”蘇綠又取出一個,“抗皺防老化的。”


    “還有這個,”蘇綠再次取出一個,“對抗敏感肌膚的。”


    “還有……”


    段青竹的頭上冒出清晰可見的汗珠:“徐姑娘。”


    “嗯?”


    “你這是打算……”掏空雲州所有人的荷包,一舉成為州中首富麽?


    “怎麽會?”蘇綠挑眉,很“具有商業氣質”地回答說,“拉動經濟發展才對。”女人對於經濟發展可是很重要的,無論是會賺錢的,還是會花錢的。


    “……”


    作者有話要說:


    努力賺錢成為首富然後把其他男人全部baoyang(為防止hexie用拚音)了吧麽麽噠~相信自己,你可以的!【蘇綠:……滾!


    麽麽噠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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