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六個小時的客車。


    長途跋涉,還在路上倒了兩班車,江望一個不暈車的人,在晚上雙腳踩著地麵時。


    都有一種不真切的激動感。


    我這輩子再也不坐車了,這種誓言,江望都敢舉著手指頭,發一遍毒誓。


    太難受了。


    不過萬事不用愁,總算回家了。


    春山縣,劉家莊的江家。


    在本地也算是有一戶門臉了,畢竟家裏出了一個大學生,就算是江母是個瞎子。


    也依舊是有功勞的瞎子。


    因為她生了一個有出息的好兒子。


    但,江母並不是很喜歡她這個有出息的兒子,因為她知道一些事情,自己這個兒子。


    不是什麽好人啊。


    這就很糾結了,江家不像人家的大戶人家,族上還有個能拿出來吹吹的祖宗。


    從下往上數能查到的五代人,都是地裏刨食的泥腿子,要不是趕上了好時候。


    遭災流竄難民裏就有他們一家。


    現在又添了一個不安生的小叔子,江母臉上是怎麽樣也看不到笑容。


    生怕他們在外麵為非作歹。


    倒是那些周圍的親戚,鄰居,羨慕的眼都紅了,那停在外麵嶄新的小轎車。


    更是讓村裏的年輕人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這江家發財了,發大財了!


    身上西裝革履,戴著金邊眼鏡的江嘯一登場,周圍十裏八鄉的年輕人全都低下了頭。


    太耀眼了,這就是成功人士啊!


    為什麽人家能成功?


    人家連大學都能考上,你說人家為啥不能成功,為啥不能賺錢?


    那些大叔年紀的人,坐在牆跺邊上尋思了半天,把手裏的煙杆子,往鞋底下敲了敲,轉身抽了根棍子。


    就回去督促那小崽子們好好學習。


    看看人家這什麽日子,再看看咱,地裏刨食吃,種一輩子地也買不起那一輛小轎車。


    還是得好好上學啊!


    別人家的孩子,總是最讓人羨慕嫉妒的,自家的孩子那是恨鐵不成鋼。


    在茅房拉屎的江望,聽著隔壁玩火的小崽子,被他爹打的嗷嗷叫,那叫一個悅耳啊!


    江望就差爬牆頭看看去了。


    反正,他們回家後。


    不少小崽子都因為各種原因挨了頓禿嚕。


    不知道多少老娘們拿他們當比子,上對丈夫,下對兒子,那是一個接一個的河東獅吼。


    人家那麽有出息,你咋沒有呢?!


    人家能開小汽車,你怎麽開不了呢?!


    別的不知道,江望的虛弱心是滿足了,嘎嘎滿足,出去走一圈,那是備受關注。


    不過,他們賭石頭的消息傳了出去。


    倒是讓江望挺頭疼的,不是家裏借錢的人多了,是拿石頭過來,讓他看石頭的多了。


    他隨口胡謅的話,都成了傳說中的賺錢秘籍,就特麽離譜,太過於離譜了!


    關鍵還真有人覺得自己天命不凡,應該跟他們一樣出去闖蕩闖蕩……


    江望自己掰著手指頭算了算。


    他們回來一共才五天,村裏一百五十多戶人家,出去闖蕩的就有七八個了。


    還有一個十三歲的小崽子,偷了家裏的錢,要去闖蕩社會,被江望開著車追回來。


    吊樹上一陣暴打。


    他奶奶個腿的,真特麽想錢想瘋了啊!


    當然,家裏來借錢的也多了。


    都是一些窮親戚,不是病就是災,以前上沒一個上門的,現在有錢了都來湊合一下。


    借出去的都有兩三萬塊錢了。


    還有一個來的多。


    那就是媒婆,江望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的媒婆,他都以為是故事書裏才有職業。


    “哎呀,望子啊,你姑婆給你介紹的姑娘,那是盤亮啊!你去打聽打聽,哪有這樣的姑娘了,那臉白,模樣翹,屁股也翹,是個能生兒子的。”


    江望穿著一件破棉襖,籠著袖子,蹲在門前台階上抽煙。


    那胡子拉碴的樣子,跟村口的老光棍一樣。


    他這一大清早還沒睡醒的,就被這媒婆叫起來了,還是親戚,三姑婆。


    江望尋思了半天,也沒想起來,三姑婆是啥,反正人家把門檻都要踏破了。


    難怪江嘯跑的那麽快,一回來就說要去見朋友,把車借走了,原來是躲這個……


    “姑婆啊……”


    “唉,唉,姑婆聽著呢。”旁邊那個身形微胖,頭上包著一塊藍頭巾的三姑婆一臉笑的說道。


    “你這身邊不能沒個老婆啊,而且,你這年齡不小了吧,聽姑婆的,跟人家姑娘見上一麵,看對眼了,咱家又不是沒錢。”


    “你看,你爹那個老房子現成的,推了,咱直接蓋個小二層,來年再生個娃,多好的日子啊。”


    江望無奈的抬手擦了擦臉。


    “姑婆,我這種鳥人,邋裏邋遢,你看這衣服,我都十多天沒換了,別難為人家姑娘了。”


    江望是真不想折騰,他又不是江嘯那種情場浪子,打魚的行家,他這幹的是鋌而走險的活。


    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砍了腦袋,割了脖子的,幹嘛還去搞個家啊。


    指望有人披麻戴孝,哭上兩聲?


    “邋遢什麽啊,你這就是沒個女的管著,我給你找的這個姑娘,活亮啊!家裏家外,養豬做飯,樣樣精通,你這衣服髒了有人洗,肚子餓了有人喂,那是當地主老爺的日子。”


    “奶奶滴,這是殘廢吧?”


    江望哭笑不得的調侃道。


    “呸呸呸,瞎孩子,盡說不吉利的話,人家古人都說了,要成家立業,要不然你賺的這麽多錢幹嘛?”三姑婆依舊喋喋不休的說著。


    “還古人,你也忒封建了吧?姑婆啊,現在是新時代了,眼光要放長遠,幾百萬塊錢有個屁用啊,還富?我都沒看到我富哪裏?”


    “你看看,這孩子就是有誌氣。”


    媒人的嘴誇人的話,那是猶如黃河滾滾,滔滔不絕,江望蹲在門口都被她說愣怔了。


    “我悄悄給你講啊,我給你介紹的這家裏,還有個守寡的姐姐,一樣的盤亮,才二十出頭,男的出去打工被車撞了,你娶了她妹妹,再把她收了,這不也是三妻四妾啊!”


    “姑婆,咱聊點現代的不成嗎?”


    “嘿,你這傻孩子,姑婆都是為你好,這十裏八村,那個女的不眼饞你啊,你不找個好人家的,難道被那浪蹄子拉小樹林去?”


    江望都給說笑了,“草,誰敢拉我,一槍崩了她奶奶的。”


    “嘿,別說,我給你說的姑娘,還真有一個大的,人家才十九,那大的,一隻手抓不住呢。”


    “姑婆……你是專業的吧?”


    江望蹲在地上,有點哭笑不得。


    哪知道三姑婆一掐腰,嘿嘿一笑,“你三姑婆啊,就沒有說不成的媒,整個春山縣,你挨個打聽打聽,你姑婆就是這個!”


    三姑婆伸出大拇指,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姑婆啊,我這過段時間就得回去,還得折騰買賣生意,你說我娶個如花似玉的老婆,扔在家裏,萬一給我戴綠帽子,不難受嗎?”


    “她敢!那個騷蹄子敢發浪?”


    三姑婆眉頭一皺,就差拽著江望的耳朵教訓了,“那些沒德行的騷蹄子,發浪的賤種,能跟好人家的姑娘比?以前上還講個三從四德呢,誰往自己家裏帶野男人?”


    “你還怕綠帽子?她要是敢給你帶上綠帽子,你這叔伯兄弟都是死的啊?別的不說,就你三姑婆,都能把她活撕了,拿著糞桶給他家裏潑去!”


    “不是,姑婆,我不是這意思。”


    江望連忙解釋,結果三姑婆哪裏聽他那解釋,隻覺得他在外麵混久了。


    被那些壞女人,浪蹄子傷了心,成了那種,什麽精神病了,疑神疑鬼的。


    “別說了,姑婆在這裏,肯定給你找個好姑娘,好人家,咱家有錢,這就是鐵打的本事,一切包在姑婆身上。”


    三姑婆把手拍的啪啪響,“你去看看,人家姑娘漂不漂亮,香不香,當天都能辦酒席,讓你當新郎,姑婆是過來人,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嗎,就是缺個女人幫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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