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得過才怪。


    裴文君攔在路中間,跪地不語。


    “來人,將大姑娘送回院子裏去 。”裴之宥吩咐著,


    謝宣芳身後的幾個婆子上前就要動手。


    “父親當真要如此做嗎?”裴文君站起了身,眼中含著將落未落的淚。


    裴之宥隻當她是在強撐,一個閨閣女子,還能反出天去不成。


    謝宣芳在旁催促著:“你們幾個還不快動手!””


    裴文君卻轉身打開了小門的門栓,衝著門外喊:“慶雲!”


    慶雲在門外蹲守了大半夜,隻等著這聲。


    立刻起身竄了出去,一旁抱著膀子倚著他取暖的紅鶴反應慢了一步,差點摔倒。


    叫罵一聲,也跟著竄了出去。


    “王妃請吩咐!”慶雲抱拳行禮。


    裴文君仰麵看天,將眼中未落下的淚忍了回去,呼出的熱氣化做一團白色霧氣散開。


    “去回稟你家王爺,裴府有人要將我的嫁妝偷運出去,這婚隻怕是結不成了。”


    慶雲聽得雲裏霧裏,先前聽得主子吩咐,隻讓他來此候著,並未說要做什麽事。


    現下這未來王妃唱的是哪一出?


    不愧是常年隨侍在平陽王跟前的人,不懂也可以裝懂。


    當下抱拳得令稱是,做出就要轉身回府稟告的樣子。


    “且慢。”裴之宥急忙出聲。


    慶雲停住腳步,卻並未回頭。


    今日之事若是傳揚出去,平陽王那裏好不好交差不說,若是讓別人知道他裴之宥克扣長女的嫁妝,隻怕是要被笑掉大牙,於官聲有損。


    “都是府中的誤會,稍候片刻。”裴之宥說完走到裴文君跟前。


    低聲道:“這些讓你帶回去還不行嗎?事情傳揚出去不丟人嗎?”


    “父親早該如此,也不會讓女兒起了誤會才是。”裴文君麵色平靜。


    轉頭給了慶雲一本小冊子。


    “這些都是我嫁過去時會帶的嫁妝,煩請將這本冊子交給你家王爺。”


    慶雲回身雙手接過冊子,見她沒有了其他吩咐,這才告辭轉身離去。


    走出去一條街,紅鶴上前哄他:“那冊子寫的什麽?給我看看唄。”


    慶雲看他一臉心癢難耐,不看會死的神色,從懷裏掏出那小冊子遞給他。


    紅鶴將小冊子打開,借著街邊店家的光亮去看,上麵隻有白紙,並無半個字。


    不死心的問道:“難道是有什麽特殊秘法才能得見。”


    慶雲搖頭,他也不知這裴大姑娘今日又是做的什麽戲。


    裴文君讓一眾小廝將幾抬箱子盡數抬進了她院裏,放進了她的屋子裏,這才作罷。


    侯媽媽和芸兒依次將裏麵的物件比著當年王如雲的嫁妝單子一一核對。


    竟然都是單子上的物件。


    芸兒一陣後怕道:“幸而小姐早有了防備的心思,這才沒讓他們將這些物件運了出去。”


    裴文君捧著湯婆子暖手,懶洋洋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方才僥幸得勝。幸而提前叫了平陽王府的人幫襯著,不然你家小姐我這會隻怕在祠堂裏灌冷風呢。”


    “老爺當真有那般狠心,這本就是當年三姑娘的陪嫁,而今給了小姐也是應當應分的。”侯媽媽在一旁猶自憤憤不平。


    若不是小姐的母親早亡,她何須受這些苦楚。


    “人心不足蛇吞象。”裴文君歎息一聲,吩咐她二人:“你們也先去歇息吧,都忙了一天了。剩下的事明日再說也不遲。”


    慶雲捧著本空白冊子去書房回話。


    李正澤看見那冊子也是疑惑,後又聽慶雲將適才的情形說了一遍。


    心下了然,這是又借他的勢找裴府要嫁妝呢,鬼點子可是一個接著一個。


    當下吩咐道:“派幾個得力的暗中護著點裴大姑娘,免得有那不長眼的再動了其他的心思。”


    慶雲稱是下去安排。


    紅鶴得了消息,第一個要去,這位府中未來的王妃,當真是個奇女子,能得他家主子另眼相看,必然也是有過人之處。


    他向來好熱鬧,當下帶著三名侍衛去裴府尾隨著看護去了。


    裴文君心中早有打算,自回了小院便稱病不出,直言那日在冷風中吹久了,染了風寒。


    為免過了病氣,誰都不見。


    每日隻讓童兒出府去買了菜食,他們在小廚房裏做了吃。


    天氣一日比一日的冷, 紅鶴見她天天不出裴府,也鬆懈了下來。


    四人看守變成了四人輪崗,兩人一組。


    他觀察了幾日也未看出這裴家大姑娘有何不同,能惹得他家主子青眼。


    這日去王府回稟,李正澤聽他說了裴文君要小廝日日出去買菜食。


    當下將王管家叫來,讓他安排人每日從王府準備些鮮肉和菜食給裴文君送過去。


    王管家正要出去安排,又被他叫住。


    “還有那宮裏賞下的果子點心什麽的也都一並每日送了新鮮的去。她愛吃甜的。”


    “是。”王管家應下了,立刻去安排。


    紅鶴在一旁看傻了眼,自家主子對這位果然上心的很。


    回去之後看護的更是盡心盡力。


    裴文君收到了舅父的回信,言明江南絲絹貪墨一案王家也受到了牽扯,事情是與其他各家商賈一同行事,又有官員在前頭牽線才做下的,但法不責眾,讓她安心。


    她這才算放下心來,做起事也緩和了許多。


    謝宣芳這些日子不好過,那晚她和裴之宥都看到陪嫁的冊子被裴文君交給了平陽王府的侍衛。


    她話說出去,這便是逼著他們去為她奉上那冊子裏物件。


    一應鋪子田產和櫃上的人倒好說,地契和身契給了她便是。


    古玩字畫玉石庫房裏都還有,缺失的找個相近的補上也行。


    唯獨有那白花花的銀子不好補。


    王如雲嫁給裴之宥那些年間,為著他的仕途,沒少使了銀子,也都是從她的嫁妝錢裏出的。


    就是說連帶著這部分也要補給裴文君。


    若是盡數拿了家底去填補,她又不舍得。


    謝宣芳湊來湊去實在是想不出個辦法來。


    正在這時,收到了長樂長公主的帖子。


    讓她帶著裴文君去公主府參加冬日賞菊宴。


    她與長公主素來並無交集,想不出這回為何會得了她的邀請。


    還是得了胡媽媽的提醒,才想起這長公主的女兒一早便屬意平陽王。


    這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當下心安,讓胡媽媽將帖子送去給裴文君。


    裴文君收到帖子,猜到此次是衝著她來的,隻想躲了去。


    卻被謝宣芳派來的胡媽媽幾次三番的請,直言長公主府上還專門派了管事的上門來請,定然是要去的。


    她心知躲不過,隻得讓芸兒挑了身素淨的衣衫,外罩一件碧綠色狐狸毛滾邊大氅。


    有了前車之鑒,這次她備的足,將彈弓和短刀全都帶上了,簪子也換成了更鋒利些的金簪。


    還讓芸兒在荷包裏裝了些止血用的丸劑和藥粉。


    這才與謝宣芳分別乘馬車去了公主府。


    裴文君到了公主府,下了馬車,正巧兵部尚書之女馮青瑤也剛從馬車上下來。


    上前來挽住她的手,嬌笑道:“聽聞前幾日你與平陽王定了親,我本欲上門去給你道賀的。


    不過上次之後我父親就禁了我的足,不讓我出府。今日幸而是得了長公主的帖子,這才能出來。”


    裴文君也熱切的回應她:“多謝馮姐姐還想著我。”


    “你我之間還這般客氣做什麽?那日我見你行事頗有女俠風範,喜歡的緊,這些日子央求著父親為我請了女師父教武呢,一會給你耍上兩式看看。我還準備了禮物給你。”


    說話間她轉身將身後丫頭端著的盒子交到裴文君手上。


    “祝你與平陽王二人情投意合,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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