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宣芳聞言麵色冷了幾分。


    “不過是女兒家耍小性子,哪裏有您說的這般嚴重。”


    外堂的王如盛看向裴之宥道:“裴侍郎也是這般想的嗎?”


    連稱呼都換成了官職,可見疏遠之意。


    “自然不是。”


    “昭兒本是嬌養在我老母親身邊,都是當眼珠子般的疼惜著,來到此處卻被人如此對待。若是你裴府容不下她,我便還將人帶回去。我王家還有人在呢!”王如盛氣的拍桌。


    裴之宥被說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他還等著讓裴文君去與平陽王成親,好能結交上這位朝堂新貴,豈能讓他將人帶回王家。


    他起身安撫王如盛:“盛兄稍坐。”


    “來人,上戒尺,二小姐忤逆尊長,不敬長姐。罰二十戒尺,送到祠堂閉門思過。”裴之宥走入內堂落座在椅子上發了話。


    裴嫣然哭訴著喊道:“憑什麽?父親隻罰我?”


    謝宣芳上前想要阻止:“老爺,不過是姊妹間鬥了幾句嘴罷了,何至於團圓的日子就打人呢。”


    她說完便看向一旁的站著的裴文君,想要讓她幫勸說幾句。


    裴文君麵無波瀾,目視前方,顯然並不想賣她這個好。


    一旁的婆子將戒尺拿了出來。


    裴嫣然看見那兩尺見長的戒尺被嚇的眼珠一翻暈了過去。


    眾婆子慌忙扶住了她,謝宣芳衝著下人喊讓快些去請府醫。


    裴文君被那拙劣的技法逗笑,強忍住笑,低頭看地。


    忍的難受,雙眼被生生憋出了淚花。


    “大姐姐,你是哭了嗎?”一旁的裴若鬆晃著她的手問。


    裴之宥看過來正對上了她含著淚花的雙眼,本就心中愧對又見她那一臉如泣如訴的神情,頓覺今日之事不能就此善了。


    “昏了就能躲過去了?醒了打完再送祠堂閉門思過。”裴之宥發話。


    身後響起一道怯弱的聲音:“昏著也能打的,父親,不如讓我來做這個惡人。


    我力氣小些,婆子們力氣重,怕二妹妹受不了。”


    裴文君溫聲細語的一席話,聽得謝宣芳氣血上湧,指著她氣的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父親,你看母親都被二妹妹氣的說不出話了呢。”


    裴文君施施然走至謝宣芳的身前關切道:“還是讓人先扶母親下去歇息才是。”


    “夫人莫要動怒。”裴之宥疾步走到謝宣芳身前親自將她扶到椅子上坐著。


    裴文君從旁邊的婆子手中抽出戒尺。


    一下一下的敲擊在自己的手掌上,走向裴嫣然。


    倒在婆子懷裏的裴嫣然聽著那一下下似是敲打在自己身上的聲音。


    知道不能再躲,正深吸一口氣想要醒過來。


    卻被裴文君眼疾手快的捏了下脖頸上的穴位,這次是真的昏了過去。


    “煩請媽媽將二妹的手托起來,我也好小施懲戒。”


    那婆子猶猶豫豫的看向裴之宥。


    外間響起了王如盛的一道輕咳聲。


    裴之宥皺著眉衝婆子擺擺手。


    看大女兒那小身板,想來也沒有多大力氣。


    日後還要借著她去攀附平陽王府,要出氣就先由著她去。


    裴文君唇角帶笑,戒尺輕輕落下。


    她跟著柳娘的時候,習武不用心的時候也挨過打。


    板子輕輕落下,臨近皮肉的時候才使出全部力氣,聽著不響,實際內裏已經血肉模糊。


    想當年她就是挨了柳娘的板子休養了將近三個月,一次就長了記性,自那以後練武再也不敢馬虎。


    她雖然功力不如柳娘,讓裴嫣然受點苦長記性也是足夠了。


    才打了十下,眼看著裴嫣然的手似發麵饅頭般腫了起來。


    謝宣芳終是不忍,跪地去求裴之宥,這才免了她剩下的罰。


    裴文君將戒尺交還給那婆子。


    她也不願再多待,行禮道:“父親,母親,女兒今日身子不適,先行回房了。”


    裴之宥氣悶的對著外堂的王如盛喊道:“如此這般,盛兄可消氣了?”


    王如盛沒有答話,隔著屏風看向內堂的方向,看著裴文君帶著芸兒走了出去。


    身後的謝宣芳憤恨的看著她離開的方向,指甲狠狠地掐住手心。


    王如盛看見外甥女無意追究,便也作罷,衝著裴之宥作揖行禮後回外院。


    一頓飯用的不歡而散。


    裴文君與王如盛二人並排往外走。


    “今日你受委屈了,若是不願意在此,明日我便去同你父親說,就算是同他家撕破了臉皮,也會將你安然無恙的帶回去。”王如盛心疼道。


    “今日還要多謝舅父為我出氣,舅父不必擔憂,昭兒應付的過來。”裴文君眨著眼衝他笑道。


    王如盛這才放下心來,臉上也掛了笑,她這個外甥女,一向來是個不吃虧的性子。


    說話間便到了分叉路口,王如盛走出去幾步。又轉身回來。


    “你救下的那名男子,要說迷藥的時效早就該過了,未清醒原因尚未可知。


    待閑下功夫我再從外麵請了郎中看看,那日他臉先著地,許是摔壞了頭也未可知。早日醒了才好將他安置出去。”


    “但憑舅父安排。”裴文君回他。


    二人各自回院。


    無人注意到房頂上趴伏著的李正澤早就將適才發生的事情盡數看在眼底。


    可歎他這位未過門的娘子在這裴府境地堪憂,頭一日入府就受了這般委屈。


    看她也是個有仇當場就報的,這般的人兒若是娶了回去,亦能用來對付王府裏那些彎彎繞繞的人。


    李正澤摸了摸他那依舊腫著的臉咂摸著回味適才的情形。


    他白日裏裝睡不便出府,不曾聯絡到屬下,刺殺之人的身份還未查明,眼下蟄伏在此處尚且安全。


    思及此他飛身一躍回了外院,趕在王如盛之前回到了院子。


    內堂裏,府醫給裴嫣然把完脈後,頓覺不好,當下施針將她喚醒。


    裴嫣然悠悠轉醒,神識恢複間,劇烈的痛意從她的手掌傳至四肢百骸。


    “母親!母親救我!”她哭喊著擺動那雙腫的似蹄髈的手。


    謝宣芳心疼不已,喊著府醫讓他開方上藥。


    府醫搖搖頭:“夫人容稟,尊小姐的雙手外皮看著是好的,其內卻有淤血。需要割開一刀將裏麵的血擠出來,才能施藥。隻是如此,手上隻怕會留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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