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彥馨眼珠一轉,輕掃了婦人一眼。


    那婦人是汪嬤嬤,她一輩子沒有嫁人。


    汪嬤嬤從小就跟在祖母身邊,又作為陪嫁丫鬟隨著祖母嫁進了裴家。


    她二十歲的時候拒絕祖母給她安排親事,自梳繼續留在祖母身邊做管事嬤嬤。


    祖母和汪嬤嬤相伴幾十年,她常說祖父也沒有汪嬤嬤了解她。


    汪嬤嬤沒兒沒女,家裏的親人也都不在了,祖母就常拉著父親說要給汪嬤嬤養老送終。


    父親就會笑著點頭。


    汪嬤嬤一直把父親和三叔當兒子一樣疼,父親和三叔對她也很近。


    祖母去世後,祖父曾想讓汪嬤嬤在裴家容養。


    汪嬤嬤說她答應過祖母要替她照顧祖父,堅持跟在祖父身邊伺候。


    祖父無奈就把榮壽堂的事情交給她打理。


    裴彥馨記得前世祖父辭官回老家的時候隻帶了身邊幾個伺候的老人兒和汪嬤嬤。


    從那以後,裴彥馨就沒有再見過這個像祖母似的嬤嬤。


    祖母去世的時候,裴彥馨才剛剛出生不久,根本不記事兒。


    大姐和大哥都說祖母很嚴厲,很少見她笑。


    他們更喜歡笑容慈祥溫和的汪嬤嬤。


    “福姐兒好些了吧?”


    裴彥馨正出神,一隻溫暖的手撫上她的臉頰。


    她回過神來,見汪嬤嬤正關切的看著她。


    母親見她沒有叫人連忙回道:“沒有大礙,大夫說就是受了些驚嚇。”


    汪嬤嬤聞言鬆了口氣般笑了起來,眼角的紋路慢慢緊蹙起來。


    她摸了摸福姐兒的頭,見福姐兒盯著她腰間洗的發白的淡粉色並蒂蓮和囊發愣,笑著道:“福姐兒喜歡這個荷囊嗎?”


    說著就要摘下來給福姐兒。


    這個荷囊汪嬤嬤幾十年來天天戴在身上,父親和母親自然知道這荷囊對汪嬤嬤意義非同一般。


    母親連忙道:“汪嬤嬤,您可別慣著她,小孩子就一炷香的歡喜勁兒,您給了她,她也留不住。”


    裴彥馨隻是覺得那個荷囊有些眼熟多看了兩眼,聞言連忙搖了搖小腦袋道:“福姐兒不要!”


    汪嬤嬤笑道更歡喜了,柔聲對她道:“這荷囊也不是什麽稀罕物兒,不過是個老物件兒留著做個念想。福姐兒喜歡,嬤嬤給福姐兒做個更好看的。”


    裴彥馨臉上露了笑乖巧的點頭。


    汪嬤嬤從父親懷裏接過裴彥馨,對父親道:“三爺、三夫人和兩位小姐都來了,大爺快進去吧!”


    父親聞言點頭,回頭看了大哥一眼,兩人先行進了書房。


    汪嬤嬤抱著她,陪著母親和大姐跟在後麵。


    果然三叔一家已經都在了。


    彼此行禮過後,祖父朝汪嬤嬤伸了伸手。


    汪嬤嬤連忙把裴彥馨放在祖父腿上坐好。


    祖父掃了福姐兒額頭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回頭對母親道:“老大家的,你管著府裏的庶務忙,哥兒姐兒身邊伺候的人就更是馬虎不得。要是不得用的就遣出去,不用顧忌。”


    王氏知道老爺子這是對她不滿了。


    那麽些人看著個三歲的娃娃竟然還讓她跑去了假山後麵,實在是不像話。


    好在公公念著她還要管家,給她留了顏麵。


    她忙道:“公公放心,媳婦已經處置過了,除了還算得用的幾個,其他人都換了。”


    到底是兒媳婦,他也不好說的太過。


    祖父點了點頭,這事兒算是翻篇兒了。


    汪嬤嬤見狀知道老爺子與兩位爺有話要說,就忙抱了裴彥馨,領著母親和三嬸他們去了書房外的隔間。


    裴彥馨在汪嬤嬤懷裏不動聲色的觀察。


    祖父的書房裴彥馨曾經很熟悉。


    她有些好奇與那時候有沒有不一樣。


    榮壽堂的布置與裴家其他院子不同,沒有單獨的宴客廳,也沒有單獨的臥房。


    它五間正房都是書房。


    外三間用來待客,內兩間是臥房。


    臥房布置很簡單,西麵整麵牆都是榆木烘漆的書架子。上麵擺著祖父最喜愛的珍本孤本。東邊搭了熱炕,北麵是臥榻,榻頭旁邊擺了矮桌倒扣著祖父未讀完的書。南麵臨窗的位置是個丈許長半丈寬的雕漆梨花木書案。


    筆墨紙硯,整齊的擺在案頭,右手邊杌子上的青瓷卷缸裏插著十來個卷軸。


    裴彥馨細細打量外間,臨窗位置有一台更大的書案。


    她突然眼睛一亮,那方古端硯是父親托人尋來的老坑種,祖父最是喜歡,一直擺在那裏卻舍不得用。


    而古銅水注、清一色黃田玉筆格、筆筒,筆洗和水中丞,也跟記憶中的一樣,隻是少了些歲月的痕跡。


    然後裴彥馨的視線固定在那對象牙雕玉兔鎮紙上。


    她聽說那對象牙是舶來品,祖父買了來,又花重金請了雕刻大家張壽親自雕琢了一對栩栩如生的玉兔。


    她一眼見到就很喜歡,經常拿在手裏把玩。


    出嫁時,祖父就給她做了嫁妝,她一直擺在書房的桌案上。


    她記得那時書案一邊有張榻,祖父會經常坐在上麵打盹兒。


    現在那個位置放著一架黑漆鋪猩猩紅坐墊的玫瑰椅。


    她接連又看到了掛在牆上的莽雕大弓,龍蛇寶劍,屋子中間一套烘漆雕花黃花梨木的桌椅,上麵擺著一套紫黑色的紫砂壺茶具。


    她記得她出嫁時這套紫砂壺隻剩下五個茶杯,但是她卻不記得另一隻茶杯怎麽破的......


    汪嬤嬤把她放在圈椅上,站在一旁跟母親和三嬸說話。


    三嬸生了二姐裴彥柔和三姐裴彥瑩之後,吃了各種偏方,跑遍了京城的大小寺廟卻沒有再懷上,臉色越發的抑鬱。


    母親和汪嬤嬤體諒她心裏難受,說話總是注意著不惹她傷心。


    書房裏,祖父先考校大哥的學問。


    大哥去書院前,是由祖父啟蒙的。


    他天資聰穎,很多東西祖父解釋一遍就能明白,三遍就能記住。


    祖父很欣慰,對大哥越發的上心。


    果然,十歲的大哥挺著小胸脯自信流暢的把今天學的文章背了一遍,祖父笑眯著眼讚賞的點了點頭。


    父親見兒子聰慧心裏也覺得驕傲。


    三叔卻眼神一黯。


    他想到每天都對著妻子那張陰沉沉的臉,心裏愈加的煩躁。


    祖父沒有發現三叔的異常,問父親:“今兒姑爺找你們何事?”


    父親和三叔聞言對視一眼,臉色都有些凝重。


    祖母移靈祖地不久,父親和三叔丁憂期雖過卻仍是賦閑在家。


    之前三年祖父因有爵位在身無法回聞喜,父親和三叔就留在京裏給祖母服喪。


    平日裏,裴家都是閉門謝客的。


    祖父雖除了服,卻還沒回朝,父親和三叔更是足不出戶。


    今兒靖德公家三爺,姑母裴東曼的夫婿突然登門急匆匆的把父親和三叔叫了出去,自然驚動了祖父。


    父親頓了頓道:“是朝裏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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