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國都城,貝索。


    貝索在肅國的原始語言裏是“純淨的冰”的意思,加之這裏常年覆雪,城牆上都是厚厚的冰蓋,所以夏國人喜歡將貝索稱為冰都。


    馮四娘熟門熟路的找好驛站安頓好商隊,然後便帶著人去卸貨了。


    魏無雙則深入的了解了一下皇宮的位置。


    經過一夜休整,第二天一大早,魏無雙便去了皇宮。


    雖說是皇宮,但和大夏的富麗堂皇不同,肅國的皇宮由黑色的磚石砌成,看起來更威嚴莊重。


    街上女子從業者甚多,打鐵的,剝羊皮的,扛包裹的,這些在大夏幾乎清一色男子的職業,在這裏卻是男女都有。


    而男子一邊背著孩子一邊幹活的景象,在夏國更是從未見過。


    魏無雙將一把鑲滿寶石的匕首給了皇宮守衛,然後緊了緊身上的狐皮大氅,搓了搓凍僵的手。


    很快,兩名士兵打扮的女侍衛出來,讓魏無雙進去。


    黑色的宮殿裏麵裝飾著白色的虎皮,到處都生著溫暖的火焰,溫暖至極。


    經過一些不明所以的彎彎繞繞之後,魏無雙終於見到了蘇索女皇。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裙,裙子很緊,能勾勒出纖細的腰身,和大夏比較寬鬆的服飾特點截然相反。


    但這種服飾配上她威嚴的麵貌,一點不會讓人產生猥瑣的想法,相反,隻叫人覺得氣勢淩人。


    她今年應該也是四十多歲了,但肌膚雪白,五官極美,歲月沒舍得在她臉上留下任何一點痕跡。


    隻是她一隻眼睛上戴著一隻黑色的眼罩,這一身肅穆的打扮給人感覺冰冷難以接近。


    魏無雙活了兩世,第一次見到這樣級別的女當權者,心中一時說不上是震撼,還是敬佩。


    “這把匕首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蘇索把玩著匕首,終於開口,聲音和她這個人的感覺一樣,沉寂而冰冷。


    魏無雙開門見山:“這是阮衡大人的東西。”


    蘇索抬起頭。


    魏無雙看清楚了,她有一隻寶石藍一樣深邃好看的眼睛,還有一頭齊腰的紅色長發。


    真真是個令人一眼驚豔的異域美人。


    然後魏無雙大概路上話本子看多了,竟還在這電光火石之間設想了一下,兩個這麽漂亮的人,將來要是生了孩子,會有多好看?


    “你是誰。”


    蘇索的問題,將魏無雙拉回現實。


    “民女姓魏名無雙,是夏國魏氏藥行少家主,我的未婚夫乃辰王世子,按照輩分講,我成婚後要叫阮衡大人一聲表舅舅。”


    蘇索冷笑一聲:“看來你知道我和他之間的事。那麽你就該知道……你送來的這件東西,會要了你的命!來人!”


    “等一下!”


    魏無雙驚恐道,“我的未婚夫婿欠阮衡大人一個人情,我又正好帶隊來肅國交易藥材,不管怎麽說,表舅舅的臨終遺願,我作為小輩都應該幫他達成,女皇大人看在小女的孝心上,饒我一回吧!我就是個送東西的!什麽也不清楚!”


    “鐺。”


    匕首落地,蘇索拍案而起:“你剛才說什麽?”


    旁邊兩個人高馬大的女侍衛已經上前抓住魏無雙了,魏無雙扯開嗓子大喊:“民女就是個送東西的,什麽也不清楚!”


    “阮衡的臨終遺願?”


    蘇索急切問道,“阮衡……死了?”


    “是。”


    “怎麽死的?”


    女侍衛沒敢繼續拖魏無雙,魏無雙趕緊道:“憂思過度,積重難返,英年早逝。”


    蘇索垂下頭。


    她旁邊有個侍女,看樣子是她的心腹,聞言上前,滿臉焦慮的輕聲喚道:“陛下……陛下你還好嗎?”


    “嗬嗬,死了,嗬嗬嗬……”


    蘇索肩膀開始聳動,笑聲越來越大,最後竟然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太好了!阮衡那個畜生終於死了!哈哈哈!”


    然後她用匕首指著魏無雙,滿眼瘋狂:“這個膽小鬼竟然是病死的!蒼天無眼!竟叫他死的這麽痛快!他應該瞎眼斷手,應該肝腸寸斷,應該痛不欲生而死!他竟然這麽輕易的就死了!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到了最後,她近乎在嘶吼咒罵:“蒼天無眼!蒼天負我!竟讓這畜生死的這麽痛快!我不服!”


    魏無雙縮著腦袋小聲道:“陛下,還有一個東西……”


    蘇索正在發瘋般的繞著桌子咒罵,聞言猛地轉過頭:“還有東西?什麽!一並拿來!”


    “女皇可否留我性命?”


    “拿來!”


    “阮衡表舅舅臨終前說,隻要將這件物品交給女皇任由處置,我就不會有任何性命之憂了。”


    蘇索那隻完好的眼睛充血發紅:“少廢話,拿來!不拿出來現在就去死!”


    魏無雙不敢硬碰硬,小心翼翼的從布包裏拿出一個小包裹布袋。


    蘇索寶藍色的瞳仁一縮。


    那個小布袋是用一塊羊毛織畫做成的,上麵的圖案在這十幾年裏不斷地出現在蘇索的噩夢裏,幾乎到了燒成灰也會認得的地步。


    所以她一眼就認出這是她送給阮衡的那副織畫。


    內裏裹著一個巴掌大的白色小瓷壇。


    蘇索聲音冷寂下去:“裏麵是什麽?”


    “……骨灰。”


    魏無雙小聲道,“他身為鴻臚寺卿,一生為國鞠躬盡瘁,死時也要以國禮安葬,所以骨灰不能都帶出來,隻有這一點點,也是偷偷取到的。”


    “你送來這個是做什麽?”


    蘇索的聲音冷硬至極,沒有絲毫破綻。


    如果不是有前世的記憶給魏無雙信心撐著,她這個時候都要嚇得尿褲子了。


    “阮衡表舅舅說,生前隻能為國,死後任你處置。”


    魏無雙啜泣道,“在我夏國,遺骨若不能入土,便等於死後不安,隻能成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輪回,他希望你親手將他揚了,日夜聽他的悔恨在這冰原上哭號。”


    蘇索沒說話,但是垂著頭的魏無雙敏銳的覺察到她右手的中指不自然的顫了顫。


    “他還說什麽了。”


    魏無雙縮著脖子。


    “說!我留你性命!”


    魏無雙終於壯著膽子道:“他說,他永遠無法彌補你,但就算再給他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他還是會選擇保護符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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