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皆是一愣。


    “來人啊。”


    夏文帝緩步上前,伸手輕輕撫摸這厚重的金絲楠木的棺槨,眼中無限的深情和思念,“太子一個人上路太孤單了,賜十皇子陪他一起,兄弟二人,便再也不會孤單。”


    “父皇……”


    十皇子終於反應過來,直接驚了,“你在說什麽啊,父皇!”


    門外金鱗甲的皇帝親衛立即跑進來,將十皇子抓住。


    “父皇!”


    十皇子徹底驚了,眼淚鼻涕噴湧而出,“兒臣真的不是故意的褻瀆靈堂的,父皇原諒兒臣一次!父皇!兒臣不想死!”


    金鱗甲侍衛麵帶金色麵具,是皇帝最忠心的侍衛,他們不容分說,直接將十皇子架了起來。


    見求父皇無望,十皇子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五哥救我!五哥!不不不!我不想死!我錯了!樂公公你原諒我!”


    所有在場的其他皇子都震驚了,為了個奴才,父皇竟然要殺親生兒子?


    晉王也不例外,他向前一步:“父皇,十弟他……”


    “你若是想……也可同太子一起上路。”


    雖然文帝的聲音沙啞而蒼老,但是這句話落在眾人耳朵裏,卻簡直振聾發聵。


    晉王僵在原地,感覺好像腦袋被誰錘了一下似的,嗡嗡作響。


    “父皇!兒臣錯了,兒臣——啊!!”


    隨著十皇子的慘叫聲響起,整個靈堂裏簡直安靜的針落可聞。


    金鱗甲侍衛進來,帶起一陣明顯的血腥氣息:“陛下,十皇子已斃命。”


    “恩。”


    夏文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癱軟如泥的樂公公:“老東西,你還在做什麽,扶朕回寢宮,朕累了。”


    “是,是!”


    樂公公連滾帶爬的站起來,扶著夏文帝離開。


    晉王後退兩步,跌坐在椅子上。


    “你若是想,也可同太子一起上路。”


    父皇竟將那麽寵愛的兒子就這麽殺了,就像是殺死一隻雞或者一條狗那麽簡單,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且,似乎也可用同樣的方法對待他。


    這一點,在剛才父皇目光看過來的時候,他非常確定,絕不是嚇唬他。


    可是太子都死了,他才是最有希望的繼承人,要是把他也殺了,傳位給誰?


    老六老九這幾個原本就不討喜的孩子嗎?


    父皇戎馬一生,親手打下的江山,難不成就因為太子死了,就破罐子破摔,什麽都不管不顧了?


    不,不可能。


    父皇絕不是這樣衝動行事的人。


    可是……


    難道……


    晉王心中一驚。


    難不成真的像是傳聞所說,若太子死了,便立他的長子做皇太孫?


    可這於禮不符,隔著成年的兒子立太子,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本以為所有競爭對手都不足為患,竟然父皇要偏心到這種地步,寧可立一個黃口小兒,也不願意將皇位傳給他嗎?


    不行!


    決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六皇子楚王看著門口散落的血跡,又轉頭瞟了晉王一眼,若有所思……


    十皇子之所以得寵,是因為他的生母德妃十分漂亮,極為受到陛下喜愛。


    十皇子今年不過十七歲,正是最意氣風發的時候,卻因為一個小小的失誤,就這樣被他的親生父親給殺死了。


    消息傳到後宮,德妃直接昏死過去,但是夏文帝連看都沒來看她一眼。


    “晉王……”


    德妃醒過來後聽說晉王過來探望,連滾帶爬的跌下床榻,拉住他的袍角,“老十最敬佩喜歡您,您可要替他做主啊!”


    晉王立即將她扶起:“德妃娘娘嚴重,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如何替他做主?節哀順變,要不老十九泉之下,知道您如此傷心欲絕,也要不寧的。”


    “我隻有他這一個兒子,他死了,我還指望什麽?”


    德妃大哭道,“陛下無情無義,因太子一事,簡直瘋了!竟要我的兒子去陪葬!老天爺啊,這還讓我怎麽活?”


    “娘娘慎言。”


    晉王提醒道,“莫要禍從口出。”


    “難道我還有活路嗎?”


    德妃自嘲道,“他連養了十七年的兒子都能殺的這麽不帶眨眼的,我又算什麽東西?隻求……”


    德妃望著晉王,語氣隱晦:“隻求晉王能夠在榮登大寶之後,還我兒一個公道,給我一條活路。”


    晉王一驚:“娘娘你……”


    “太子已死,陛下卻遲遲不肯立儲……”


    德妃悠悠道,“難道以晉王的聰慧,不知這內藏的是何意嗎?”


    晉王皺了皺眉。


    “陛下近日憂思過度,需每日藥浴按摩緩解疲乏,而我是這後宮裏最懂按摩之術的,他便是厭棄我了,也得留著我的命再給他服侍幾天,到時候,我可以在浴桶裏……”


    晉王一驚:“住嘴!”


    德妃勾唇,嫵媚的笑了笑。


    “晉王若有意,盡可來找我。”


    德妃臉色蒼白,眼裏卻都是決絕,“我必當竭盡全力,祝您一臂之力。”


    與此同時。


    郊區一個茶館雅間裏,秦煜跪坐於桌前,提壺洗茶杯。


    檀香嫋嫋,茶香悠長。


    一人用扇子打開簾子走進來。


    秦煜立即調轉方向,叩首:“微臣見過楚王殿下。”


    “元晦何必與我這般客套,快起來吧,斟茶。”


    楚王對身後侍從揮了揮手,那侍從立即關門離開,守在門口。


    “是。”


    秦煜起身斟茶,楚王看他嫻熟優雅的動作,笑道:“許久未見了,你卻還是這般風雅依舊。”


    “王爺謬讚。”


    “這次還俗禮後,有什麽打算嗎?”


    “或參加科考,或子承父業。”


    秦煜淡淡道,“我是隨遇而安的性子,且先聽家裏安排吧。”


    “隨遇而安?”


    楚王眼波流轉,“元晦可從不是這樣的人,你在寺廟多年,所以他們大約都忽略了,你的聰明才幹,若你想居於廟堂,便無人能是你的敵手。”


    秦煜笑了笑:“聽聞十皇子思念太子過度,憂傷之下,竟暴斃而亡,直接跟著太子去了,此兄弟情誼,感動天地,王爺想必來與我感歎此事吧。”


    楚王頓了頓,然後勾唇:“不愧是你,元晦,本王沒看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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