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又陷入了沉思,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這次李星鋒沒有開口打擾。


    這麽美好的回憶,要讓父母細細品味。


    就像他和王夢婷,在那個下雨天的相遇一樣。


    “同誌們,準備一下,飯菜馬上好,先給你們上涼菜,一盆虎子秘製的醬牛肉。”


    李星海帶著一盆牛肉放在桌上。


    牛肉已經被拌好,紅油,辣子,香菜,蒜蓉,洋蔥碎,既好看,又好吃。


    “對了,爹,我剛廚房裏聽,啥一撞,你就把我撞出來了?”


    “滾一邊去。”李保國沒好氣的瞪了回去。


    “哎?行吧,後麵還有大菜,別偷吃啊!”李星海穿著圍裙,又鑽進了廚房。


    隨後,李保國繼續講述。


    “後來,你媽就一路跟著我,一路巴巴的掉眼淚。”


    “說,大哥,你是個好人,我身上沒有錢,也沒有票,但我會洗衣服,會做飯,你管我一口吃的,我當牛做馬報答你的恩情。”


    “那時候,我轉業回來,技術是廠裏最好的,八級大工匠,廠裏有給分一套房子的。”


    “但是我一個男的,帶她回去又不合適,攆她走也不合適,出門在外,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切!”李星鋒對於自己老爸這個說法,很是鄙視。


    “爸,你敢說你當時不是垂涎我媽的美色?”


    “哈哈哈哈!”秦鋒開懷大笑,而其他人憋的很辛苦。


    “小鋒,這你就錯過你爸了,當時從家裏逃出來,我臉上都抹了鍋底灰,你爸多正直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星鋒聳了聳肩,示意母親繼續說。


    “當天,我就跟著你爸走了,你爸重新去廠子食堂打了飯。”


    “我們倆吃了飯,然後你爹把家裏的鑰匙從腰帶上取了下來,然後給我留了點錢和糧票,推著車就走了。”


    “然後一周,他都沒有回來。”


    “後來聽他說,那段時間,他都是在廠裏的宿舍,和徒弟擠一擠的。”


    “剛開始,我還會做好飯等他回來,可是幾天都沒來,我就不做他的飯了。”


    “直到周末的一天,他拿著一封介紹信上門了,介紹信上關於名字的那一欄是空白的,但章子和簽字都是齊全的。”


    “有了這個,我也就算是有了身份。”


    “你爹很聰明的,什麽都清楚,什麽都不問。”


    “那天中午,我給他做了飯,然後他說,給我找了份差事,廠裏的食堂缺個幫工的,就是有些辛苦,問我願不願意去。”


    “吃了飯,你爹推著自信車,我拿著包袱跟在他後麵,遇到人了,他就說以前單位同事的妹妹。”


    “跟著他,交了介紹信,然後帶我去食堂見了當時的管事,你爹還給管事的塞了兩包煙,讓幫忙關照我。”


    “工作安頓好後,他又帶著我,去供銷社買了日常生活的洗漱用具啥的,最後把我帶到了女工宿舍,在宿舍門口,還塞給了我二十塊錢和一些糧票。”


    “我現在還記得你爹當時的樣子和他說的話。”


    “我叫李保國,妹子,這些錢和糧票你收好,貼身放,好好在這工作,好好活。”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提一句要我還的話。”


    母親說完後,滿是幸福。


    “那一刻,我就認定了他,他真的然我很心安。”


    聽到蔣秀琴的講述,看著她幸福的表情,院裏的女眷都很是感動。


    “酸,太酸了,你們一把年紀了,還給我們幾個小年輕撒狗糧。”


    “哈哈哈哈!”秦鋒依舊開懷大笑。


    “我猜,後來,肯定是老爹厚著臉皮,把老媽追到了手。”李星海不知合適出現,手裏又是端著一個大盆。


    “酸菜魚,不過這個不一樣啊,都是魚片,虎子的刀功真是沒得說。”


    “做你飯去吧!”蔣秀琴白了一眼李星海。


    “阿海說錯了,那個時候,我在食堂窗口打飯。”


    李保國:“每次我去,她都會給我多打一點。”


    蔣秀琴:“幾次之後,老頭子便不好意思了,專門對我說,不用對他特殊照顧,這樣讓別人看到了不好,到時候我的工作可能就保不住了。”


    “那個時候,他還是在為我考慮的。”


    “慢慢的,我們就熟了,再後來,我就說了我心中的想法,然後我們就結婚了。”


    “結婚第一年,有了阿海。”


    “後來有了你,有了星儀,就這樣過了一輩子。”


    “直到現在,老頭子都沒有問過我當時從哪裏來的。”


    “我爸不問,我來問,那麽,請蔣秀琴女士,講出埋藏在內心的秘密,掌聲鼓勵。”


    李星鋒帶頭鼓掌,然後其他人莫名其妙的跟著鼓掌。


    “其實,我沒有說謊,我就是江州的人,隻不過是周邊鄉裏的,認識老頭子的時候,我才十六歲。”


    “我是家裏的老二,那個年代鬧饑荒,家家戶戶都吃不上飯。”


    “家裏也很窮,大哥眼瞅著年級大了,也娶不上媳婦。”


    “所以父親,就和鄰村的一個人家商量,把我和人家閨女置換,我去給人家的瘸腿兒子當老婆,他家閨女給我哥當老婆。”


    “這種情況,在那個年代很普遍。”


    “所以家裏人,除了大哥和我意外,都同意這門親事,尤其是我爺爺和奶奶,他們覺得,女孩就是賠錢貨,還不如給大哥換個老婆回來伺候他們。”


    “大哥也知道我不願意,所以,就幫著我從家裏逃了出來。”


    李星鋒點了點頭:“那大舅呢?小舅來了,大舅呢?等事情過去後,他找沒找過你?”


    “找過,他知道我在江州機械廠,我給他去過信。”


    “隻不過,我沒見過他,他來偷偷看了我,那個時候,阿海已經出生了,他看我過的很好,就沒有打擾。”


    “大哥,大哥!”小舅蔣秀才情緒再次激動起來:


    “大哥見了你的第二年,就死了,那時候,家裏的壯勞力就是他和爹,全家人都指著他和爹吃飯,那年冬天,沒有吃的,大哥就去山上打獵,跌落山崖,人就這樣沒了。”


    “其實,你的地址,你的一切,大哥都給母親偷偷講過。”


    “家裏當初反對換婚這件事的,除了你和大哥,母親也很反對。”


    “隻是因為爺爺奶奶在家做主,母親說不上話,所以不敢表露,爹什麽樣,你也很清楚,母親要是開口,肯定少不了一頓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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