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我實在是忍不住,不由地大聲抗議著。


    “米娜大人,您可千萬別客氣。您是貴客,我們不能失了禮數。”


    “都說了我不是什麽王城大貴族,哪有什麽禮數不禮數的。再怎麽說,我也隻是客居於此,哪有占據主人房間的道理。”


    該說是榆木腦袋還是以禮待人?反正我是沒聽說過,去別人家留宿,還能霸占別人主臥的事。傳出去多丟人啊。


    “媽媽,我要和米娜姐一起睡嘛。”


    “伊爾莎聽話,米娜大人忙碌許久,已經很累了,你不可以打擾她。”


    本就剪不斷理還亂的局麵,伊爾莎還在裏麵攪局。麗莎夫人也不得不製止伊爾莎的鬧騰。


    “不如這樣吧。您帶著伊爾莎睡在您的房間。今天確實發生了很多事,伊爾莎也要好好陪陪媽媽,不能老是讓媽媽擔心。”


    還是我的腦袋比較靈光。把伊爾莎推給麗莎夫人照顧,合情合理。


    這一天下來,我也很有自知之明了。我可實在是不擅長照顧小孩子。


    而且,我長時間地輸送魔力給光妖精進行折射,難免有些力不從心。若僅僅依靠長發遮掩那標誌性的精靈耳,要是在晚上休息的時候暴露,可就得不償失了。


    準確來說,這才是我真正擔心的。


    麗莎夫人顯然也同意了這樣的方案。但伊爾莎很明顯是沒有聽懂了我的話,直到被麗莎夫人在耐心喪失的邊緣,一把將她按回了房間中,伊爾莎才不再鬧著要跟我一起睡。


    在家家戶戶的火石燈漸漸熄滅時,麗莎夫人也為我關好了房門。


    辛苦一天了。


    我卻並沒有選擇躺下。而是靠在床邊,靜靜地看著這陌生的夜空。


    沒有汙染的空氣還是不一樣的。晶瑩的月光透過紙砂,灑滿了屋內。


    回顧這一天,一大早的從帕維爾高原出來,先是被野豬嚇唬,又被伊爾莎撿到,再到遭遇幾個盜匪,臨近到傍晚了才算是到達亞拉蒂奇摩爾村莊。


    明明從前,在伊西恩的世界中,隻是普普通通的一天,普通到都不好意思和兄弟們提及,生怕被說浪費光陰。完全比不上陪著兄弟們下副本,上 pvp 死鬥場來的驚險刺激。


    甚至都比不上,消磨時光的日常,還能做做小任務,刷刷成就或看看風景。


    但是這一天,卻讓我無比感慨。


    生活嗎?這就是切切實實的生活吧。


    想來,距離我上一次意識到自己目前的狀態也不過寥寥數天而已。那時候的我還躺在潔白的病床上,依靠著流食和呼吸機維持著生命,臉上的 mvr 設備也不過是讓我知道,我還是個人,是個活著的人罷了。


    短短的時間,我的夢想,我的旅途,都在一點點的發生著。


    「交流:在你有感而發的時候打擾到你真是沒有絲毫抱歉。但我們是不是該核對情報了?」


    “你等等。這話有點長,我有點理解不過來。好像在哪罵了我?”


    算了,回頭再算這筆賬。眼下還是不要偷懶,先處理要緊事。


    我是很不能理解,為什麽可以有半透明的藍色圓球漂浮在半空中這樣神奇的現象。


    物理學的幾位大佬大概要哭了吧。


    我將火石燈從掛牆上取下,拿到屋中的小桌子上,隻用最低限度的魔力注入,黯淡的火光逐漸升騰起來,直到亮度足夠。


    以前也見有過這種類型的道具來著,我的生活技能裏也有對應的欄目。但這種粗糙製作的魔道具,在使用上並不方便。就比如這火石燈,太亮太暗都很麻煩,在魔道具裏隻能被定義為殘次品。


    如果是以玩家的生活技能來看,隻要熟練度達標,材料足夠就可以批量生產,偶有殘次品倒也不用在意。但是以這種農奴時代的背景而言,製作本就不易。材料劣化以及製作粗糙,還是直接的魔力注入相對萬用一些,至少可以進行細化的調節。


    好了,呼出麵板,召出了地圖。


    眨眼的瞬間,一張皮製的地圖就靜靜地擺放在麵前的桌子上。


    當我攤開時就已經能看到,除了萊文尼山脈,以及山脈中間的帕維爾高原外,亞拉蒂奇摩爾村莊也漸漸地從地圖的陰影中浮現。


    同步路徑繪製的方法是有些費心費力,尤其是開新區域的時候,會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但這工作量嘛,確實能省去不少。


    隻是以亞拉蒂奇摩爾村的這個體量,相比橫貫一隅的山脈而言,簡直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而當我使用地圖自身的縮放功能,亞拉蒂奇摩爾村莊的平麵圖則替代了整張地圖的大片留白。


    可還是有很多未探索的地區依然被迷霧籠罩,不過整體的平麵還是可以進行推測的。


    我也根據下午進村前看到的內容,在地圖上進行進一步的標注。


    前後路口的門崗,巡邏隊伍的路線以及空白地段等信息。


    所以說是自作孽不可活嘛。


    早知道當年就不出什麽餿主意,說什麽加大投產讓玩家打工,最後在設定裏加強城防。這種讓設定給擦屁股的行為,我就知道沒什麽好事。


    最後被一招金幣收益對半砍的回馬槍殺的血本無歸。想想就來氣。


    我恨不得要把手裏的羽毛筆折斷。


    「提示:如果折斷了羽毛筆,以後地圖功能都將無法再使用。」


    呃。幸好有球球發來的提示,讓我及時收了力氣。


    唉。


    也沒有別的信息可以讓我核對目前的狀況。村莊裏倒是有祭典廣場,農貿場所等。


    興許能在那裏找到信息板,果然還是要去那裏看看才行。


    再說了,我也不能一直穿著這麽單薄的布甲到處晃悠,弓也得想辦法修一修。壞成這樣,不上鍛造台就隻能報廢了。


    愁苦的我啊,感覺都快變成怨婦了。


    還是先辦正事吧。


    我在地圖上寫寫畫畫起來。


    根據我下午途徑和目前居所的位置,都在地圖上做了詳細的標注。並且我根據記憶中,村中崗哨以及路上遇見的巡查板的時間表,都進行了圖示。


    這樣一來,從萊文尼山脈直達亞拉蒂奇摩爾村莊的這條路線,就算是探明完整。包括我認定的安全點和采集點等信息,也都在地圖上有了標注。


    好家夥,每次做地圖工作的時候,總給我一種離奇的感覺。疲累,但又很有意思。尤其是新手階段,地圖的探索,寶庫的挖掘,危險地帶的死裏逃生,都是一點點的經曆堆疊而成的。


    不過,認真地說,還是要找個人煙稀少的地段來給認證石做配合記錄,這樣在後期可以使用傳送術法的時候,也可以掩人耳目。


    果然,還是要優先探明整個村莊為重中之重。


    地圖的事情就先到此為止。


    我也發現了,球球在這方麵是一點麵子都不給啊。


    無論我怎麽探尋陰影地區,嚐試各種方法,比如盲標,或者在地圖上寫出開全圖的暗語,統統沒用。


    實在是想不通,曾經純良的地圖功能什麽時候變得如此不好用了。


    當然,想不通的還有另一件事。


    這自然就是下午的那些離奇現象。


    我這才什麽階段,就能爆殺人形盜匪。要是擱伊西恩裏,我這個階段應該連野豬都要費半天勁呢。首先排除我是什麽神仙轉世的這種可能。


    我的德性我可太清楚了。


    就我那兩下子,要是碰到個正經的前衛職階的格鬥家。正麵單挑的情況下,估計能把我吊起來打。


    要不是我經常篡改自己的勝場勝率,讓對方掉以輕心,能夠先下手為強,還不知道要被人欺負成什麽樣。


    我自己的麵板數值我也在那之後看了無數次了,實在是挑不出來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麽好好幾個壯漢,能被我這麽個弱女子給放倒。


    我仿佛看到了球球在嘔吐的嘴臉。真是讓我氣不打一處來。


    球球你惡心死了,別嘔了。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解答:沒什麽好奇怪的。」


    “沒什麽好奇怪的?!”


    “人形盜匪。我沒記錯應該不是輕易能混過去的敵對目標,而且是主動型的敵對目標。我這跨的階段差大的過分了吧?”


    “你告訴我沒什麽好奇怪的?”


    「交流:早跟你說了,不要做沒有意義的事。」


    “好家夥,合著你早就知道了。你就不能告訴我一聲嗎?!”


    “你知道發生的這一切,對於我弱小的心靈造成了多大的創傷嗎?!”


    我真是被氣到頭禿。


    不,就是被你氣的,天天揉頭發才會禿。你是要負主要責任的。


    好不容易才能安穩下心緒。


    所以,到底是為什麽我能越階段爆殺?還有,越階段可是有獎勵的。我的獎勵呢?


    「解答:因未擊殺,獎勵獲取不生效。」


    “我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不要讓我再聽到不想聽的話。”


    「交流:今天你就是把你自己埋了,結論也不會變。」


    “為什麽你的惡毒語言,埋的卻是我?”


    簡直是欲哭無淚。


    到底還是我太善良太溫柔了,早知道我就下狠手了。


    反正都是 npc,殺了拉倒。


    保不齊跨了那麽多階段的強殺,還能獎勵一波然後再回巔峰呢。


    我也懶得爭辯,趕緊給我把你記錄下來的內容拿出來。你消失了半個下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幹什麽去了。


    自主記錄保存和數據自主分析。


    這是我曾經央求我那親愛的母上為我量身定製的插件功能。盡量做到了在不影響世界公平性的情況下,保持功能不間斷的能力。


    這可是肝帝玩家的標配,怎麽能少得了我。


    除了我沒有花大價錢找黑市的代碼大神製作,以及我偷偷售賣捆綁功能,讓我大賺一筆和數不清的玩家數值匯總,讓我能夠隨時先發製人的區別外,功能性上還是保持一致的。


    咳咳,這都是標配,標配。


    大佬玩家都這樣。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


    確實沒想到,這個功能也隨著球球一起跟了過來。當我知道這些插件功能還在的時候,我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但隨之,我就陷入了深深的懊悔。


    早知道我就定製自動戰鬥或者秒殺數值了。血虧。


    在球球將戰鬥記錄呈現出來時,幾個人的麵板也被詳細地列在另一塊麵板上顯現在旁。


    「建議:請加強自身的鍛煉。幾個動作不夠連貫,協調性力量感美觀感都太差。」


    “給我閉嘴,我需要你在這點評嗎?”


    “再說了,這是我的第一場戰鬥,啥都沒準備,沒直接跑路就已經很給麵子了。”


    我審視著幾個人的麵板數值,分別根據戰鬥記錄的畫麵進行搭配並標注。


    就以我們大家熟悉的老四為例。


    斥候職階的所屬,搭配暗器的選修專精。這些是在戰鬥交手中就已經知曉的數據。


    而球球記錄並分析推測的數據中,給出了更為詳細的推算。


    諸如,林地加成,攀爬提升等等,這些屬於技巧性技能,也就是常說的被動技能。而在職階技能樹的選擇上,則一定會有雙向排斥消除,避免不同專精的職業體係,因武器混搭和戰鬥方式交融產生的排斥。大部分選擇多職業搭配的人,都一定會進行選擇。


    目前來看,大部分的知識和內容,都和我認知到的伊西恩的內容對得上。


    從麵板來看,各項數值依舊格外紮眼。當然,是相比起我自己的這個情況來說。


    兩個麵板放在一起比較的時候,莫名地就產生了挫敗感。


    其他的推測來看,包括生命數值,攻擊強度,防禦能力等都有數值化的推測來體現,也符合我對於這個階段小怪的認知。


    單單是這個防禦能力,以我弓箭的攻擊強度而言,無論如何都無法破防才對,更別說是削減生命數值了。


    “球球,出來。”


    “你既然說不要做無意義的事,你一定早就知道了。這種時候就不要藏著掖著了。”


    「解答:情況複雜,詳情不明。」


    “別磨蹭趕緊說。你不用管複雜與否,結論是我來考慮的事。”


    接下來,在球球片段式的說明中,我也能理解了大概。


    球球的推論是,按照原先伊西恩的邏輯來看,無論是設定也好,練度也罷。每一個單位生來就具備了對應的意義。


    比如盜匪。


    隻要他們還幹這行,那麽他們的判別和強度就會被認定在這個區間內。


    而像伊爾莎這樣的村民小女孩。


    她的存在意義是為村莊采藥,與麗莎夫人相輔相成地撐起這個家。


    那麽在她放棄這個身份之前,她也就隻能是現在的這個判別信息。與她的年齡,她的工作經驗之類的都沒有關係。最多會影響些熟練度而已。


    換個更通俗易懂的方式來說。假如有一天,伊爾莎突然肌肉暴起,不想給村民采藥了,她也想做盜匪,那麽她的存在意義就改變了。


    她的預估判別信息和強度就會到達那個區間,並停留在那。除非某一天她又想去做別的。


    當然,每次改換身份意義和存在價值都是有條件限製的。


    有的是時間,有的是經驗,有的是對身體素質或魔法使用等苛刻條件,自然也有對殺人越貨有要求的。


    按照這套推論進行延續解讀來看,如果是意義限定的存在,低存在造成的低信息肯定是無法對高出如此多判別區間的目標造成一點點傷害的。


    更何況,還存在有身份意義天然相悖的特殊情況。比如盜匪就是會克製一般村民這樣的。


    凡此種種,唯有一條是通用的。


    那就是現有的身份意義,是衡量的絕對。也是絕對不可逾越的天塹。


    “而我,作為玩家,不在意義之內。因為我原本就不存在於這裏。是這個意思吧?”


    但這依然解釋不了,我的這個 - 到底代表了什麽。球球的曆史檔案記錄裏檢索,也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此外,球球也提到之前提示的內容,與主服務器斷聯。


    這也是詳情不明的源頭。


    既然世界觀,認知觀都繼承的情況下,即使我在原先的世界中莫名的來到了這裏,繼承了米娜並能夠自由行動。那又為什麽會處在斷聯並獨立的狀態呢。


    真要說起來,球球的存在,真的可以脫離服務器而獨立嗎?


    跨階段的事項,終究還是無法解釋清楚。隻能靠原先玩家與 npc 之間,設定不通用來強行解釋。


    線索還是太少了。


    還是說我應該按照之前的推論來考慮,這裏隻是借用或某些程度上接近伊西恩的新世界。而我應該算是規則之外的來客?


    這麽說的話,也隻能以經驗標準不同來勉強作為現在情況的理解。


    那要是按照這套推論來說,我豈不是這方天地的最大 bug ?


    哇哈哈哈。


    天高任鳥飛,我已經看到了那樣的未來。


    我要自由自在的活著,悠閑的冒險,享受我的生命。這都是我在這個瞬間想到的夢想。


    「建議:白日夢請留到白天再做。」


    “為什麽我每次做夢,都有你緊接著的冷漠話語,將我的熱情徹底擊潰?”


    “可惡啊,我何德何能,能有你這麽一個大冤種跟著來輔助我。”


    “算了算了,不想了。頭發要緊。朕要就寢了。”


    我隨手將球球晾在一邊,在床上重重地躺下。窗外的風聲四起,倒是沒能擾了小屋的靜謐。


    果然,還是這種悠閑最適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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