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輜重被蜥蜴人燒毀後,士兵們隨身攜帶的口糧便是聯軍僅剩的糧食。


    如果省著點吃,最多能堅持三天。


    但即使一切順利,他們從這裏離開洞穴需要的時間也不止三天。


    埃爾利奇也命令所有的騎兵殺掉乘馬分肉,同時也是確保僅有的草料能夠在戰前全部喂給戰馬。


    所以他們才需要盡快突圍,否則此前取得的一切成果都將毫無意義。


    “魯林中校會在外麵配合我們,你隻需要按照我的要求帶領鷹弩兵就夠了。”黑棘終於發話,剛才的爭吵令他有些心煩。


    “我不想害死你或是這裏的任何一個人,我敢保證,我和所有人一樣都想趕緊活著出去!”


    此時的聯軍由黑棘指揮,他也不想與維克多繼續爭論。


    相比於年輕的時候,現在的黑棘脾氣已經收斂了許多。


    或許是歲月為補償他的衰老而留下的平靜,也可能是那年那天,他在酒館裏碰到的那個小侍女。


    懷裏抱著個孩子,說是他的種。


    如果是二十年前黑棘正當壯年的時候,他一定罵罵咧咧的讓她立刻滾蛋;但黑棘已經老了,早晚有一天他會虛弱到再也無法出海。


    並且年輕時受過的傷也開始時常在夜裏提醒他,黑棘摸著胸口的傷疤,裏頭有顆永遠無法取出的子彈。


    他感覺它在一點點朝自己的心髒靠近,或許是明天,或許在幾年以後...


    黑棘與克萊蒙達成協議,隻要他幹完這票,克萊蒙就允許他以暮光公國的名義在水晶海北方開拓殖民地並成為擁有世襲頭銜的總督。


    當然,說是開拓殖民地,其實隻需要把月牙灣和海龜港重新修繕一下就行了。


    反正也還是黑棘自己的地盤,隻是無非取得了官方承認罷了。


    過去海盜們往往以追求自由為榮,接受官方的赦免或是向他人屈膝臣服為恥。


    就像海盜們厭惡向黑魔王屈膝的韋恩那樣。


    但現在,被恥笑就被恥笑吧。


    至少克萊蒙侯爵不同於黑魔王。


    至少他跪下之後,等自己真正衰老到連船都上不去的那天到來時,也不會有哪個年輕後生膽敢朝自己亮出刀來。


    而且也永遠不需要再為了金子和財寶絞盡腦汁,每天都會有數不清的人主動將那些東西雙手奉上以尋求他的庇護,合法的庇護。


    黑棘老了,也累了。


    隻是此刻他還在強撐著自己無所畏懼,並且永遠凶狠好鬥的形象。


    “趕緊吧,我們和魯林中校約定的時間快到了!”


    黑棘起身,扣好武裝帶上的黃銅扣,催促維克多趕緊動身。


    ......


    死靈法師操控骷髏傀儡向前衝鋒,不過骷髏傀儡的掩護效果卻遠沒有預想中那麽好。


    現在他們倒是不缺死人,畢竟安布拉和蜥蜴人都殺了他們不少同伴。


    並且那些死去的蜥蜴人也是可以利用的資源。


    對死靈法師而言,隻是苦於體內的魔力被壓製,每個人最多也就控製幾個骷髏,否則那些東西連站立和走路都很費勁,根本沒有任何戰鬥力。


    但即便是能動起來的骷髏傀儡,也難逃在蜥蜴人狙擊手的槍下被一擊斃命的下場。


    而且骷髏傀儡的數量也不夠多,它們甚至沒能撐過衝鋒路程的三分之一,就已經被蜥蜴人狙擊手獵殺殆盡了。


    剩下十來具零散的骷髏沒辦法為鷹弩兵和大法師提供掩護,而空出手來的死靈法師即使召喚出新的骷髏士兵,也沒辦法讓它們越過已經衝出去的鷹弩兵去補缺。


    第一輪攻擊毫無懸念地被蜥蜴人狙擊手擊退。


    同時也連帶著魯林中校因為失去幫手而壓力陡增,不得不丟下數百具矮人屍體和部分重型武器狼狽撤退。


    當晚,黑棘不得不再次召開軍事會議,重新商量突圍策略。


    眾人在其中七嘴八舌地爭論著可能的方法,但大部分都是毫無意義的廢話。


    如果能再多些兵力,如果能有重炮...


    如果,如果,全他媽是如果。


    黑棘幾次想直接掀桌子,讓手下那些廢物船長和軍官永遠閉嘴,但他還是一直忍住了。


    德得爾祭司和埃爾利奇也一直坐在旁邊一言不發,如果他們還能想到什麽辦法的話,今天白天肯定不會答應黑棘和魯林中校的行動。


    至於維克多,他幹脆直接沒有被邀請加入其中。


    黑棘擔心他又會為了水晶的事而搗亂,盡管德得爾祭司一再向黑棘保證,維克多已經認可了他父親的做法,並答應將艾莉娜之淚帶回艾瑞戴爾。


    但黑棘卻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直覺,他就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事實上,黑棘的感覺比德得爾祭司準確的多。


    而且黑棘不許維克多出席會議,正好給了他搗亂的機會。


    維克多仍然害怕父親得到水晶,畢竟瑪利西亞、麥克坦、黑魔王和馬拉加爾這些家夥,他們的下場似乎都不太好。


    比起德得爾祭司說的那些,維克多覺得還是直接讓水晶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比較好。


    如果真得會因此在暮光公國內爆發戰爭,那打就打吧。


    父親的指揮能力無出其右,又有數千名精銳駐紮在公國內的各大城市和控製交通要道的堡壘裏。


    或許戰爭會很困難,但那不過是反對者臨死前的放手一搏。


    將暫難局限於暮光公國之內,總要好過讓整個艾瑞戴爾重陷戰火...


    維克多也很奇怪他自己會有這種想法。明明,他生長在暮光公國,藍色森林裏的一切才是他熟悉的。


    但心底裏,或許從小某些潛移默化的影響,總讓他覺得,綠色森林比這裏更加重要...


    所以維克多決定偷偷溜去傷兵營地,支開那些守衛放走沙塔。


    並與沙塔達成協議,隻要沙塔拿到水晶並逃出去,就立刻通知駐紮在神廟的部隊回來救他們。


    奪回火箭背包的沙塔立刻逃離聯軍的營地,並借助自己的速度優勢從蜥蜴人手裏奪回艾莉娜之淚。


    當然,代價是他再也沒有無人機可以用了。


    畢竟蜥蜴人的守衛也不是瞎子,沙塔需要用無人機引開它們才能創造機會接近那塊水晶。


    並且這種奪取水晶後頭也不回就朝洞穴外逃去的舉動也給了西茲一個錯誤的判斷:那塊水晶非常重要,以至於這些洞外人寧願犧牲自己也要把它送出去。


    雖然西茲不確定那塊水晶到底有什麽稀奇,但阻止敵人做他們想做的事通常不會有錯。


    於是西茲也派出了一隊精兵帶著全部的飛蜥去追殺他。


    ......


    察覺到異樣的黑棘走出帳篷,來到傷兵營地果然沒有發現那個外星人的影子。


    隨手抓個海盜一問,就問出了替維克多傳話的傭兵,然後順藤摸瓜很容易地發現了獨自坐在火堆邊上的維克多。


    既然維克多敢放掉沙塔並讓他帶著水晶逃走,就是做好了同黑棘翻臉,並承擔這個後果的準備。


    他已經預感到自己的下場可能不會太好,但又覺得在一個海盜麵前自殺實在有辱榮譽。


    這樣一糾結,就被黑棘逮了個正著。


    如果不是黑棘腦袋裏理智的聲音一直在提醒他,這個傻子是克萊蒙大人的兒子,他早用開毛的皮鞭把他抽死了。


    黑棘氣得幾乎在發抖,喘了好幾口氣才把捆起維克多的命令從牙縫裏擠出來。


    “給我看好他,我們出去之前就不許再給他鬆綁!”


    為了穩妥起見,黑棘專門撥了三個可靠的手下看著他,然後才罵罵咧咧的回到帳篷裏繼續想明天該怎麽辦。


    黑棘的部將都跟著他離開後,德得爾祭司還留在那裏。


    她當然不是想看維克多的笑話,也不打算硬從黑棘的三個護衛手中救下維克多。


    隻是在他們奪回水晶後,她就覺得好像自己的身體裏好像少了點什麽東西似的。


    好像是睡夢中一直在她腦海中低語的聲音,又好像是她對於即將發生的事的一種莫名的預感。


    她將它稱為神諭,並因此才來到這片土地加入這場戰爭。


    但現在,在維克多讓沙塔帶走水晶之後,那種神諭似乎又回來了。


    不過明顯要弱得多,德得爾祭司並不確定這種感覺究竟是要她把水晶帶回艾瑞戴爾,還是要她幫維克多讓水晶永遠離開這個世界。


    然而她現在確定的是,維克多剛才的舉動,有可能在陰差陽錯之間救了他們所有人。


    很快,洞穴中傳來的呼嘯聲就證明了德得爾祭司的猜測。


    那頭明明已經快要死亡的骨龍,竟然又一次重新飛了起來。


    這次沒有矮人幫它修複軀體,也沒有其他力量為它提供幫助。


    骨龍隻是憑借著自己體內對於艾莉娜之淚本能的追求,再一次起飛追隨水晶的蹤跡。


    它飛過無人的坑道,穿過滿是屍骸的大廳,經過聯軍的上方,來到蜥蜴人的營地。


    而西茲和它的蜥蜴人軍隊哪見過這東西,它們還以為這是洞外人不知從何處搞來的新武器,也有蜥蜴人相信這是貝雷薩德變成的骷髏傀儡。


    為了平息部隊的混亂和驚恐,西茲向骨龍開了第一槍,並將骨龍的怒火吸引到了它們身上。


    龍焰鋪滿整條過道,在那些沾染上火焰並發出痛苦嚎叫的蜥蜴人的幫助下,恐懼比烈火傳播的更加迅速。


    蜥蜴人密集的營地內,迅速變成了比灌水的螞蟻巢更悲慘的地獄。


    從聯軍的角度看去,那邊就像是烤麵包的烘焙爐一樣,而且還彌漫著熟肉的焦香。


    已經投靠黑棘的勒諾伊爾為了證明自己不僅具有忠誠,還具有足以值得被重用的能力,便自告奮勇帶領追隨於他的傭兵作為先鋒。


    他們踩著剛剛熄滅的火焰,跨過蜥蜴人已經焦糊的屍體,叫喊嘶吼著衝入亂軍之中。


    失去陣列的蜥蜴人無法組織出足夠的兵力抵禦他們,零星狙擊手帶來的殺傷在狂熱的傭兵之間不足為懼。


    很快雙方便混戰在一起。


    蜥蜴人穿著整齊的皮甲,確切地說是那更像是統一的皮革製服,它們身上的金屬護具依然少得可憐。


    傭兵們則穿著各式各樣的淩亂鎧甲,缺了環的鎖甲、不完整的板甲、被煮過的老皮甲。


    勒諾伊爾用飛斧解決了眼前的第一個蜥蜴人狙擊手,斧刃精準地落在它的雙眉之間,劈爛了它的黃銅眼罩和護額,讓鮮血和腦漿像淚水一樣流下來。


    旋即勒諾伊爾又揮起長劍,擋住從左邊掃來的另一個蜥蜴人狙擊手的武器。


    來到這麽近的距離上他們才看清,蜥蜴人的武器好像也是一種槍械,不過它們還在槍口處焊上了類似於短劍一樣的東西,讓它變成了火槍和長矛的集合體。


    這比矮人的火槍刺管用多了,不僅能刺還能夠劈砍。


    但勒諾伊爾一扭身子就錯過它的攻擊範圍,並將長劍抵在它的胸口。隨後借著體重和向前衝的慣性逼得它步步後退,同時將長劍劃到了它脖子的位置。


    當勒諾伊爾再次轉身的時候,那個倒下的蜥蜴人從前胸到脖頸都留下了駭人的傷口。


    又有一個蜥蜴人想要從身後偷襲勒諾伊爾,可呼哧呼哧的喘氣聲暴露了它,讓勒諾伊爾得以提前躲避。


    槍上的短劍擊中他的肩膀,但光滑且弧形的肩甲卻彈開了蜥蜴人的攻擊。


    還沒等那個蜥蜴人再刺出第二下,緊隨其後的傭兵便衝上來用重斧劈爛了它的腦殼。


    近身後,人類傭兵相比於蜥蜴人在防具和體力上的優勢開始發揮作用。


    即使勒諾伊爾的手下依然少於被骨龍襲擊後的蜥蜴人,他們依然在蜥蜴人的防線上打開了好幾處缺口。


    直到蜥蜴之王西茲親自舉起戰錘入場,這才勉強穩住局麵。


    這家夥是個和迪納斯一樣善戰的國王,並且作為一個蜥蜴來講,它和它的同族相比簡直強壯到不像話。


    勒諾伊爾發誓,他此生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肌肉怪物。


    興許用一百個蜥蜴人的口糧供養它一個,才能把它的體格養到如此壯碩。


    兩柄人頭大小的鐵錘在它手裏舞得虎虎生風,就算是換成迪納斯王恐怕也隻能勉強拿起它們來。


    在這兩柄戰錘麵前,任何技巧和武技都派不上用場。


    即使人有那麽大的力氣接下這一招,也根本沒有任何兵器堅固到能抗住鐵錘的重擊。


    除了全力躲閃,沒有任何辦法。


    但對大部分傭兵而言,除了在鐵錘下變成一攤骨頭碎裂,血肉飛濺的碎肉外,沒有任何辦法。


    就在它抓起一個傭兵來,準備扭斷他的脖子,吮吸從頸動脈中噴薄而出的血液時,一顆鉛彈提前擊穿了它的脖子。


    確切的說,隻是打中了而已。


    然而西茲的脖子跟驢脖子一樣粗,能夠致命的頸動脈和氣管都被埋在至少一掌厚的肌肉下,這種程度的攻擊很難對它產生致命的傷害。


    相比較而言,傭兵的脖子就脆弱得多。


    西茲按斷傭兵的脖子之後,掄起憤怒的大錘召集自己的親衛,準備向著相反的方向突圍。


    但緊隨其後的海盜卻阻止了它的步伐。


    在勒諾伊爾突破蜥蜴人防線的同時,黑棘就派出了自己麾下全部的精兵。


    這是取得這最後一戰最重要的時刻,黑棘絕不會放任它溜走。


    不過隻憑海盜和刺客殺手的刀劍,即便近身之後麵對蜥蜴人狙擊手有優勢,也很難快速解決掉手持戰錘的西茲。


    那東西的塊頭太大了,就連火槍都難以傷它。


    所以黑棘請求德得爾祭司讓死靈法師們放棄對他們的支援,轉而跟隨海盜們一同衝到前方,用魔法打敗這個家夥。


    西茲掄圓了它的大錘,準備迎接十幾個海盜和殺手的圍攻。


    然而海盜們隻是死靈法師的掩護,他們從後方喚出的綠色光球鑽入它的眼窩,刺瞎了那雙黃色的豎瞳眼睛。


    西茲頓時就沒了力氣,隻管捂著流血的眼睛痛苦咆哮。


    周圍的蜥蜴人狙擊手見狀也紛紛聚攏到它們的國王身邊,掩護瞎眼的國王向它的老巢退去。


    正在崩潰的蜥蜴人軍隊,又不幸遇上了聞訊趕來的魯林中校。


    這個暴脾氣的矮人正為前幾天的失利而惱火,此等報仇雪恨的大好機會怎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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