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真是倒了血黴了,這剛給我送來的東西還沒捂熱乎啊。”尼烏斯搖了搖頭,從袖子裏抽出了一張中階法術卷軸往天上一撩。


    “去吧,天火卷軸!”


    上一次他珍藏的那張雷電卷軸被雅拉偷走後,他可是惱火了足足有一個月,然後閉關三年才又練出一張。


    後來雅拉成為鳳凰法師後想要彌補當年從哥哥這裏偷的卷軸,這麽多年裏也在學習如何製作法術卷軸的技術。


    隻是雅拉在製作卷軸的天賦上要差一些,她能做出的最高級的卷軸也隻不過是中階,所以便委托克萊蒙過來時,把煉成的三份中階卷軸還給哥哥。


    希望三份中階卷軸能夠抵得過一份高階卷軸,至少雅拉是這樣想的。


    但尼烏斯知道,高階卷軸的價值可不是用幾份中階卷軸能比得了的,光是看看它們威力的差距就知道了。


    卷軸被拋上天空,化作一道白光越升越高,隨即在漆黑的天上撕開一道難以言說的裂隙,幾點星光閃爍了一下,然後就沒了動靜。


    喘地上氣不接下氣的迪納斯王扶著維克多的肩膀,瞪著眼睛看向準備下樓去睡覺的尼烏斯,“然後呢?”


    “然後,什麽然後?”尼烏斯反倒也很奇怪。


    “您把那東西丟上去,然後呢?”


    “沒了啊,就這樣,下去等著就好了。”尼烏斯聳聳肩,很平靜地說道。


    “等著?那東西都他媽快要把城牆給我拆了,我怎麽能等得住啊!”迪納斯王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雖然他也知道他沒有更好的對付鐵巨人的辦法,可尼烏斯這句等著,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你以為中階卷軸能怎麽著,也來個漫天驚雷,秒殺全場嗎?”


    “不行嗎?”迪納斯王的語氣已經弱了幾分,魔法這玩意兒,他真是實打實的門外漢。


    “你看看吧。”尼烏斯往天上一指。


    順著老法師的手指望去,維克多和迪納斯王這才看到,那裏似乎有幾顆發紅的火星正在慢慢地變大。


    “趕緊讓人都到城牆後頭躲著吧,那幾顆石頭威力還是挺大的,站在外頭肯定遭不住。”說罷,尼烏斯擺擺手抱著他的那本大書就走下了城牆。


    等到城外的聲音安靜下來,維克多慢慢地把頭探出去。


    即使站在城牆上,也能感受到撞擊後剩餘的熱浪依舊一股一股地襲來。


    地上留著幾灘飄著石塊的岩漿,似乎也說明了剛才那幾顆隕石落下來時的威力。


    法卷召喚出來的天火比真正的天火威力要小很多,當然這也可能隻是因為法卷本身的力量不夠。


    但這樣的威力已經不小了,鐵巨人的雙手都已經融化,頭部似乎也被隕石擊毀。


    隻剩下軀幹依舊保持著基本的形狀。


    動力核心依舊在運行,可傳動係統則基本被完全損毀。


    不斷輸出的動力讓已經錯位的齒輪更加扭曲,裝甲裂隙裏不斷蹦出變形的零件,就像是殘破的肢體依舊在流血一樣。


    本來打著哈欠想要回去睡覺的尼烏斯,再一次停駐了下來,他好像隱隱感覺到了什麽東西。


    黑魔法的力量?


    雖然隻有一縷細若遊絲的黑魔法,但尼烏斯對這種感覺也非常熟悉。


    隻有一個人能這樣利用它,當年的烏茲南還隻是個天賦異稟又格外勤奮的學生。


    現在,從這台碎裂的鋼鐵巨人裏,尼烏斯又感受到了一縷飄散的烏茲南的靈魂。


    尼烏斯曾經對他寄予厚望,甚至希望有朝一日他能繼承自己的衣缽。


    但當烏茲南將這種能夠使人的靈魂分離的魔法帶到尼烏斯眼前時,尼烏斯卻不再對這個學生抱有任何幻想。


    尼烏斯看不透他想做什麽,而烏茲南眼神裏流露出的那種對力量的渴望,更令他感到擔憂。


    當一個不擇手段追求力量的人得到力量之後,沒人能預料到他會把這種力量應用於何處。


    或許他們會用來造福社會,不過“不擇手段”隻是這種人信奉沒有底線的實用主義的表現。


    具體而言,他們大概會更願意將這種力量用於為自己謀私利。


    尼烏斯不敢想象,自己如果繼續為他傳授知識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一個聰明又強大的惡人,能給世界帶來幾乎無法想象的傷害。


    ......


    “這裏頭真的沒有駕駛員?”


    在得到好幾次肯定的答複後,迪納斯王也不免感到失落,本來他還想著能從這玩意兒上發覺到點什麽信息。


    “或許您該問,是誰在控製這個東西?”尼烏斯的突然返回,令在場的眾人都感到有些意外。


    “這有什麽區別嗎?”


    “黑魔法中,有一種靈魂分離術,能夠把巫師的一部分靈魂注入某個物體裏,讓它變成一個容納巫師靈魂的傀儡,亦或是保護巫師靈魂的容器。”尼烏斯說道。


    迪納斯王看著尼烏斯,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我剛才在這東西倒下的時候,感受到了烏茲南的氣息,雖然很微弱,但我很確定。”


    “尼烏斯大師,我知道您和烏茲南大法師有些矛盾,但是...”迪納斯王明顯不太願意相信這個答案,烏茲南是他最尊重的人之一。


    “陛下,這與個人恩怨無關,作為巫師我也同樣尊重烏茲南的成就,但此時作為您的顧問,我應當說出事實。”


    “您不會還是因為黑魔法的事吧,我以為當初在那場辯論中烏茲南大法師已經說服您了呢。”


    迪納斯王還記得二十多年前這兩人那場曠日持久的辯論,那時的迪納斯王還隻是王儲。


    特別是烏茲南提出的“魔法沒有善惡,魔法隻是工具”的觀點,令年輕的王子感到深深的折服,兩人的友誼也正是因此開始。


    迪納斯王也同意,精靈和那些古板的年長法師心中對於黑魔法的偏見,隻是因為這種魔法既強大又高效的嫉妒和恐懼。


    他們擔心一旦學習魔法的門檻被打破,他們由於魔力而產生地位將受到衝擊,所以才會竭盡全力地阻撓烏茲南這樣的年輕法師。


    (以人類巫師普遍能夠達到一百歲的壽命標準而言,三十歲的巫師的確是年輕人)


    相比於和烏茲南的友誼,迪納斯王對尼烏斯的感情,則完全隻是出於對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法師尊重。


    尼烏斯沒有再和迪納斯王爭辯,他隻是走到一堆殘骸裏,略微施了點小法。


    淡紫色的痕跡從扭曲的鋼鐵上顯現出來,還散發出一種詭異的黑色的光。


    “這就是烏茲南靈魂的痕跡,隻要找個能夠通靈的黑巫師摸一下就行。”尼烏斯看向馬格努斯。


    沒辦法,迪納斯王本人和大多數利尼維亞人一樣,生來完全沒有任何魔法天賦,他們平常根本看不到這些東西。不過維克多由於他母親的緣故,還是能夠多少看到一點痕跡。


    馬格努斯湊上去,手指隻是輕輕觸碰了一下,便“嗖”地抽了回來,錯愕地看著尼烏斯。


    “誰還沒有年輕過呢,我年輕的時候,也因為好奇學過一些黑魔法。”尼烏斯聳聳肩,回答了馬格努斯的疑惑。


    “哪怕你去艾瑞戴爾,隨便找一個我這年紀的老巫師,也沒人敢跟你說他真的一點兒黑魔法都沒學過。”


    不過後麵的話尼烏斯沒有繼續說下去,他之所以堅定的認為黑魔法是應該被嚴加禁止的邪術,就是基於艾瑞戴爾對於黑魔法更深入的了解和研究。


    精靈們對魔法的領悟能力遠超人類,他們早就發現了這種強大魔力背後,隱藏著汙染人靈魂的魔鬼。


    但可惜的是,大部分不了解魔法的人,或是那些對於魔法隻有淺薄認識的青年法師,他們都意識不到這一點。


    雖然尼烏斯相信以烏茲南的資質和天分肯定是能夠發現這個魔鬼的,可看上去烏茲南似乎是真的沒有發現,這也是尼烏斯對烏茲南感到失望的原因之一。


    “陛下,尼烏斯大師說的是真的,這片靈魂的主人,的確是烏茲南大法師。”


    麵對馬格努斯的篤定,迪納斯王陷入了困惑。


    他相信自己所信任之人說的話,可這一原則現在卻令他陷入了矛盾。


    烏茲南是他少年時便認識的朋友,他們有著相同的誌向和信念,都堅定地相信世界屬於年輕人,都渴望改變這個迂腐的世界。


    而現在,迪納斯王信任的另一個人,卻告訴他烏茲南想要毀掉他們熟悉的世界。


    這對迪納斯王而言是難以接受的,更是難以想象的。


    “或許是烏茲南大法師在瓦拉杜勒遇到了些麻煩...”馬格努斯想要從中和一下稀泥。


    但尼烏斯卻知道,現在不是搞這種虛偽之事的時候,“先不論烏茲南曾經怎麽樣,瓦拉杜勒就是一片陽光照不到的地方,任何人在黑暗中待久了,都很難保證自己不受到它的侵蝕。”


    而且還是在一片遠離王權統治的灰暗之地。


    烏茲南擁有這樣的力量,如今他又找到了一片能夠為他施展拳腳而提供基礎的土地...


    迪納斯王雖然不想相信這個事實,但他還不至於完全失去理智。


    不僅是瑪格努斯,魔法學會裏幾乎所有掌握通靈術的魔法師都過來了,除了幾個醉到不省人事的看不清烏茲南的靈魂,剩餘的人都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痕跡。


    烏茲南想要操作這台機器毀了利尼維亞的企圖,幾乎已經沒有任何辯駁餘地地被證實。


    迪納斯王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在他的記憶裏,烏茲南雖然沒有騎士的名頭,卻比絕大多數騎士更有騎士的風範。


    烏茲南熱愛利尼維亞和這裏的人民,他當了這麽多年的首席大法師,從用魔法改良農作物種子,到擴大魔法學徒招生範圍,再到鼓勵魔法學會的研究學和應用學發展;利尼維亞能夠以同樣的土地,養活比艾瑞戴爾多出幾倍的人口,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他的功勞。


    現在他卻出來要毀了利尼維亞,迪納斯王實在是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毀掉利尼維亞等同於毀掉他前半生的心血,除非他瘋了,否則烏茲南沒有理由這麽做啊。


    “陛下,聽說今天您在晚宴上不幸遭遇了刺殺?”尼烏斯問道。


    “是的,一個無名之輩而已,隻不過口中還喊著什麽黑魔王,誰知道黑魔王是...”


    黑魔王,黑魔法。


    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比他更了解黑魔法,這是他親口說過的話。


    迪納斯王的背上已經流出了冷汗,“夠了,除非我聽到他親口承認!”


    “陛下,請讓我帶一支遠征隊去瓦拉杜勒看看吧,或許我能當麵找烏茲南問清楚,實在不行就把他帶回來讓他向您當麵解釋!”傑拉爾德爵士也已經包紮好傷口。


    但是迪納斯王看了看他掛在脖子上的胳膊,“算了吧,你得留在利尼維亞養傷。”


    然後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真他媽該死,我到底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胖的呢?告訴王宮裏的廚子,以後他們要是再敢把飯做得那麽好吃,我就把他們全開嘍!”


    迪納斯王想要自己去,可他的身體卻已經不允許他再次穿上鎧甲遠征。


    他得找個靠得住的人,為他帶領一支遠征隊去瓦拉杜勒瞧瞧,看看烏茲南那家夥到底在幹什麽!


    馬利克將軍遠在戰錘要塞,帕戈拉斯伯爵同樣傷得不輕;歐蒂爾伯爵則過於年邁,且那個體弱多病的老人更擅長經營而非戰鬥。


    迪納斯王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竟找不到一個可用之人。


    就在這時,維克多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竟然主動站出來表示自己希望獲得這份光榮。


    沒有太多的彎彎繞繞,此時的維克多隻是單純地想爭取一個機會,讓父親肯定自己的能力。


    他也完全沒注意到迪納斯王的臉上流露出一抹難色。


    不過即便注意到,以他現在的心境,也很難理解其中緣由。


    維克多的安全是夾在利尼維亞與暮光森林之間的籌碼,他更適合跟隨自己待在王庭裏,而非涉足那些險要之地。


    迪納斯王正要想個得體的理由拒絕,畢竟作為自己欽點的勇士,此刻又主動站出來為自己分憂。他想拒絕就必須得有個得體的理由——國王要求騎士們忠誠勇敢,可如今他卻要公然拒絕這份忠勇,自然是得拿出個服眾的借口才能避免人們遐想聯翩。


    “真是賀喜陛下,不僅奪得勝利更添一員新將,有此等富有闖勁兒的年輕人為陛下效勞,何懼黑魔王的那點詭計。”說話者是一位為克萊蒙和迪納斯王牽線搭橋的捐客,來自洛紮貢城的商人行會。


    他收了克萊蒙的金子,負責在朝堂之上遊說迪納斯王做出有利於暮光森林的決定。


    此番言論,也全是為了能更好和暮光森林做生意而打賞的添頭。


    即便帶領遠征隊去瓦拉杜勒是樁苦差,但能讓維克多遠離迪納斯王的控製,反而能令暮光森林在接下來的外交中更加靈活。


    被架在台上的迪納斯王不得已,隻得答應了維克多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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