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到忽然從樓蘭城裏冒出一大片黑壓壓的秦軍後。


    處在大後方的冒頓,臉那是更加的黑了。


    冒頓是萬萬沒想到......這裏不僅有秦軍。


    而且還他娘的有這麽多!!


    這黑壓壓的一片看上去......怕是少說也有七八千的秦軍了吧?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啊?


    難道說......西域也成秦人的地盤兒了?


    可這裏天災不斷,難以耕種。


    頂多也就行商比較多而已......秦人會看上這裏?


    秦人不是重視耕戶而輕視商賈嗎?


    跑來西域幹什麽?


    而且......這裏和秦人可是還隔著一整個月氏呢!


    你們就算真對西域有想法,難道不是應該先解決月氏嗎?


    冒頓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但是他知道......這樓蘭城肯定不是他所能夠攻下的了。


    有這群秦軍在,他手下這些人過去不就是送死嗎?


    當初匈奴舉兵南下。


    足足六萬大軍,前去攻打數千秦軍。


    有著如此大的兵力優勢,最後被打的四處潰散。


    雖然冒頓沒有直接參與這一戰,但是他也是知曉其中的一些細節的,知曉秦軍的恐怖。


    這也是他為什麽從來不主張正麵對抗秦人。


    當初還沒有南下的時候。


    他便極力勸阻頭曼不要南下,秦人能滅六國肯定不是匈奴能夠招惹的。


    匈奴除非一統草原,不然的話就隻能避其鋒芒。


    隻可惜頭曼不聽他的,最後匈奴慘敗。


    隻能說......冒頓在常規的大局判斷上,還是十分準確的。


    不論是冒頓製定的吞並草原讓匈奴崛起的計劃。


    還是他殺父自立的手段。


    又或是秦軍來攻時,他所製定的逃跑路線。


    其實全都一點問題沒有。


    任何一個都是明智之選。


    但是誰叫最近的大秦......一直不走尋常路呢。


    ——


    種種違背冒頓認知的事情,接二連三的出現。


    自然是讓冒頓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現在的他,也沒太多心思想這些了。


    他得趕緊逃跑了。


    那一大群秦軍真要是追上來,冒頓肯定會全軍覆沒的。


    ——


    故而冒頓迅速的帶上殘存的人手開始逃竄。


    留下了一個個“瀟灑”的背影。


    一時之間秦軍倉皇追擊難掩頹勢,匈奴勝利撤退盡顯匈奴本色......


    隻能說,兩條腿終究是難以追上四條腿兒。


    匈奴們鐵了心要跑,步兵是沒可能追上的......除非提前包圍。


    所以,最終追擊的秦軍所發揮出的作用......也是就給那些躺在地上半死不活、苟延殘喘的匈奴補了幾刀,送他們上路。


    一部分還有救的匈奴,則被秦軍俘虜了。


    這是長公子扶蘇的命令。


    他要打探打探有關這群匈奴的情報。


    畢竟這逃跑的匈奴仍然不少,若是他們繼續深入西域。


    扶蘇日後肯定還是會碰上的。


    這樣一群來去如風的敵人,可比西域大部分城邦都要難纏的多。


    扶蘇不可能不重視。


    ——


    “公子,此次匈奴來襲。”


    “殲滅敵寇三千二百一十二人。”


    “俘獲一百零六人。”


    “總計三千三百一十八人。”


    “除此之外,還有千餘匹戰馬。”


    負責清點的士兵將數據匯報給了扶蘇。


    扶蘇訝然:


    “竟然一舉滅掉了如此多匈奴?”


    雖然扶蘇有所預料。


    但是真的確定戰果之後,他還是有些驚訝的。


    畢竟當初蒙恬將軍在上郡駐守之時,也就隻殲敵三千人罷了。


    扶蘇可不認為自己的領兵之能,比蒙恬強,戰績能媲美蒙恬將軍。


    “不過......這群匈奴,方才有不少都莫名其妙自相殘殺。”


    “而且那火箭的效果也是十分的顯著,輕易讓匈奴的戰馬亂作一團。”


    “能有此戰績,也實屬正常。”


    扶蘇知道,這不是自己的功勞。


    如果匈奴沒有自相殘殺,沒有火箭驚擾匈奴的戰馬。


    他最多也就殲滅衝在最前麵的那數百匈奴而已。


    畢竟,這群匈奴跑得確實很快。


    扶蘇想了想,開口道:


    “你去將被俘虜的匈奴帶上來。”


    扶蘇打算對他們審問一番。


    他得知道這群匈奴是因何而來,還他們有為什麽忽然自相殘殺。


    好心裏有個底。


    ——


    另一邊。


    在樓蘭秦軍的追殺下,成功逃離而去的冒頓。


    卻沒有半點兒欣喜之情,麵色依然十分的難看。


    這西域的第一戰......就損傷了三千餘人。


    再加上之前在月氏的損傷的數百人手。


    雖說這一路都是肆意屠戮過來的,但是他們也不可能沒有傷亡的。


    所以,如今冒頓手裏隻剩下六千不到的匈奴人手了。


    哦,對了。


    還有數百的月氏的婦孺......


    隻不過剛才趁亂跑掉了不少,看樣子是跑回月氏去了。


    冒頓也沒心思管這些趁亂逃跑的月氏人了。


    因為他現在麵臨著一個更大的危機——水源。


    他們現在......沒有水了。


    雖然現在的天氣並不炎熱,但是人和牲畜都是要喝水的。


    這水源問題,若是在草原上都還好。


    畢竟匈奴逐水草而居,向來都是沿著河流遷徙的。


    月氏和匈奴的領地內,有草有水。


    騎著馬到處跑,都沒問題。


    但是在這西域,水源卻是十分珍稀。


    所有城邦的建立,都是圍繞在綠洲水源附近的。


    比如樓蘭附近的一整片地帶,隻有樓蘭城有穩定的水源湖泊。


    這也是樓蘭城能夠存在的根本。


    冒頓想打下來,也是為了快速解決水源的問題。


    畢竟,近萬的匈奴和三萬的戰馬,哪一個不得喝水?


    雖然如今匈奴死了不少,戰馬丟了不少,但是還有數千匈奴和小兩萬的戰馬的。


    不喝水的話,怕是要渴死不少......


    雖說戰馬可以吃草來延緩,但是人總不能跟著吃草吧。


    而且這西域的土地上......時不時就是一片一片的黃土地。


    草場資源,也是稀缺的緊啊。


    冒頓唯一想到的辦法,就是攻下一處西域小國,搶奪水源和糧食。


    然後奴役那裏的民眾,讓他們協助喂養馬匹。


    結果,這第一戰就把他打懵了。


    要是西域深處,還有秦軍他們豈不是死定了?


    能活活把他們渴死餓死。


    這種情況下,冒頓不免心生退意,想要回到月氏那邊去。


    但是冒頓轉念一想,瞬間又將這個想法拋諸腦後了。


    因為,月氏昆彌現在八成已經知曉自己的作為了。


    他冒頓再想帶領大軍橫穿月氏......肯定難度暴漲。


    而且如今他隻剩下六千人手了,說不定會直接被中途的月氏人滅掉。


    月氏再怎麽說,也是有著數萬的兵力的,可比現在的冒頓強多了。


    ——


    故而現在的冒頓,正麵臨著一個十分艱難的抉擇。


    是繼續深入西域,前途未卜。


    還是原路折返回去,去月氏那裏血戰,結局多半淒慘。


    當然,其實冒頓還有第三個選項。


    便是前去烏孫......


    若是搞偷襲,直奔烏孫王庭。


    冒頓拚一拚,應該是有一定的機會滅掉烏孫王的。


    不過,更大的概率還是被烏孫王滅掉。


    就算真的成功了,用六千人打下烏孫。


    到時候冒頓的人馬,必定也會有不小的損傷。


    要是月氏聞著味兒攻打過來,他肯定難以招架,隻有敗走。


    那他不就是白白給月氏人當先鋒了嗎?


    ——


    故而,擺在冒頓麵前的,就是這三條路。


    但是幾乎......都不是啥好路。


    大概就是那種......一條更比一條爛的感覺。


    繼續深入西域,可能還有秦人。


    打回月氏吧,六千人似乎不太夠。


    攻打烏孫吧......又可能是替月氏掃除障礙。


    這特麽怎麽選?


    所以冒頓現在都有些茫然。


    不知道為什麽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忽然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他認為,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都是因為秦人......


    要不是秦人攻打草原,他還好好的當著匈奴單於呢。


    哪裏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


    雖然冒頓心有怨恨,但是他現在也還不敢找秦人報仇。


    畢竟才被秦人暴打一頓,讓冒頓明白了自己的斤兩......


    ——


    有些猶豫不決的冒頓忽然靈光一閃。


    他想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不對......這秦人想要抵達西域,必然是要經過月氏的!”


    “如此大批的軍隊,月氏人豈會不知曉?”


    “我可以去問問那群月氏人!”


    冒頓當即喊來那群月氏婦孺,打算仔細詢問了一番。


    “你們之前在部落時,可曾見到秦軍路過?”


    “沒,沒有......”大部分的月氏人搖了搖頭。


    畢竟秦軍的行進路線和冒頓不同。


    冒頓一路上所收服的絕大多數月氏人,其實都沒有碰到過秦軍。


    冒頓是從匈奴草原那邊斜穿過來的。


    而扶蘇他們,則是從月氏邊緣一路走過去的。


    雖然目的地是相同的,但是路線卻是截然不同。


    故而這裏的大多數月氏人,都不知曉秦軍借道月氏的事情。


    正當冒頓有些失望,打算把這群沒什麽用的人全宰了之時。


    一名月氏人的話,讓他神情一振:


    “單...單於,我...我此前見到過大批秦軍路過我們部落。”


    冒頓立即追問:


    “這批秦軍人數幾何?”


    那月氏人眨了眨眼睛,搖了搖頭:


    “不...不知道......不過應該有很多人。”


    冒頓:“......”


    冒頓冷聲道:


    “本單於不需要一個準確的數字,但是你得把大致的規模描述出來。”


    “若是說不出來......你就可以死了。”


    那月氏人聽到後麵色變得慘白。


    大腦飛速的轉動了一下,隨後顫顫巍巍的道:


    “應當......應當抵得上我們兩個部落。”


    “那你們部落有多少人?”冒頓追問。


    “應...當......應當有單於這裏之前一半人那麽多。”月氏人思索了半天,開口回答道。


    冒頓聽後有些無語的道:


    “你的意思是,那支秦軍和此前我的人手差不多?”


    那月氏人點了點頭。


    冒頓見狀也不在意這家夥是不是在兜圈子了,而是繼續追問:


    “你可否確定?”


    月氏人看到冒頓那有些嚴肅的表情,有些不自信的道:


    “應...該......應該是這樣的。”


    冒頓感覺這月氏人腦子似乎有點問題。


    故而隻得歎了一口氣:


    “你們部落的其他人呢?”


    冒頓打算問問這裏還有沒有此人同部落之人,或許從他們口中詢問更為靠譜。


    “我們部落的其他人,都被單於你殺了啊......”


    冒頓聽後額頭隱隱有青筋冒起:


    “本單於是問你,在這裏可否還有你們部落之人?”


    那月氏人聽後環顧一周後,有些惶恐的看向冒頓:


    “回單於,這裏沒有......我們部落的人了。”


    “剛...剛剛我們部落的人明明全都在後麵的。”


    “不...不知道現在怎麽全都不見了。”


    隻見其也是一臉茫然。


    這批月氏人,由於脫離了冒頓的大部隊,剛才全都趁機逃跑了。


    冒頓聽後沉默了好半會兒,隨後開口道:


    “你剛才怎麽沒跑呢?”


    月氏人聽後則是愣了一下:


    “嗯?我剛剛能跑嗎?單於不會殺了我嗎?”


    冒頓:“......”


    冒頓確認了,這個人的腦子......是真有問題。


    本來冒頓是想把這人宰了的,但是看在其如此愚蠢的份上。


    冒頓還是沒有將其殺了。


    如今他缺水,暫時還不缺糧。


    ——


    “算了......還是繼續西行,深入西域。”


    “這人雖然腦子有些問題,但是說的話應當不是假話。”


    冒頓不認為這個傻子還會說假話來忽悠自己。


    “隻要下一處西域小國沒有秦軍。”


    “我便可以輕而易舉的攻打下來。”


    冒頓現在也是沒得選了,他隻能這樣做了。


    就算沒有這個月氏人的情報,他多半也是要繼續西行了。


    因為冒頓不認為秦軍會派遣數萬人深入西域。


    要是秦軍真的派遣如此多的軍隊在西域。


    那他跑到哪裏......都得是個死。


    連西域這種偏遠之地,秦軍都能如此看重派兵數萬。


    那烏孫和月氏這種比較富裕的地方,秦人又豈會放過?


    屆時自己還能去哪裏?


    他現在隻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冒頓望了望自家的人馬,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踏上了深入西域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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