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副模樣,是個人都能發現她有心事,更何況是周華彬。


    被問起,康雅綠隻撿著室友提起過得也想給自己畫一幅人物畫的事說了個大概。


    她也順嘴提了句關於收費畫畫這事。


    “我想著,要是你們老四不介意的話,以他的畫畫水平,應該很快就能賺出換畫具的費用。”


    周華彬聽完,笑說如果是這事,大可以全權交給他處理,他會給出一個比較妥帖的解決方案。


    讓康雅綠不要擔心。


    康雅綠以為這事就這麽敷衍了過去,豈料周華彬並沒有就此打住,反而繼續追問,她到底還有什麽心事。


    康雅綠:怎麽辦,好想裝鴕鳥!


    可對上周華彬那一雙全然是真誠的神情眸子,她又實在做不到繼續敷衍。


    隻是思緒揪成一團,她自己其實也並不明了到底該如何開口。


    “不想說?”


    “不是不想說,可能不大知道到底該怎麽說,有點混亂。”


    “正常,每個人都會遇到一些難題,有的很難明言,有的很難處理,但當時機到了,可能我們會發現一切擔憂和困擾,其實都不算什麽。”


    周華彬沒有再追問,隻是輕輕拍了拍康雅綠的胳膊。


    “如果你什麽時候想說說,無論想說什麽,我都在。”


    “嗯。”康雅綠懷揣著重重心事,還是默默點了點頭。


    她其實不喜歡這樣有話悶著不說,也不喜歡這樣猶豫不決。


    但她確實還需要一些時間,來把事情想清楚。


    “對了,上次那幅畫,畫上的婚紗你喜不喜歡?”


    “啊?婚紗!”康雅綠還沉浸在矛盾糾結中,冷不防竟是聽周華彬提到婚紗二字。


    整個人嚇一大跳。


    “對,婚紗,就是畫中的你穿的那件很漂亮的紗裙,喜歡嗎?我之前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類似的裙子,覺得很漂亮。那天畫畫的時候,腦子裏好像有個念頭在說,你穿的話一定很好看,所以憑記憶畫出來,還改了點細節。”


    周華彬的語氣很是歡快,好像還有點小小的洋洋得意。


    隻是,如果細細觀察,康雅綠可能會發現,他在說這些的時候,語速其實是比平時要偏快的。


    “所以,你喜歡嗎,那件婚紗?”


    康雅綠的一顆心,好像更亂了,不知是悲是喜。


    甚至她的腦子隻閃現著那婚紗,而近乎讓她忘卻該要如何思考。


    “不喜歡?”她的沉默,似乎讓周華彬有些許焦急。


    “沒有!很喜歡,我覺得那條婚紗很好看,很好看!”


    “真的嗎?如果不喜歡也沒關係的,說實話就好,你做怎麽看起來這麽緊張。”


    “真的,真的很喜歡。”畢竟是曾經一眼瞧見,便夢想穿上它去結婚的婚紗,怎麽會不喜歡呢。


    “那就好。其實,我也覺得你會喜歡。而且,奶奶已經確認過了,她認識的一個手藝很好的老裁縫打包票說,可以做出一模一樣的裙子。我想,如果你願意,到時候咱們結婚,就穿這個去照相好不好!”


    “嗯。嗯?”


    康雅綠感覺自己的腦袋要宕機了。


    她好像還沉浸在最開始的心情裏,但是剛剛周華彬先說到婚紗,然後提到了什麽?結婚!


    結婚的時候,穿這個區照相?


    這是求婚嗎?


    康雅綠隻覺得一顆小腦袋瓜裏,轟隆一聲,一顆重磅小炸彈,炸了!


    等她稍微回過神來,人已經坐在寢室的床沿上。


    看起來,周華彬似乎給了她一個很完美的答案,完美到可以解開她的疑惑。


    她是這樣說服自己的。


    告訴自己,一切就像是周華彬說的那樣,都是巧合。浪漫美好且巧合的巧合。


    而且,周華彬說的可是“婚紗”和“結婚”啊!


    這種事情,足以給大腦最足夠的刺激,讓人完全沒有辦法真正去理性思考。


    其實,如果康雅綠能夠完全冷靜下來的話,她會發現一些很明顯的細節。


    比如,周華彬說了這樣的話:


    他說,不知道如何他和康雅綠豆出生在另一個更自由、經濟發展更好的時代,他們還是否有機會遇見彼此,並攜手進入婚姻的殿堂,走完一生。


    他還說,那個時代的康雅綠,應該也會喜歡這件婚紗。


    如果在那個時代、在那個周華彬和康雅綠生活的世界,要是因為種種原因,他最後沒能同康雅綠在一起,沒能勇敢清楚地表達出愛意,他一定會覺得非常遺憾。


    甚至是抱憾終身。


    可惜,這些話好像都被康雅綠在有意或者無意中,忽略掉了。


    第二天周華彬和於慧華幾乎是同一時間來找康雅綠的,為的也都是同一件事。


    他們都各自找了人,解決了“畫人物畫”那事。


    兩個人都是帶了成果來的,而且厲害之處還不盡相同。


    於慧華厲害在,和她哥魏一舟來了個聯動,說動的事漢京和慶大兩個學校的美術生。


    周華彬厲害在,把沈曉嘯——未來的著名畫家“和塵”同學給說了動。


    而據說沈大師很是親民,絲毫不覺此舉有違“藝術家”身份,更直言為同學們服務在他換好新畫畫工具前,都是他的榮幸。


    毛票他收,飯票也收,電影票、啥啥票,隻要能用他都收,不嫌棄。


    而其他美院的同學,樂意幹這事的人也不少。


    有收費的,有免費的,有的單純就是為了練練筆;


    當然也有同學覺得此舉實在是不務正業,故而嗤之以鼻。


    對此,康雅綠等人直接選擇無視。


    不過,他們和畫畫的同學,商量過,也還是決定要盡量低調進行。


    因為樹大招風,保不齊會有高一兩屆的學生,會批評他們這樣的舉動。搞不好還會扯上些“資本主義作風”之類的名詞兒。


    那樣實在不符合他們的初衷,也恐怕會給參與的同學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等這事再一敲定,壓在康雅綠心頭的事兒,好像已經消失大半。


    和周華彬再走在一起,康雅綠臉上的笑容都肉眼可見地變多。


    話也變得密集起來。


    隻是,她沒想到,當她提起謝謝於慧華又幫了大忙時,周華彬竟是念叨了一句:


    “於慧華是挺熱心,問題是姓魏那小子也熱心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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