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盡,燈火亮,夜漸深。


    康雅綠大字型癱在床上,瞪著天花板仍舊懊悔。她暗暗告訴自己,要以此為鑒,以後絕對不可以再輕易嚐試白酒!


    好在天已經黑透,將她紅透的臉,和滿心懊惱一起掩藏在夜色裏。


    窗外,暮藍色蒼穹下,習習晚風夾雜些許涼意,輕輕吹拂。吹動了院子裏的雜草葉,也微微吹動馬路邊周華彬的發梢。


    路燈將周華彬的身形拉得修長,投影在地上,在對麵張辰的對比下,周華彬似乎被襯得更好看幾分。


    “我很認真地提了問,她也思考得很認真,隻是先回答了‘不知道’,又說‘很恐怖’。事情大概就是這樣的,”周華彬說著一攤手,他的表情像是在說,作為一個幫忙打探的人,他已經盡力了。


    這就使得等消息的張辰,愈發緊張起來。


    那天,偶然相遇後,張辰原本一直在說服自己,不要接近周華彬。可最後不知為什麽,他還是鬼使神差地跑來找周華彬幫忙。


    可顯然,此刻周華彬帶來的消息,並不好。


    “這是泰戈爾的詩集,我想你或許用得到。一切真摯的感情,都是美好的,但感情該在何時如何表達也很重要。希望你好運。”兩人又交談數句,臨行前,周華彬將手裏的書遞給張辰,並如是說道。


    張辰下意識將書接到手裏,很真誠地道了謝,不無感激地目送周華彬離開。


    在周華彬走遠後,站在昏黃路燈下的張辰歎了口氣。


    他覺得周華彬說得挺對的,想要好好追求康雅綠,他還得再進步進步才行。比如先提升一下自己,甚至是特意提升一下文學素養,學會更好的表達,將來好在更適合的時點,用最好的方式向康雅綠表達自己那一份真心,那一片赤誠愛意。


    手捧泰戈爾詩集,他滿懷信念,重重對自己一點頭;並在心底默念了一句,周華彬同誌真是一個助人為樂的好人。


    而回到住處的“好人”周華彬,就那樣巧在這個時點,結結實實打了兩個噴嚏。


    夜,愈深,萬籟俱寂,巷子裏偶然響起的狗吠,襯得深夜更深,靜夜越靜。


    這一夜,大多數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夢鄉。有人美夢相伴,有人睡夢清淺,有人夢境模糊,還有人噩夢連連。


    輾轉反側翻來覆去許多回,才好不容易入睡的康雅綠,屬於最後一種。在晨曦微現時,她是被自己的夢給驚醒的!


    夢裏,她身著一襲幾欲閃瞎人眼的絢爛華服,手拎著一壇烈酒,翹個二郎腿,吊兒郎當坐在一把超大花雕鋪虎皮的太師椅上,居高臨下瞧著眼麽前被人死死按住,被迫跪在地上的男人,發出一聲嗤笑。


    “就你,不食人間疾苦的玩意!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能隨隨便便就桃花朵朵開啊?一個普通人,想好好談一場靠譜點、美好些的戀愛有多難,你個驕傲的混賬東西懂麽,嗯?”


    “我沒有!”被按住的男人,好像很想解釋,拚命掙紮,卻根本掙脫不開。


    “嗬——”夢裏的她,又是一聲冷笑,提溜起酒壇子,三晃兩晃來到男人麵前,猛然將酒壇往男人腳邊狠狠一摔,酒花四濺弄濕了男人的衣衫,碎裂的瓷片還險些劃傷男人的臉。


    她卻滿意地一拍手,俯下身去,狠狠捏住男人的下巴,愣是把堅持抵抗的那一張寫滿不屈沾染憤怒的俊俏小臉,給硬生生抬了起來。


    好家夥,四目相對,夢裏夢外的她俱是大吃一驚,因為眼前這眼眸淚意氤氳,眉目如畫的人,居然長著和周華彬一樣的臉!


    康雅綠“啊”地一聲,從睡夢中驚坐而起。心髒狂跳,跳到像是心裏頭正揣了隻馬達似的成年求偶野兔子。


    “完蛋了,我到底在想什麽?白天酒後胡言亂語不說,咋晚上還跑夢裏欺負人家,流氓做派,小肚雞腸……”康雅綠絕望地捂住自己的腦袋瓜,“我不是真在覬覦人家吧,還是嫉妒他長得太好看?無論哪種都不應該啊。”


    康雅綠熱愛一切美好,當然也包括美人美色,所以她向來對長得好看的人,都分外溫柔包容度更高。她一直認為,美好更需要被珍惜,被保護,當然爛了心那種除外。


    不過熱愛歸熱愛,另一方麵她也曾告誡自己,不要肖想染指頂級帥哥,這夢能不能成不好說,麻煩確實一定的。


    可如今,怎麽在周華彬身上,好像這兩條,她哪條做得都不好。


    她非但在生活裏頭,對周華彬不夠友好,在夢裏頭居然還硬追在人家屁股後頭狠狠起批判欺辱……這、實在是不好。


    這也讓她感到難受。


    原本她還想著,找機會光明正大去向周華彬道個歉,為自己酒品糟糕誠心實意地道個歉。這夢卻讓她覺得,自己的問題好像已經不是“酒品差”那麽簡單。


    康雅綠這種糾結又無助的狀態,一直延續到早飯時間。其後,在大姐和大姐夫分外的關心下,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當第八次從大姐嘴裏聽到周華彬的名字時,她下意識握緊了拳頭。


    當聽大姐夫提起,今天周華彬可能會再來家裏一趟後,康雅綠蹭一下站起身來,明確向大姐好大姐夫表示——我呆好了,呆夠了,不躲了,我要回家!立刻、馬上、現在,就滾!


    說幹就幹,抓起自己的衣物,整理成小布包,把錢裝好,康雅綠就一骨碌往車站跑去,隻留下一個烏黑閃亮圓圓的後腦勺給親愛的大姐和大姐夫。


    大姐兩口子驚愕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了。


    良久,大姐夫一臉沉重,嚴肅道:“今天,我會去找那個姓周的談一談,問清楚,他到底對小妹做了什麽。”


    大姐握上大姐夫的手,凝重地一點頭。


    康雅綠自是不知道身後大姐和大姐夫的反應,她隻想著,今天她一點也不想見到周華彬。不,是這周她都不想見到這個男人!


    她運氣還算不錯,成功趕上了上午唯一一趟班車;但她運氣又不大好,上車後天便陰沉的厲害,等到她下車,豆子大的雨點,劈裏啪啦從天而降,結結實實密密麻麻砸向地麵,也毫不留情,打濕了她的衣衫。


    頂著大雨,她唯有把大姐給買的新衣裳盡量小心抱在懷裏,邁開大步,往家的方向跑去。


    “雅綠,是雅綠不?”她跑到一半,還有鄉親從院子裏探出頭來,“哎呦,真是你。你是不是聽說那好消息啦!這大下雨天還往回趕,一準是高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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