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元楨看著林晚棠,她給的溫暖,他都記得。


    自己的驕傲,尊嚴和愛慕,也是被林晚棠一寸寸撕碎。


    他看著林晚棠半露在外的手臂,還有已經被綁得紫紅的雙手,心疼不已。


    他好想恨林晚棠,好想肆無忌憚的傷害她,可他做不到。


    他不理會陌寒的喊叫,隻因為林晚棠那句,他不一樣,他就覺得,有力氣活下去了。


    原來,這就是絕望的感覺,比死還難受。


    他一言不發,解開了林晚棠被綁著的雙手,將她的手,握在掌心。


    陌寒不敢再出聲,眼睛一瞬不瞬的緊盯著慕元楨。


    慕元楨裝作語氣平和,提著心肝,開口:


    “你配不上我,不值得我為你,再浪費一絲一毫的力氣。隻是,我向來信守承諾,希望你也一樣。”


    林晚棠淚如雨下,反握住慕元楨的手,“好,我一定信守承諾。”


    林晚棠的手腫脹著,很燙,給慕元楨寒涼的體溫帶來溫暖。


    慕元楨馬上抽回自己的手,像是被林晚棠燙到了一樣,似乎自己就是因為貪戀她的暖,一步步淪陷的。


    “你帶著他在這住下,等傷好了再回去,免得壞了我的名聲。”


    慕元楨站起身,再次離開房間。


    林晚棠馬上幫陌寒打開籠子,扶著他出來。


    陌寒全身都是傷,手指耷拉著,骨節已經完全斷開了。


    “不疼的,你別哭,沒想到,他還真願意放過你我。”陌寒沒辦法理解慕元楨,若換做自己,會把兩人反複磋磨致死,絕不會這樣輕易放過。


    陌寒跟本不相信,這世道,還會有人如此犧牲自己。


    他隻覺得慕元楨是傻,是不夠愛林晚棠,才能這樣輕易的放手。


    林晚棠扶著陌寒,讓他躺下,“我找藥箱,你這手指,要馬上接骨,晚了就接不上了。”


    陌寒如水的眸子看著林晚棠,“沒事,隻是這些天要歇著,少賺不少銀錢。”


    林晚棠知道陌寒是在岔開話題,安撫自己。


    陌寒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還有賴以為生的技能,可今天,這些都毀了。


    “不會的,我能治好你。隻是眼下最要緊的不是銀錢,如今這形勢,我們隻能靠自己,我要想辦法去將軍府。”


    林晚棠一邊和陌寒說話,一邊治傷,完全沒看到,門外,慕元楨站在角落。


    他控製不住的想多看看林晚棠,哪怕是看著她為別的男人流淚,治傷。


    他覺得自己心裏似乎空缺了一塊,卻又不知道,要怎麽治好自己。


    雲驍為慕元楨披上一件鬥篷,“主子,夜裏涼,您的身子,經不住這樣的風。”


    慕元楨不說話,隻一直站在那裏,許久許久……


    第二日,雲驍進門時,林晚棠趴在床邊,陌寒躺在床上,都還在睡著。


    這兩人倒是睡得香甜,可主子在寒風裏站了一夜,直到高燒撐不住,才被他扛回房去。


    砰。


    雲驍把食盒重重摔在桌上,驚醒了兩人,“早膳。”


    林晚棠還有點懵,看清了眼前的房間,才知道昨天的一切,不是夢。


    他見雲驍要走,叫住了雲驍,“殿下如何了?”


    雲驍翻了翻白眼,算這人還有良心。


    “主子高燒,怕毀了您的名聲,沒叫禦醫來。您用過膳,忙完了,也想著,看看主子的傷勢。”


    林晚棠有些驚訝,慕元楨昨天並沒受傷,“我現在就過去看看,陌寒,我去去就來。”


    雲驍又翻了白眼,林晚棠還在顧著陌寒。


    若不是因為他,主子不會病這麽重,這林晚棠看著聰明,可主子對她那麽在意,她愣是沒看出主子的心思。


    情愛這種東西,果真是最最傷人的。


    慕元楨發著高燒,臉上通紅,卻合不上眼,腦海和心裏都是林晚棠。


    明明身子已經十分困乏了,眼皮也抬不起來了,可就是睡不著。


    “殿下,我來為您診治。”林晚棠一進門,就十分恭敬的行禮,仿佛是對待陌生人。


    慕元楨的心,像是被幾十根銀針戳著,又疼又酸。


    “怎麽?你這是看輕了我,以為我還會對你動情?”慕元楨已經坐不起來,隻能側過頭,不去看她。


    “不是,我是怕與殿下過於親厚,忘了規矩。”林晚棠為慕元楨診脈,原來雲驍說的是內傷。


    慕元楨中的毒,本就傷及五髒,昨日動了大氣,氣血倒流,五髒傷得更重了。


    “需要施針,護住心脈,我去拿針。”林晚棠剛要站起身,雲驍指了指她身旁。


    “主子為您做了兩套銀針,這套昨日剛送過來。”


    桌上放著一包銀針,是藏藍色琺琅彩,嵌了紅色寶石。


    慕元楨把他最喜歡的藏藍色和林晚棠最喜歡的紅色,都做到了銀針上。


    林晚棠沒在意銀針上的花樣,拿起針,就開始施針。


    慕元楨身子已經極度虛弱,又粒米未進,沒有暈厥,已經是奇跡。


    “之前說的那幾樣藥,找到了多少?殿下該換藥方了。”


    雲驍想了想,馬上說出找到的那幾味藥,藥量也告知了林晚棠。


    林晚棠開出新的藥方,交給雲驍,“按這次的藥方抓藥熬著,先給殿下喂一些米粥,才能吃藥。”


    雲驍應下,拿著藥方就衝出門去,他心裏知道,慕元楨這次傷得很重。


    “殿下,年底,邊塞會有戰亂。”林晚棠語氣柔和,仿佛說的是家常。


    “什麽?”慕元楨側過頭,看著林晚棠,這女人什麽時候還會了占卜術。


    “殿下,之前蠻夷的幾次騷亂都是試探,他們已經暗中聯絡。年底一同發難,讓我們措手不及。當今朝廷,安養多年,早已沒有可以上陣殺敵的將軍了。殿下以為,到時,陛下會派哪位將軍上陣?”


    慕元楨想了想邊疆的騷動,的確,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像是商量好的一樣。


    現在想來,這是在試探邊塞兵力。


    “鎮武將軍府?”慕元楨想到,十幾年前風光無限的鎮武將軍府,梁芳雪是大破敵軍的首功,其他的梁家將領,也都是戰功赫赫。


    林晚棠點了點頭,“是,我祖父尚在,舅舅們個個英武。隻是,他們不肯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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