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的賬目都準備好了,七小姐隨我來。”


    陌寒一直等著,見到林晚棠進門馬上迎了上來。


    “好啊,茗兒難得出門,剛才還說要來見識下,不好讓她陪我看賬目。”


    茗兒咬著唇,有些擔憂,陌寒叫來一個小丫鬟。


    “你帶茗兒去找華娘子,她曾經是名門貴女,一定能把你這小丫鬟,調教的如同名門貴女一般,氣質非凡。”


    茗兒都忘記了行禮,歡喜的跟著小丫鬟走了。


    “小棠棠,不過是個丫鬟,幹嘛還要在她麵前演戲。”


    陌寒拉著晚棠進門,仔細的幫她摘下帷帽,生怕扯斷她的發絲。


    “都知道我們關係好,偏她覺得我們有嫌隙,你說她背後的主子,信她,還是信自己的眼睛?”


    “哦?我記得,這丫鬟的命是你救的,竟對你有二心?”


    林晚棠垂眼睫,講起了上一世,欣兒被發賣,她身邊就隻有茗兒這一個丫鬟陪著。


    “怎麽還沒做好飯?你這是故意要餓著我!”


    茗兒整日往林玉棠的院子裏跑,反而要林晚棠伺候她。


    林晚棠不說話,不願招惹她,可茗兒看著,更生氣了。


    拿著水舀,將半開的熱水,潑到林晚棠的身上,見林晚棠用手擋住,抬腳就將人踹到地上。


    林晚棠那時身子虛弱,掙紮的力氣都沒有。


    茗兒狠狠踩在林晚棠的手上,本燙紅的手頓時流出了鮮血。


    “你還敢給我臉色看,若不是你,我哪還要受這些氣。”


    “茗兒,我救你性命,不圖你報答,可你也不該這樣折辱我。”


    茗兒扯著林晚棠的頭發,讓她仰起頭。


    “救我?原本,九小姐是要帶著我嫁去六皇子府裏的,要不是你多管閑事,我何苦跟著你這樣的賤人。”


    “茗兒!那日林玉棠是要杖斃你,是你求我救你,你竟然還想著她出嫁會帶著你!”


    “九小姐說隻是嚇嚇我,打幾杖就算了。我那時看錯你了,誰知道你這樣下賤,放著六皇子不要,偏要當這府裏最下賤的人。若不是跟著你,我怎麽會還是丫鬟!”


    茗兒扯著她的頭發,不管不顧的胡亂捶打。


    那時的林晚棠才知道,有些人,你就算救她性命,掏出心肝來帶她,也不見得會感恩,反而倒生出仇怨來。


    越對她好,她想要的越多。


    陌寒心疼的拉住林晚棠的手,在他的掌心摩挲。


    “那時,你怎麽不和我說?”


    林晚棠溫柔的笑著,那時,就算和陌寒說了,又能如何?


    茗兒是林玉棠故意留在她院子折磨她的,豈會輕易放過她。


    “都過去了,茗兒有心攀附,我就讓她去試試,看她,能不能闖出什麽名堂。”


    “這小妮子滿眼貪婪,可容貌普通,資質平平,還不如我舫裏的丫頭。就憑她,做個通房都要費不少力氣。”


    “隨她吧,明日侯府要為我大擺暖房宴,想來是楚佩芳已經知道她那胎難保,這是要賴在我身上了。”


    “我記得,上一世,她是賴在那劉姨娘身上,說是推了她。”


    “是啊,可現在,我才是她最想要按死的人,那胎兒可憐,還未成形,就要被自己的母親利用了。陌寒,我昨日夢到娘親了,她說我鬥不過,讓我離開侯府。”


    林晚棠想起娘親,淚水就止不住,已經許多年沒見過娘親了。


    “不如,我們走吧,憑他們自己鬧去,天高地闊……”


    陌寒看到林晚棠的模樣,說不下去了。


    他想帶晚棠走,他怕晚棠受傷害,更怕自己做的事,被林晚棠發現。


    可林晚棠此刻眼神堅定,哪裏是肯輕易放過的樣子。


    “他們做盡了壞事,憑什麽要我放下仇恨。我娘親在夢裏都在為我憂心,可連紅纓槍,他們都不肯給娘親陪葬!憑什麽,憑什麽讓我們受害的,忍氣吞聲,四處躲避!我一定要為娘親,為將軍府報仇!還有欣兒,活生生被打死,他們可曾有過一絲愧疚!我若不報仇,豈不是又要眼看著將軍府覆滅,白活這一世。”


    陌寒抱著她,心中害怕,晚棠若知道他做的事,會不會,也這樣恨他。


    “陌寒,我想去祭拜娘親,也想去看看欣兒,她的屍身還放在寺廟裏,過些時日才能下葬。暗道,在哪裏?”


    “觀雲舫幾間上房都有暗道,你隨我來。”


    陌寒走到博古架旁,按動木雕上的一隻飛鳥,牆壁打開。


    林晚棠和竹影都換了男裝,讓陌寒留在觀雲舫幫她拖著茗兒,她帶著竹影走進暗道。


    那暗道下麵,四通八達,在角落標記了出去的路徑。


    林晚棠特意選了偏僻的出口,從暗道上來,是一間客棧的房間。


    客棧掌櫃見兩人從房中出來,立刻迎了過來。


    “客官,有什麽需要?”


    林晚棠拿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


    “勞煩掌櫃,兩匹快馬。”


    這客棧的後院裏,早就備著十幾匹駿馬,馬車和轎輦都有。


    林晚棠和竹影翻身上馬,一路奔出了城外。


    侯府的墓園在城外西坪山,要走二十裏山路。


    騎馬顛簸,林晚棠的傷口已經迸裂開來。


    小腿上,斑斑血跡,洇濕了鞋襪。


    上一世,林晚棠隻在侯府祭奠先祖時,來過一次。


    那時,她等長輩祭奠完畢,悄悄走到母親的墓碑前。


    那時母親的墓碑也是這樣,靜靜佇立。


    上麵的碑文是林顧池親自編撰,寫滿了誇讚侯府的溢美之詞,隻在開頭提及了娘親母家鎮武將軍府,對娘親的往日榮光,隻字未提。


    那時的她,偷偷帶著自己做的糕點,放在娘親墓前。


    用手帕仔細的擦洗娘親墓碑,訴說思念。


    “娘親,我和子安都很好,子安長高了,很懂事……”


    “喲,跟自己的娘親都不說實話,弘哥哥你快看看,姐姐說謊最厲害了,戲演得也好,要不怎麽能左右逢源,惹那麽多人喜歡。”


    林玉棠挽著慕元弘過來,語氣裏滿是嘲諷。


    “我祭奠娘親,妹妹回避吧。”


    林玉棠放開慕元弘的手臂,走到林晚棠麵前小聲說道。


    “不過就是個死人,若有鬼魂,早就知道你幹的那些髒事。”


    林晚棠氣急,推了林玉棠,誰知,林玉棠踉蹌幾步,故意摔在地上。


    “姐姐在這裏推我,就不怕驚擾了侯府英靈麽?”


    “放肆,你怎麽如此跋扈,在墓園也敢欺負玉棠!”


    慕元弘完全不給林晚棠說話的機會,隻要有事,就一定是林晚棠的錯。


    “姐姐也不是第一次打我了,弘哥哥,我腳踝扭傷了。”


    “你特地跑過來侮辱我娘親,我還沒打你。自己摔的,又要怪在我身上了?”


    林玉棠就是故意來找事,但慕元弘不信,隻覺得林晚棠總在欺負林玉棠。


    “你既然要祭奠娘親,就在這裏跪著吧!”


    幾個家丁上前,強行按著林晚棠跪在墓碑前。


    林晚棠看著母親的墓碑,淚水不由自主的流下。


    她本想告訴娘親,自己一切都好,弟弟也好,請娘親安心。


    卻在娘親墓前,被林玉棠汙蔑。


    “七小姐不是要祭奠嘛,好好給你娘親磕幾個頭。”


    那幾個家丁死死按住林晚棠,讓她的頭,狠狠嗑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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