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宿的漂亮小尾巴被纏在嫩綠嫩綠的小樹苗上,打了個同樣漂亮的活結。


    如果不是不夠長,裏梅甚至還想紮一個蝴蝶結,滿足一下自己的善趣味……


    不過,這麽一個小結扣也差不多了,怎麽說也不是一隻小修貓能用爪爪扒拉開的。


    裏梅安安靜靜地盤腿坐在一旁,看著小阿宿後腿支地站起來,兩個爪爪抱著樹苗,收起指甲輪流去鼓弄自己尾巴上的結結。


    鼓弄了半天都不見鬆開,小阿宿急得抱著樹苗前後晃了晃身子,衝著它喵喵叫。


    樹樹樹樹!你快醒醒!你的身子把本喵的尾巴串起來啦~!


    裏梅看得失笑,總覺得這貓有點聰明。


    但是不多。


    他站起身走過去,又重新蹲下身子靠近還在抱著樹杆子晃動自己的小笨貓。


    伸出手點了點小笨貓抽搐的腦袋:“好啦!傻乎乎的!怎麽就知道一個勁兒往這邊跑呢?!”


    宿儺大人跟神宿大人是在房間裏麵做一種很重要、很神秘、很不能讓人打擾的事情的,好不好!


    怎麽能老是跑來這邊亂晃呢?!


    雖然說他也挺好奇挺想看的,但這是可以說的嗎?


    他怕被宿儺大人原地滅口……


    裏梅抿唇歎息,把傻fufu~的小笨貓腦袋摁了下去,隨後伸手解開了小笨貓尾巴上的結。


    好消息:小阿宿它雖然笨笨的,但是它身體敏捷啊!


    壞消息:衝出去的時候顧頭不顧尾,被揪住了貓尾巴。


    小阿宿眼睜睜看著才拉近不到半米的臥室大門又離它遠去,頓時生無可戀地歪了歪腦袋。


    往地麵上一趴,宛若一隻死貓。


    裏梅:“……你可別想著碰瓷我,我雖然有錢,但是還是不會隨便讓你訛的。”


    他嘴上說著,手上抓著小阿宿的尾巴不放,隻要小阿宿一想跑,這根尾巴就會被兩股力道拉得緊緊的,動彈不得。


    嗯……好像情況同先前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變化。


    隻不過先前困住小阿宿的是一根有生命但是不會動的樹苗子,現在困住小阿宿的是一個有生命且會動的人捏~!


    硬要說什麽區別的話,大概就是逃跑的難度呈幾何量級翻了個好幾番叭……


    小阿宿放棄掙紮地攤成了一張可愛的軟乎乎貓餅。


    裏梅盯著它看了兩眼,最後還是把它從地上抱了起來。


    “算了,別想著來這裏了,我可以帶你去釣魚。”


    小阿宿貌似聽懂了,窩在他的手上興致缺缺地喵了三聲,聲音裏的不感興趣哪怕是隔了一個物種都讓裏梅聽出來了。


    裏梅嘖了一聲:“不是?你個小色貓,那麽色幹嘛?!我帶你去釣魚給你加餐你都不樂意了,非要吃現產現銷的狗糧?”


    小阿宿用屁股對著他,尾巴甩了兩下,嘴裏喵了兩聲,表示:公家飯好吃,愛吃,還想吃。


    裏梅哼哼著揉了揉它的毛毛:“我可不管!反正你今天是靠近不了這裏了,我去哪裏,你就得跟著我去哪裏!”


    “不然——你就得被綁在那棵小樹苗上了。”


    小阿宿:……喵。


    行叭,本喵喵美心善,勉為其難跟你這個會製造冰溜溜的人走吧。


    才不是小樹苗綁不起,而是鏟屎官的投喂更有性價比。


    ……


    一人一貓默然無聲地穿梭在庭院間的廊道裏。


    裏梅還順便開了院子裏各處的燈,讓這個大院子哪怕是晚上也可以燈火通明。


    來到池塘邊,他把小阿宿往一塊大石頭上一放。


    “先在這裏等一下我,我待會把釣魚的工具拿過來。”


    小阿宿乖巧地喵了一聲,在石頭上追著尾巴轉了半圈,往下一趴就是一個標準的貓妃臥。


    兩隻小爪爪往胸下一揣,就是天空飄來六個大字——優雅,( )( )( )( )。


    大晚上的池水底很黑,但是照射在水麵上的燈光很亮。


    小阿宿一雙漂亮的藍色貓眼盯著池塘,瞳孔仿佛在隨著呼吸顫動,一會兒擴張如圓盤,一會兒收縮如針尖。


    它倒是看得見水下哪裏有魚,但也隻是看看而已。


    讓它下水去抓?還是算了吧……


    它是一隻很可愛的同時又很金貴的貓→畢竟它可是小老虎被刷出去十五萬日元才落到宿儺大爺手裏的捏~!


    話說回來,被宿儺大人買回來,它小阿宿也真的是這輩子有啦……


    生活不易,貓貓歎氣。


    小阿宿喵了一聲,歪著腦袋給自己舔毛,好一番認認真真的打理。


    打理著打理著,它後知後覺地爬了起來,一雙茫然的貓眼往裏梅離開的那個方向看去。


    喵喵喵……→怎麽那麽久?鏟屎的不會是掉坑裏了吧?


    小阿宿原地打轉兩圈半,踩踩小肉墊,扭扭小屁股,甩甩小尾巴,四肢往下蹲伏,就要蓄力跳出去。


    結果這時的廊道裏走過來一個令喵意想不到的人。


    那個!把臉紅紅的神宿大人抱回房間,從下午直到不久前都沒有出過門的冷臉紋身大爺!


    小阿宿渾身的力道緊急刹車一般收起來,怕怕地往大石頭後麵一鑽,尾巴夾在屁股下麵,很悄咪咪滴探出半邊眼睛看著。


    隻見宿儺大人渾身都是肉眼可見的愉悅,步履平穩地從一頭走來,再走向另一頭。


    他換回了慣常穿的純白色和服,寬鬆的衣擺在走動間隨風而起,也似是在彰顯他難得的好心情。


    惹~儺爺,總感覺你有點春風得意了呢~!


    或許是小阿宿的悄咪咪視線存在感太過強烈?宿儺若有若無地往它這邊瞥來一眼。


    小阿宿嚇得整隻貓團成一個貓貓球,腦袋往爪爪裏一埋,來了一招掩耳盜鈴式“看不見我”。


    宿儺腳步頓了一下,但也隻頓了一下,就自顧自地走出了修貓的視野範圍。


    修貓聽著腳步聲遠去,鬆了一大片炸起來的毛毛,慢慢抬起腦袋。


    耶……?麵前怎麽突然出現了白花花的一片?誰把喵的視網膜連接給斷掉了……


    正傻傻地思索著,它頭頂上忽然傳下來一道不大耐煩,又有點嫌棄的啞聲:“趴在這裏幹什麽……髒死了,蠢貓。”


    小阿宿整隻貓僵了兩秒鍾。


    隨後就是一聲劃破天際的“喵~嗷~~~~~~~~”!


    宿儺麵無表情地看著蠢貓坐火箭似的一蹦五尺高,在空中化成一道優美的拋物線,往池塘裏墜落而去。


    他嘴角無語地一抽,嘖了一聲。


    果然很蠢……


    小阿宿可是被嚇了一雷,四個爪子都在半空中噠噠噠地亂蹬,試圖踩空氣讓自己飛起來。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噠,無用功噠,即將入墳噠~!


    最終小阿宿隻能接受自己即將濕身的悲慘命運,順便嘴裏不幹不淨地喵了個大咪,庫庫就是詆毀了宿儺大人好些播不出來的話。


    就在此時,池塘邊上一臉沉默的男人忽然動了,身影咻咻地閃了兩下,又回到原地。


    因為太過迅速的原因,看上去完全就像是從未移動過一樣。


    umm……要說跟剛才有啥不同的話,就是他手上提溜著的一隻縮頭縮腦縮jiojio的修貓。


    修貓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人撈回來了,緊閉著雙眼,四個爪爪在空氣中扒拉著,沉浸式模擬虛空遊泳。


    半晌過後,宿儺再好的心情都有些壓不住煩躁的情緒了,直想把這破貓一手甩回池子裏算了。


    這時小阿宿才反應過來自己正在“皆若空遊無所依”,睜開眼睛看見麵上嫌棄更甚的宿儺大人,縮了縮脖子。


    努力假裝一隻聽話小貓,又乖又喵ing……


    宿儺一挑眉,完全無視了它的所有萌點,隨手將它放回石頭上。


    “一邊玩去吧……別蠢到淹死自己,到時候神宿怪我,我可沒法交代。”


    小阿宿:“……喵。”


    布什·葛汶?好歹本喵也是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獨樹一幟……本喵能淹死自己?!


    真是天大的笑話!


    小阿宿偷偷地翻了個白眼。


    宿儺把貓丟下之後,就轉身準備離開。


    而裏梅也恰好在這時回來了。


    他懷裏抱著一大箱釣魚工具,手上還捏著一根魚竿,看見宿儺大人的時候,眼睛一亮。


    隨後沒在宿儺大人身邊看見神宿大人,眼睛亮度往下調了幾分,但還是亮的。


    “宿儺大人!晚上好!”


    宿儺看了他一眼,平靜地點了點頭,就算是回應了。


    裏梅像是個吃到糖的“老”小孩,笑得非常開心。


    那種感覺,就像是多年追隨的偶像忽然回頭看了一眼自己這個資深紳(bian)士(tai)粉一樣,心花內個怒放。


    他還是很矜持的啦,咳嗽兩下又把溢出來的開心裝回腦子裏,在宿儺大人麵前維持住一個靠譜能幹小助手的形象。


    經過宿儺大人身邊,他聲音很低很低地問了一句:“宿儺大人,您不帶神宿大人出來用一下晚飯嗎?”


    宿儺斂眉,不假思索淡聲回應:“他還在睡覺。”


    裏梅:“……咳咳,好的。”


    宿儺低頭掃了一眼他手上的東西,難得開口問一聲:“這個時候垂釣?”


    裏梅摸著後腦勺笑了一下,伸直手指點了點石頭上正襟危坐的小阿宿:“陪它玩一下。”


    宿儺無聲地嘁了一下,眸子從一人一貓上掃過,忽地轉向大門的方向。


    視線定住一秒鍾不到的時間,那雙冷淡的血色眼眸驟然一眯,煩躁的情緒從深邃的眼底蛄蛹上來,明顯得不要不要的。


    周圍的空氣就像是忽然被寒冰法師原地吟唱附魔了一樣。


    然而,寒冰法師本尊斷然拒絕了從天而降的黑鍋。


    裏梅明顯感覺到一點低氣壓,熟練地往那一蹲,當起了蘑菇,順帶把小阿宿嘰裏咕嚕喵嗷喵嗷的小嘴單手捏住。


    原因無他,裏梅深知宿儺大人的小情緒,不是神宿大人過來哄,肯定是哄不好的。


    身為一個好下屬好管家,除了生火做飯、賺錢養家、殺人放火之外,還需要擁有一種名為“裝死”的美德。


    看著宿儺大人不帶猶豫轉身就走了,那背影果決得毫無感情,裏梅反倒是鬆了一口氣。


    “宿儺大人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還是冷冰冰的捏……”


    小阿宿:“喵~”


    也沒看這老登在神宿大人麵前多矜持啊……動不動就想把人拖回房間的,差評呢~!


    裏梅:“……”


    宿儺自然是不在乎有沒有人在背後蛐蛐自己,他隻是一路穩步經過院落,直直走向大門。


    臨近大門時,他眼眸一動,忽然低沉地念了一聲:“「解」。”


    邪性的紅黑色咒力張揚地噴湧而出,頃刻之間就隨著術式的運用,化成幾十道淩厲的斬擊往前飛去。


    無形的鋒刃瞬間哢嚓了無辜致死的院門和圍牆,石塊和木屑霎時崩碎得滿天都是。


    這些東西隱藏在彌漫的煙霧裏,又被去勢不減的斬擊帶著,往門外不遠處身姿筆挺、但看上去感覺莫名懶散的神秘白毛男掠去。


    沒戳,赫然是大晚上不幹正事,專程來這邊騷擾情侶的五條貓先生。


    為了防止被人叫做梅狸貓,他還很刻意地在門口這裏等著主人家來開門捏~!


    殊不知主人家用了這麽熱情的歡迎方式……


    悟眉頭一挑,藏在墨鏡後的蒼藍色眼睛波光流轉,觀察了那咒力軌跡約莫零點零幾秒後,兀自勾起了唇角。


    行叭~!不過是老東西惱羞成怒宣示主權的一擊罷了……如果他是人他肯定就被嚇到了,但他不是人。


    他是貓貓。


    悟就這樣站著,動也不動,那幾十道來勢洶洶的斬擊一如他所料,擦著他的身體邊緣呼嘯掠過,fiu~地就不見了。


    剩下的雜魚煙霧毫無疑問被他的無下限擋了個嚴嚴實實。


    悟把手從兜裏掏出來,往下壓了壓墨鏡,看著身前懸停的密密麻麻的石塊碎木頭,輕笑一聲。


    “宿儺,你的打招呼方式還挺特別的呢。”


    霧氣後傳來宿儺不屑的嗤聲。


    “誰跟你打招呼了?”


    悟不和他爭,指尖一動,漫天的煙霧就散了去。


    露出那一地狼藉,十分有十二分的紮眼。


    悟站在還算幹淨的一塊地方,抬眸看著相隔八九米遠,麵色十分冷淡的宿儺,十分輕佻地“喔”了一聲。


    “拆自己家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哎~”


    “需要我幫你拍照記錄一下,然後給神宿君欣賞一二嗎?”


    宿儺臉色當即就是一黑,一貫冷淡的眸子危險地眯起來。


    “你找死?”聲音涼涼的,音質磁磁的,戾氣大大的。


    悟成功把人惹毛,開心得小貓尾巴轉成螺旋槳,臉上滿足的小表情在宿儺眼裏顯得賤兮兮的。


    看得宿儺揍人的欲望暴起,揣在袖子裏的手不自覺就垂下來了,有點蠢蠢欲動。


    不過悟轉眼就正色了,掩飾性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又從衣兜裏掏出一個貼滿封印符紙的布包,揚手丟向宿儺那邊。


    宿儺明顯感覺到裏麵是什麽東西,有些出乎意料地一蹙眉頭,但還是伸手接住了布包。


    他全程都沒有看布包一眼,隻是用一種堪稱古怪的探究眼神盯著五條悟,還沉聲地問了一句:“犯病了?”


    悟扯了扯嘴角,低低嘟囔一聲:“給你這老人家送點溫暖,你咋還上綱上線了呢……”


    蛐蛐完後又十分無所謂地一攤小手:“你就當成是我拜托你和神宿君做事的報酬吧,不用謝哈。”


    宿儺無言沉默,隻是又仔仔細細地感知了一遍布包裏的東西——他的六根手指。


    氣息十分熟悉,和他的咒力同根同源,霸道而陰邪,最最重要的是……沒有被人動過手腳。


    這小破高專辛辛苦苦這麽久,收集來的所有手指,就這麽被討人厭的白毛小鬼通通丟給他本尊了?


    這麽輕鬆,他怎麽就感覺有詐呢……


    宿儺一直無聲地思考著,但悟可沒時間等他思考出個所以然來。


    悟轉頭就走了,隻留下一句:“不要忘記你們和我的約定嗷~你們還要幫我找人嘞。”


    宿儺:……


    不知道該說什麽。


    總感覺這幫小鬼老是不拿他這個詛咒之王當詛咒之王的樣子……


    真是讓人——心生煩躁,


    宿儺抿著唇角,也轉身回了院子裏。


    兩分鍾後——


    宿儺又折返回來,掃了一眼這滿地狼藉。


    好的,更加煩了。


    拆家寶儺爺被迫開始修家,主打的就是一個有氣就撒,撒完又委屈巴巴。


    草草用構築術式把院子大門以及破損的圍牆修繕完了之後,宿儺就大步流星地往神宿待著的臥室走去。


    途中又經過了裏梅修貓夜釣組,宿儺懶得丟去一個眼神,依然走得飛快。


    笑話!他心情不好,當然要去找夫人哄他了!別的人?


    滾一邊去。


    至於心情為什麽突然就不好了……咳咳,這就是一些成年男人說不出口的心事了。


    儺爺想吃點好的,那就滿足他叭~!


    房間門被拉開,又合上。


    床榻上的青年似乎剛剛睡醒,坐在床上單手撐著床沿,有些迷糊地揉著自己的眼睛。


    聽見開門聲音,他偏頭看向門邊站著的宿儺,下意識牽動嘴角,勾勒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阿儺,你什麽時候出去的啊?”


    宿儺走上前,把手上的布包隨手丟到床頭櫃上,下一秒就坐到神宿身邊,臂膀熟練地圈住他的腰,將人拉向自己懷裏。


    神宿茫然,然後就感覺到了宿儺正在咬他的耳朵。


    輕輕地、用牙尖抵著白皙的肌膚來回碾磨,火熱沉著的呼吸一下一下拍打在神宿的臉上,聲音染上了幾分異樣的啞意。


    “我不開心,夫人哄哄我。”


    神宿大致猜到了他的心思,抬手推開他越來越近的腦袋,有點苦惱地低聲道:“怎麽又要……”


    宿儺反手抓住他的手,一個用力就把人摁回被褥裏,俯身下去親他的額角。


    “喜歡你,看見你就想吃掉你。”本就低沉的聲線染上欲望之後,格外地具有性張力。


    神宿:“……還是……”別了吧?


    不等他拒絕,撐在他身上的宿儺一壓嘴角,表情明明和平時一樣緊繃,卻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感。


    “我不開心。”


    神宿:……


    “那……那阿儺……你克製一點?”


    下午那幾次雖然他醉了,但還是記得的。


    阿儺比以前都要凶好多好多。


    有點怕怕的……


    宿儺吻著他的鼻尖,含糊應一聲:“嗯。”


    “我盡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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