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儺爺和宿喵的大院子裏。


    宿儺懷裏攏著神宿,將人完完全全地圈在雙臂雙腿之間,一齊坐在院子裏的假山上。


    他的下頜磕在神宿毛茸茸的發旋裏,四隻眸子都愉悅地眯著,手上捧著神宿畫了一個下午的畫本,一頁一頁往下翻,時不時吻一下人的發頂。


    神宿往後靠在宿儺堅硬的胸膛上,也安靜地陪他看下去。


    宿儺勾著唇角,血紅色的圈圈瞳孔在紙頁上掃視,不時會對畫麵中的自己發表一些意見,例如——


    “這一張怎麽把我畫得那麽凶?我哪裏有那麽凶的?”


    “這一張我怎麽笑得那麽傻?看著蠢死了!我才不會那麽蠢!”


    “這一張的你怎麽離我那麽遠?就不能畫近一點嘛!”


    宿儺啞著聲音,質問的語氣裏藏著點若有若無的委屈和控訴。


    神宿:……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用腦袋拱了拱阿儺的下巴,心平氣和地解釋:“我隻是把當時的樣子畫出來嘛!當時夫君讓我離你遠一點吖!”


    宿儺聲音一噎,從鼻尖溢出一聲氣惱的悶哼:“哼……忘掉忘掉!都給我忘掉!真煩!”


    神宿:“好叭~!”


    宿儺抬手敲了敲他的腦門以示警告,才繼續往後麵看去,看見後麵的畫裏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心情又由陰轉晴。


    這才對嘛!他夫人就應該被他抱著,一起睡覺覺!


    宿儺理所當然地如是想著,順便嘩啦啦地把紙頁往後翻,看著裏邊的兩個主角從少年長成了青年,從警惕彼此的模樣變成可以相互依偎的唯一。


    倒數第二張畫麵,是一襲黑衣的黑發青年歪著腦袋靠在一襲白衣的粉發青年肩膀上,臉上是非常恬靜乖巧的睡意。


    宿儺下意識地用指腹摩挲了一下紙頁上的可愛夫人,頓了兩秒鍾才反應過來,抬手捏了捏神宿的臉蛋。


    “這是什麽時候?”


    神宿“唔”了一聲:“應該是下一張的前兩晚吧……”


    宿儺聞言一挑眉,往後翻到最後一張。


    看清楚後,他的心情忽然就複雜了許多。


    最後一張,自然就是兩人千年前見的最後一麵。


    那個明亮的小房間,他躺在床榻上緊閉著眼睛,神宿坐在床榻邊沿,垂著頭似乎是在看著他,但是——神宿並沒有畫出自己的眼睛。


    和神宿不同,床上的他每一筆都勾勒得十分細致。


    臉上的咒紋、鬆散的衣襟、隨意搭在被褥上的手臂、曲著的指尖……每一處都彰顯著當初那個狠心到果決離開的人,觀察得有多認真。


    宿儺手上的力道緊了一些,將這頁紙捏出了一些深深的皺痕。


    神宿眼瞅著皺痕快蔓延到畫裏的阿儺身上,連忙伸手摁住宿儺的手腕:“別用力抓,待會不好看了。”


    宿儺沉默地鬆開捏著紙張的手指,在神宿懵懂的眼神中,忽然回手攥住了他的下頜。


    神宿都沒來得及反應,臉就被輕柔的力道帶得往後偏去,宿儺則是微微傾下身子,張嘴含住了神宿粉薄的唇瓣。


    這人身上甜美而又甘洌的味道有種攝魂奪魄的引誘力,每次淺嚐輒止的溫柔都會讓他有種沉醉其中無法自拔的醺然與快意,隨後又忍不住被挑撥起更深層次的欲望。


    最初的溫柔隻持續了不到短短五秒鍾,宿儺很快指尖用力,將神宿緊閉的牙關分開,火熱的舌尖探入其中,肆意地流連與占領。


    神宿到現在也沒有學會在這種深入的熱吻中摻雜一些必要的呼吸,雖然宿儺已經教了他很多次。


    他俊美的臉上逐漸蔓延上迷蒙的紅暈,眼睛閉得很緊,根本不敢看宿儺,但那兩撥蟬翼般輕薄纖長的眼睫卻羞赧得不住顫抖。


    很漂亮,漂亮得讓人很想團吧團吧一口吃進嘴裏……


    不知過了多久,宿儺才慢慢退開一點位置,緊緊盯著他臉色的眸子裏跳動著讓人心悸的灼熱火光,眉心微蹙地撫了撫神宿的後頸:“小傻子總是傻傻的……萬一被別人騙走了怎麽辦?”


    他的語氣看似很是擔憂,實則背後全是莫名的欣喜和慶幸。


    兩人依然貼得很近,宿儺說話噴灑而出的熱氣打在神宿的臉側,讓那本就沒有消去的紅色頓時變得更深了。


    神宿躲了又躲,又用指尖摸了摸自己有些豔紅的嘴唇,抿著嘴角說道:“我才不是傻子!”我是分人的,我才不會對誰都傻呢!


    宿儺低啞地笑了一聲,不說話,隻是將手上的畫冊放到一邊,手臂突然牢牢圈住神宿的腰腹,稍一用力就將人整個翻了個身,變成麵朝著他的樣子。


    還順便讓人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神宿身子赫然一僵,無比迅速地用雙手撐在宿儺的寬肩上,努力隔出十厘米的距離,聲音都嗑嗑巴巴起來:“阿……阿儺!你、你別這樣……好,(戰術停頓)不好?”


    宿儺灼灼地看了神宿一會兒,卻隻是摁著神宿的腦袋親了許久,便沒了下文。


    雖然氣息有些重,聲音有些沉,但他還是很克製地將腦門抵在神宿的腦門上。


    “以後不準走了……”


    其實又相處了那麽久,他也知道他的神宿當初到底想要達成一種什麽目的。


    以前他從來沒想過與神宿交流這些東西,他覺得神宿一定會一直陪著他的。


    ——因為無論如何神宿都站在他的身邊,哪怕直麵死亡。


    他願意為了幫他的神宿達到目的而更改掉他唯我獨尊的性子,也願意去跟煩死人的咒術師接觸。


    但這緣由僅僅隻是——神宿是他這裏的例外,僅此而已……


    聞言,神宿歪了歪腦袋,眼眸裏的流光十分清澈,一眼就能看得見底,反而看不見形。


    似是什麽都沒有,純粹空白;也似什麽都有,複雜難辨……


    他乖乖地“哦”了一聲,應下這個要求。


    宿儺又親了親他,然後讓他坐在自己的臂彎上,單手將人托舉起來,另一隻手抓起畫冊,往房間穩步走去。


    神宿緊張地攥緊了宿儺的袖口,下一秒就被宿儺用畫冊拍了拍膝蓋。


    宿儺有些無奈地解釋:“怕什麽……就是放個畫冊罷了,待會我帶你出去逛街。”


    神宿眼睛亮起來:“真的?!”


    宿儺副眼偷偷往上一偏,看見他臉上真實的笑容,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真的。”


    神宿:“那我們去做蛋糕好不好?!有一家在新宿的,名字叫什麽diy手工蛋糕烘焙店……我們去那裏好不好?!”


    宿儺一斂眉,壓下忍不住勾起的嘴角,大度地應下:“隨你。”


    神宿猛地抱住了宿儺的脖頸,開心得直搖晃手手。


    宿儺手臂一震,顛了他一下:“別鬧。”


    神宿癟了癟嘴:“我沒鬧,我隻是開心。”


    宿儺哼聲:“再開心就吃了你!”


    神宿神色一正:“那我不開心了……”


    宿儺瞥了他一眼:“誰準你不開心了?”


    神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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