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風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冷喝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我何時動過這種心思?”


    意識到這裏是醫館後院,他壓低聲音道:“你先隨我出來,省得在這裏鬧起來讓人看笑話。”


    “笑話?”莊詩涵勾了勾唇,抬手擦去眼角的淚珠,滿眼諷刺道:“我現在才是最大的笑話。”


    她用食指輕點著林庭風的胸口,語帶控訴,“為了能跟你在一起,我爹險些被我氣死,你我離京的第二日他就放話出來,說以後隻當從來沒生過我這個女兒,也不允許我再踏進國公府一步。


    我現在家也回不去了,臉也在伯母壽宴那天也丟盡了,成了滿京的笑話。


    現在我除了你之外,什麽都沒有了。


    你要是再愛上其他人……”


    莊詩涵哽咽的止住話,眼角恰到好處地落下一滴眼淚,好似砸在了林庭風的心尖尖上。


    他下意識抬手,想要為她擦去眼角餘淚,卻被她一偏頭躲開。


    “詩涵,我……”


    林庭風解釋的話還沒說完,被莊詩涵冷冷打斷。


    她抽回手,態度疏離道:“此時怨不得別人,要怪也隻能怪我沒認清自己的位置,橫在林將軍和將軍夫人之間,影響了二位的感情,之後不會了。”


    “你這是說的什麽糊塗話?”林庭風頓時急了。


    他不由分說地拉住莊詩涵的手,滿眼認真道:“我同宋氏之間什麽都沒有,你一向愛幹淨,我若真碰了她,便是洗的再幹淨你也不會再要我。


    你與她之間,孰輕孰重,我如何能分不清?”


    莊詩涵淚眼盈盈地看向他,輕咬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明白她在怕什麽,林庭風忙舉起一隻手道:“蒼天在上,我林庭風今日在此起誓,將來若負了眼前女子,必遭天打雷劈不得……”


    一根手指擋在了他的唇上,止住了剩下更為惡毒的話。


    莊詩涵輕輕搖頭,道:“風哥,別說這些不吉利的。”


    因為她害怕,他將來遭雷劈的時候會連累她。


    不過這世間渣男那麽多,個個又都特別愛發誓,老天爺要是較真,怕是這漫長的神生除了劈負心漢之外,別的什麽都不用幹了。


    根本就劈不完。


    也不看看她是誰,還跟她在這兒玩文字遊戲?


    這套說辭,她早八百年前就聽膩了。


    果然從古至今的男人都一個樣。


    嘴上說的愛你,不等於隻愛你一個。


    口口聲聲說著我不負你的同時,心裏也在想著如何給別的女人一個家。


    如果條件允許,他們恨不得個個後宮佳麗三千,夜夜左擁右抱再來兩個洗腳暖床。


    真心?


    一文不值的東西,有什麽好期待的。


    捕捉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自嘲,林庭風心頭湧出一股不太好的預感,正想耐著性子哄兩句,忽聽她問:“風哥可曾聽說過言家與邊城哪戶姓羅的人家有故交?”


    “羅家?”


    “對,就是羅家,我親耳聽到宋言汐稱呼她為羅夫人。”


    林庭風搖頭,並不記得與言家有故的人裏麵有一戶人家姓羅。


    莊詩涵一臉篤定道:“你再想想,多半是記錯了,肯定有這麽一戶人家。”


    林庭風本就對她情緒抽離太快頗有微詞,又聽到她的質疑,更是心中不快。


    他有些生氣道:“言家的生意這些年早已遍布大江南北,每日裏不知道要結識多少人,我說白了連言家半個女婿都算不上,哪知道有沒有什麽姓羅的還是姓馬的。”


    莊詩涵一瞬垮了臉,脫口道:“你當初娶宋言汐之前,不是把言家查了個底掉,連他們家看門的老頭喜歡喝哪家的酒你都……”


    林庭風立即變了臉色,開口打斷道:“詩涵慎言,當心隔牆有耳。”


    “你現在倒是怕人知道了,當初耍手段的時候怎麽……”


    “詩涵!”


    對上林庭風冰冷,甚至可以說是帶了些許威脅的雙眸,莊詩涵諷刺地勾了勾唇,果斷轉身離開。


    竟敢威脅她,這人果真是指望不上了。


    林庭風看著她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眼宋言汐所在的房間,這才快步跟了上去。


    *


    房間裏,羅夫人動作笨拙地抱著懷中細聲哭泣的嬰孩,急得眼圈都紅了。


    她在不大的屋子裏繞著圈轉,輕哄道:“娃娃乖,可不能再哭了,等會兒該把你娘吵醒了。”


    視線觸及到一旁地上裝著血棉布的木盆,她身形有些踉蹌,忙看向宋言汐問:“郡主,孩子母親出了這麽多血,當真沒事嗎?”


    宋言汐如實道:“女人產子便猶如在鬼門關走一遭,今日之凶險更是等同於向閻王搶人,即便日後精心調養,她的身體也很難恢複到從前。”


    羅夫人聞言,卻喜極而泣道:“能活就成,身體差一些就差一些,日後不讓她累著就是。”


    意識到自己的說法聽起來太過奇怪,她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麵帶為難解釋道:“郡主有所不知,我丈夫新抬進門的小妾,前些日子就是因為胎位不正導致一屍兩命。


    她夏天剛來時,花骨朵一樣的小姑娘,就那麽在我眼前化成了一盆盆血水。”


    光是提起來,羅夫人就傷心的直掉眼淚。


    宋言汐自她懷裏接過哭累了的嬰孩,輕拍道:“瞧這孩子的麵相,是個有福的。”


    羅夫人擦著眼淚,聽到這話倏地笑了。


    她道:“老話不都說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們娘倆的福氣在後頭呢。”


    宋言汐笑著應是,不經意問道:“羅夫人嫁到羅家有些年頭了吧?”


    “是啊。”羅夫人笑容微僵,心頭一瞬間湧出壓不盡的苦澀。


    她捏著帕子擦了擦眼角,強打起精神道:“都是我身子不爭氣,成婚五六年了也沒給羅家添個一兒半女,白白惹郡主笑話了。”


    宋言汐蹙眉,“夫人為何要如此妄自菲薄?”


    羅夫人眸光閃動,似有千言萬語要向她傾訴。


    可話到嘴邊,卻也隻剩一句,“郡主還年輕,不懂這些。”


    宋言汐語調淡淡道:“羅夫人不說,言汐確實不懂。”


    羅夫人輕歎一聲,本想說什麽,卻突然意識到哪裏不太對。


    她不曾自報過家門,郡主是如何知道她夫家姓羅的?


    郡主抵達邊城不足十日,她們此前連麵都沒見過,更別提其他。


    讀懂她眼底疑惑,宋言汐視線往下,示意她向下看。


    羅夫人照做,目光落在自己腰間掛著的木墜子上。


    雖不知宋言汐何意,她還是解釋道:“此木墜乃家父所傳,算不得什麽值錢物件,對我而言卻意義非凡。”


    “羅夫人可知這墜子的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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