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詩涵滿臉不屑,“你做了什麽自己心裏清楚,一大把年紀那些難聽話我就不說了,好歹給你留點臉。”


    “你留的臉,老夫不稀罕要!”李軍醫憤怒開口,臉上棉布未曾覆蓋的部分憋得通紅。


    但凡奚臨這一下沒抱住,人就直接跳起來了。


    嚇得他趕緊把沒出口的話咽了回去,忙著勸道:“您老消消氣,氣壞了身體不值當。”


    莊詩涵看向他,滿眼譏諷道:“看來你的腰跟腿確實沒什麽大礙,都有功夫在這兒當起聖母了。”


    奚臨頓時怒從心起,剛要動手挽袖子被李軍醫一把攔住。


    他道:“老夫年紀大,老夫先來。”


    “你想做什麽?”看著劉軍醫往前兩步,莊詩涵警惕地後退了兩步。


    李軍醫聞言,隻衝著她意味深長地笑笑。


    想著這幾個軍醫以往古怪的性子,莊詩涵暗道不好,想開口製止卻已經晚了。


    隻見李軍醫清了清嗓子,將手半合在一起放在嘴邊,鉚足了力氣喊道:“老夫自知醫術不如詩涵郡主,卻也想為邊城的百姓盡一份綿薄之力,你即便心中瞧不上,也不該如此羞辱老夫。”


    他頓了頓,語調瞬間變得悲愴,“老夫行醫幾十載,沒想到到老了反倒被小輩如此嫌棄,既無甚用武之處,倒不如一頭碰死也好為城中省下一份糧食。”


    聽著外頭頓時熱鬧起來,李軍醫朝著奚臨使了個眼色,便朝著一旁的柱子跑去。


    宋言汐立即喝道:“不好,李軍醫要尋短見!”


    她話音落地,身旁的暗一立即動作,施展輕功趕在李軍醫的腦袋撞在柱子上的前一瞬間將人拉住。


    李軍醫自己也被眼前的距離嚇了一跳,待回神,立即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道:“你攔著老夫做什麽?


    如此了無尊嚴的或者,倒不如讓老夫死了清淨。”


    “李老,城中的百姓還指著您呢,您可千萬不能死啊!”


    有人硬著頭皮從前院闖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不少百姓。


    李軍醫頭也不回道:“切莫過來,此處危險。”


    聞言,眾人紛紛止住腳步,滿眼都是感動。


    都到這份上了,李老第一個想到的竟然還是大家的安危,全然不曾考慮過自己。


    如此心懷大義之人,世間難尋!


    而險些將他逼死的詩涵郡主,此刻非但不關心他情況如何,反而雙手環抱冷眼站在那裏,好似看熱鬧一般。


    二者間高下立見。


    大家嘴雖上沒說什麽,可看向莊詩涵的眼神,卻分明複雜許多。


    察覺到他們都在盯著自己,原本隻覺得李軍醫演技拙劣肯定無人理會的莊詩涵,頓時被氣笑了。


    她挑眉問:“這種小孩子才會用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你們不會都信了吧?”


    眾人看著她,沒說話。


    可那一個個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比起其他的什麽,他們更願意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到的。


    有人小聲道:“李老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要不然怎麽可能一把年紀了還想著尋死。”


    這話一出,眾人看向莊詩涵的眼神,更加複雜了。


    隻是因為顧忌著她手中有藥方,大家都還需要她治病,才不敢多說什麽。


    可即便如此,他們的反應還是惹怒了莊詩涵。


    與其說是惹怒,倒不如說是怒其不爭,被他們如此輕易相信別人給氣笑了。


    這麽拙劣的把戲,三歲孩童都未必騙得過,他們竟然也信!


    蠢,太蠢了。


    世上怎麽會有這麽蠢的人?


    莊詩涵越想越覺得好笑,竟脫口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她道:“果然是一群愚民,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蠢出生天的東西。”


    話音落地,四周頓時陷入一陣詭異的安靜。


    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莊詩涵陡然變了臉色,張了張口下意識想解釋。


    忽然,她餘光瞥見奚臨忍不住上揚的唇角,話鋒一轉道:“口口聲聲說什麽奚氏後人,半點醫治的法子都想不出,隻能跟在別人的身後打下手,我若是蠢成你這樣,倒不如學著李老一頭撞死算了。”


    莊詩涵企圖用這話轉移怒火,暗示李軍醫方才之所以想不開,是因為找不到醫治城中百姓的方法感到羞愧,無顏活在這個世上。


    可她忘了,輿情雖然容易被掀動,可百姓也不全然是傻子。


    方才李軍醫尋死之前說的話,他們可都聽得一清二楚!


    奚臨不由冷笑,反問她:“你如何知道,我隻配打下手?”


    莊詩涵輕咬下唇,有些懊惱道:“你隻管說就是,或不是,旁的無需多言。”


    她從何處得來的消息,自然不能放到明麵上。


    否則,他們定要抓著這個把柄,大做文章。


    尤其是那個宋言汐,最擅此道。


    這李軍醫才與她認識多久,也學的一股子茶味,看得人惡心。


    對上她篤定的眼神,奚臨動了動嘴唇,道:“不是。”


    莊詩涵脫口道:“你撒謊!”


    他若真是個有本事的,就憑他這張揚的性子,定會宣揚的人盡皆知,又怎麽可能會甘心屈居人下?


    即便他喜歡宋言汐,因著大男子主義作祟,也絕不可能甘心給她做配。


    這些個男人腦子裏一天到晚在想什麽,她可太清楚了。


    任憑他如何嘴硬,不過是強撐罷了。


    感受著劍拔弩張的氛圍,一個離得近的小姑娘怯生生道:“詩涵郡主,奚氏真的很有名的,小神醫也很厲害。”


    旁邊的人忙出聲附和。


    聽他們口口聲聲說自己的親友,曾因疑難雜症求到奚氏門下,花最少的銀子還治好了病,莊詩涵忽然想到了什麽。


    去年還是前年,軍中好似有人提過什麽東西之類的大夫,看他家裏窮不僅沒收銀子,還醫治好了他娘親的頑疾。


    難不成,就是這個奚氏?


    莊詩涵心下狐疑,可當她的目光對上奚臨那雙充滿戲謔的眸子時,又忍不住在心中笑話自己也跟著犯蠢,未免太把他當回事。


    不過是個家裏有點本事的醫二代而已,從小活在家族的榮光下,就真以為自己無師自通,什麽都不用做就是個神醫了。


    她曾經有個前任家裏就是開醫館的,提起醫學方麵是一竅不通,那裏的飯好吃哪家酒吧美女多,他反倒比百度百科還全麵。


    妥妥的渣男一個。


    眼前這個,怕是比他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莊詩涵眼底閃過一絲嫌惡,諷刺道:“奚氏是奚氏,他是他,不能混為一談。


    我若是奚家人,知道他在外打著家族的名頭招搖撞騙,必定要打斷他一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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