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汐柳眉微蹙,眼神一言難盡地看著奚臨問:“你確定要我說?”


    聞言,奚臨眼底八卦的小火苗瞬間熄了。


    他咂咂嘴,用不是很大卻足夠幾人聽到的聲音說道:“也對,你又不睡他倆床底下,哪裏能知道這麽多。”


    莊詩涵瞬間漲紅了一張臉,憋出一句,“姓奚的,你還要不要臉?”


    奚臨一挑眉,似笑非笑問:“怎麽,不要臉的事情別人做得,我反而說不得?”


    “你!”


    “吵吵什麽,這難道是什麽很光彩的事?”李軍醫冷著臉低聲嗬斥。


    話還沒出口就被堵了回來,莊詩涵隻覺得胸口憋悶的厲害,一瞬間殺人的心都有了。


    這個老匹夫,分明就是故意的!


    方才奚臨說話時,他在旁邊瞪大了眼睛像是生怕聽不清一樣,屁都不放一個。


    輪到她了,就端著一副長輩的架子企圖說教,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無視莊詩涵憤怒的眼神,李軍醫輕咳一聲道:“即是小神醫那便不是外人,隨我們一起到後頭說話吧。”


    他說著,又看向莊詩涵,問:“詩涵郡主是繼續在前頭坐診,還是隨我們一道?”


    “自然是隨你們……”


    莊詩涵剛剛開口,一句話還沒等說完,原本被她施針到一半的鐵匠就衝了過來,急吼吼道:“神醫,你可不能丟下我們不管啊!”


    圍在門外的人聽到這話,一時間也紛紛硬著頭往裏擠,生怕自己慢一步,今天這麽多人就論不上自己了。


    人總是惜命的。


    尤其是幾個上了年紀,曾經曆過先前那場時疫卻僥幸活下來的人,更加知道此病的厲害之處。


    一旦沾上,完全跟死人沒什麽區別。


    不,那種折磨簡直是比直接死了還叫人難受。


    他們要不是聽說這什麽郡主有醫治這病的法子,一劑藥下去就讓人撿回來半條命,說什麽他們也不可能冒著風險前來。


    結果這還沒等輪到他們看診呢,這人就想走?


    那肯定不行,他們絕不答應!


    “神醫,你還得給我們看病呢,你怎麽能走?”


    “今天你要是敢走,我們就把這回春堂拆了!”


    “對,把回春堂拆了!咱們可不能讓她就這麽走了,萬一不回來了我們找誰去?”


    “什麽?神醫是因為覺得治不好病,所以要跑?”


    眾人越嚷嚷情緒越激動,說的話也不似之前那般克製,有人甚至開始罵娘。


    眼見場麵即將失控,莊詩涵橫了橫心,大聲道:“大家不必慌,我今天就在這裏,哪兒也不去。”


    眾人滿意警惕地看著她,分明不信她所說。


    他們剛剛都看著呢,她休想糊弄他們!


    “你們這些大夫,嘴上說的比唱的都好聽,反正得病等死的人不是你們。”


    “就是,這要真不是啥要命的病,你們一個個裹那麽嚴實幹什麽,不還是怕死?”


    “一個個都要爭搶著去後麵,後麵到底有什麽?怎麽,他們是人,我們就不是人了?”


    莊詩涵聽的一肚子火,強壓下罵人的衝動解釋道:“諸位稍安勿躁,後院廂房裏住的都是情況較為嚴重的病患,李軍醫喊他們過去也隻是交代一下情況。


    之所以不讓你們過去,也是因為這病具有極強的傳染性,為了大家的安全才將前後分開隔離。”


    她頓了頓,聲音帶著些許為難道:“我能理解大家此刻的心情,我也希望立刻就能醫治好大家。


    可我就算再急,也隻有一個人兩隻手分不開身,還請諸位有序排隊,咱們一個一個慢慢來。”


    大家的情緒本就快到崩潰的邊緣,聽到慢慢這兩個字頓時繃不住了。


    “慢?我爹我娘得了時疫三天的功夫人就沒了,我這都第二天了,還怎麽慢?”


    “感情要的不是你的命,你是真不著急啊!慢慢來?你把臉上那塊步扯下來再來跟老子說慢!”


    說話那人氣勢洶洶衝上前,伸手便要去扯莊詩涵臉上用來覆麵的棉布。


    下一瞬,他直接被衝過來的兩個士兵按在了地上,腦袋緊緊貼在地麵一動不能動。


    莊詩涵輕撫著胸口,心有餘悸地看著地上滿臉猙獰的男人,滿眼嫌惡道:“扔出去。”


    話落,她又補充道:“記得畫下他的畫像,記錄下身份姓名,以後不可再放進來。”


    此話一出,被按在地上的男人頓時掙紮起來,一邊掙紮一邊罵道:“你就是個臭不要臉的婊子,上趕著倒貼人的貨色,還真以為自己是個神醫了?


    老子就是明天死在路邊,屍體讓野狗叼了啃了,也不稀罕讓你治!”


    莊詩涵眼神驟冷,喝道:“打一頓拖出去!”


    兩個士兵立即照做,其餘百姓紛紛讓開一條路,連個願意幫他說半句話的人都沒有。


    對於他們的表現,莊詩涵很是滿意。


    她看向一個滿眼都是渴望的婦人,遙遙用手一指,“就從你先開始吧。”


    那婦人先是一愣,隨即立即抱起腳邊的孩子,激動地走上前。


    剩餘的人雖心有不甘,卻也隻能著急忙慌的跑去外麵按序排隊,再不敢說半個不字。


    孩子窩在母親懷中,小臉上卻泛著不正常的紅,眼神也有些呆滯,分明是高熱不退的症狀。


    那婦人忙道:“這孩子昨夜就燒起來了,我用冷水給他擦了一夜的身子,也沒退下去。”


    莊詩涵冷著臉問:“昨夜為何不送來?燒的如此嚴重,你們做父母的怎能如此粗心?”


    婦人聞言,一臉苦笑道:“半夜我們來過,醫館的人說郡主已經回將軍府了。”


    聽著外頭動靜,奚臨滿臉嫌棄道:“如此品德之人,當真是治病救人的醫者?我看不盡然吧。”


    李軍醫歎了一口氣,壓低聲音道:“想必小神醫方才已經瞧明白了,外頭的這些百姓,就信她這麽個人,願意讓老夫瞧病的都是前些年的老交情。


    這婦人昨夜來時,老夫便跟她說了可以先給孩子退熱症,結果她說什麽也非要等到詩涵郡主過來。


    那娃娃最多才三歲,一大早就在外頭凍著了,老夫瞧著實在是於心不忍。


    可奈何,有心也使不上勁兒,隻能幹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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