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暗一荒誕的說法,宋言汐無奈地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等會兒煮麵的時候有必要幫他多臥兩個蛋。


    畢竟隻有吃飽了,才有力氣挨打。


    宋言汐正想著,屋內卻沒有傳來墨錦川讓暗一下去領罰的聲音。


    難不成是氣暈過去了?


    擔憂的情緒剛湧上心頭,她忽然聽到墨錦川語調有些怪異道:“竟如此明顯。”


    暗一:“主子可需要銅鏡?”


    “滾。”


    “主子別動怒,傷口還在往外滲血,要是讓宋姑娘知道了肯定得生氣。”


    墨錦川聲音聽著發冷,“你這在威脅本王?”


    似是暗一被嚇得手一抖,不小心戳中了他的傷處,一道壓抑的悶哼聲自緊閉的房門後傳來。


    暗一趕緊說了聲屬下該死,忍不住多了句嘴。


    “主子對宋姑娘的心意已如此明顯,就連徐將軍都看出來了,她就算是塊木頭也該有所察覺,要不您幹脆……”


    “多嘴。”


    *


    “謔,怎麽這麽大的煙,你該不會是打算趁機把將軍府一鍋端了吧?”


    聽到奚臨那不正經的聲音,宋言汐猛然回神,看了眼快要燒幹的鍋趕緊又用水瓢添了半鍋水。


    見她轉身又去弄麵,好似不曾看到自己,奚臨自知理虧,語帶歉意道:“未曾提前告之你們,確是我不對,可歸根究底也是那些人太陰險,竟然想到在果子上下毒。


    那可是情人醉啊,要不是你剛好在王府,我這條命就沒了。”


    他還想說什麽,目光觸及到宋言汐冷淡的眸子,果斷閉嘴。


    他走到灶台後坐下,一邊往爐膛裏添柴,一邊用幽怨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宋言汐。


    察覺到他的目光,宋言汐扯麵的手微頓,解釋道:“中毒之事並非你所願,王爺也不會因此怪你,況且時疫本就來勢凶猛,若你當時沒有做任何準備直接過去,這世上便會少一位醫術高明且心係百姓的神醫。”


    奚臨出自醫藥世家,靠著一手家傳的望聞問切年少成名,旁人十幾歲尚在讀書的年紀名頭就已經響當當了。


    毫不誇張的說,神醫這兩個字他這麽些年聽都聽膩了,毫無新意。


    可今日這兩個字從宋言汐的口中說出,他卻覺得格外順耳,甚至都被誇的有些飄飄然。


    但凡給他屁股後麵加上條尾巴,他馬上就能翹上天去。


    奚臨輕咳一聲,下巴微抬道:“你這人說話,比墨錦川那廝好聽多了。”


    “在外人麵前,奚臨大夫還是說敬稱比較好。”


    “怕什麽,你又不是外人?”


    宋言汐被這話噎得一時無法反駁。


    道理雖歪,卻也有一定道理。


    看她手邊還放著一塊麵團,奚臨扯出一抹笑問:“方便的話,宋姑娘能不能多做一碗麵?”


    見宋言汐點頭,他忙道:“幫我多加一個蛋,無需煮太久,黃微微凝結而不散是為最妙。”


    似是怕她嫌棄他要求高,他說著又補充道:“在下不愛金銀華服更不愛美人,除了治病救人之外,也就剩下這麽點愛好了。


    要不然,也不能差點栽在一口吃的上麵。”


    宋言汐轉頭問:“豬肉幹吃不吃?”


    奚臨眼底的小心翼翼一掃而光,狂點頭。


    這一路又是被人追殺又是中毒的,他人都餓瘦了。


    盯著宋言汐忙碌的身影,奚臨忽然問:“你與姓林的那廝,當真無半分糾葛了?”


    “有。”


    宋言汐轉身,無視他瞪圓的雙眼,一邊往鍋裏放扯好的麵一邊說道:“我跟他之間還有筆賬沒算清。”


    鍋內熱騰騰的水汽撲麵而來,熏得她眼睛泛酸。


    聞言,奚臨猛地鬆了一口氣,道:“好說,他敢當負心漢和那姓莊的女的如此欺負你,這筆賬我定會替你討回來。


    你是墨錦川的人,便也是我的人。”


    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奚臨趕緊低下頭假裝燒火。


    注意到他心虛的舉動,宋言汐卻沒追問,隻是定定地盯著鍋裏翻騰的麵湯。


    錦王殿下他……竟當真對她有意。


    而且聽他們的意思,並非是這兩月的事情,似是很久之前。


    可她剛剛燒火時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他們曾經在什麽地方見過,沒有絲毫印象。


    如果不是能清晰的回想起這幾年發生的重要事情,且能串聯到以前,宋言汐甚至有可能懷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某段記憶。


    難不成,錦王殿下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對她一見鍾情?


    荒唐的想法剛冒出頭,便被宋言汐給立即否定了。


    且不說如錦王殿下這般的人,都該是眼高於頂的存在,光是說一見鍾情這種玄之又玄的事情,她反正是不信的。


    要不然,她也不會故意那麽說用來惡心莊詩涵。


    所謂一見鍾情,說難聽點無非就是見色起意,正如當初渣爹哄騙他娘親那般,嘴上再怎麽甜言蜜語實則底下一團烏糟。


    一眼就能與人定下終身,他日,另一個合他眼緣的人出現又當如何?


    宋言汐很快煮好麵,委托奚臨幫忙送去給墨錦川,自己則是趕緊小跑回了房間。


    時疫之凶險,哪怕已經過了這麽多年,師父幾次同她提起時仍覺心有餘悸。


    能讓師父都束手無策的惡疾,說實話,宋言汐連一成的把握都沒有。


    可即便如此,她也要盡力一試。


    因為在她的身後,是邊城數萬條百姓的性命,甚至有可能牽連更廣。


    如今尚不知其他城鎮情況如何,若不盡快研製出治療的法子,再往後,每日因病死去的人數倍增加。


    宋言汐翻出所有的醫書手劄,按照記憶中找到治療類似病症的法子,將上麵的藥方一一謄抄在紙張上。


    隻是每抄寫一張,她的臉色便難看一分。


    跟她記憶中的方子一樣,都隻能治淺表的一些症狀,隻能緩解卻起不到治病的作用。


    病人服下之後,是會感覺到身體在明顯好轉,可那些不過是假象,稱不了幾日便會將人的身體拖垮。


    “不夠,還不夠。”宋言汐口中低喃著,翻找醫書的手卻沒有任何停頓。


    是不願,同樣也是不敢。


    方才才廚房,她已經把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也暫且擬定了一張方子出來。


    可如今再看到手劄,她才恍然明白,這幾張藥方正是師父當年努力過的證明。


    他也同她如今一樣,企圖用自己畢生所學,挽救那些身處水深火熱之中的人。


    隻是他卻沒能得償所願,甚至還因此留下了遺憾。


    “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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