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風咬了咬牙,道:“除了你我和離一事外,本將可以答應你任何一個要求。”


    不等宋言汐說什麽,他又急忙補充道:“我與詩函成婚一事,也除外。”


    看他一副好似做了多大犧牲的模樣,宋言汐不免覺得好笑。


    她忍不住問:“從前當真沒人誇過,將軍生了一張好臉皮嗎?”


    林庭風擰眉,“何意?”


    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嘴裏說出來的絕非好話。


    宋言汐揚了揚唇角,道:“將軍臉皮之厚,不用作城牆守門實在是可惜。”


    “宋氏,你找死!”林庭風驀地沉了臉,眼神危險。


    宋言汐非但不怕,反倒笑得更開心了,甚至還不怕死的將脖子往前遞了遞,方便他下手。


    態度之猖狂,模樣之囂張,就連旁邊的竹枝都覺得沒眼看。


    看著那截纖細白皙的脖頸,林庭風眸色沉了沉,咬了咬後槽牙問:“你究竟想如何?”


    “我不想如何,隻是有比賬要同將軍算一算。”宋言汐冷冷道。


    “你算!”


    “將軍府賬麵多有虧空,自我嫁入將軍府第二日管賬以來,貼補中公的銀錢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婆母從前總說待將軍歸來,便給我補上,如今將軍既然歸來,也該還錢了。”


    “八千兩,你怎麽不去搶?”林庭風一張臉黑如鍋底。


    他一年的俸祿除去軍功所得賞賜不過八百兩,她一張口就要他十年的俸祿,真當將軍府的銀錢是大風刮來的不成。


    宋言汐挑眉,眼底多了詫異,“誰告訴將軍是八千了?”


    聞言,林庭風的臉色稍緩。


    隻是還沒等他高興,就聽宋言汐一本正經的糾正道:“我隻是同將軍估了個數額,興許是一萬一二,或是一萬四五也都是有可能的。”


    林庭風臉色更沉,眉頭皺的仿佛能夾死蒼蠅,“從前母親和大嫂管家時,最多花費不過兩千兩,你是給府上眾人穿金戴銀不成?”


    宋言汐點點頭,“還真讓將軍說著了,光是婆母今日那一身的穿戴,都要二三百兩。”


    怕他不信,竹枝上前半步開始報價,“老夫人身上穿的蜀錦三十兩一匹,外頭罩衫所用煙羅紗二十兩,繡娘工費十兩,腳上的登雲履十八兩。”


    那一身不起眼的衣裙,竟值七十兩?


    林庭風隻覺得一陣肉疼。


    可這才七十兩,剩下的一百多兩哪兒去了?


    對上林庭風質疑的眼神,竹枝直接問:“將軍莫不是以為我家姑娘中飽私囊,克扣了將軍府的財物?”


    不等他回答,她繼續道:“老夫人所戴頭麵乃是珍寶閣所出,售八十兩,耳朵上戴的祖母綠耳環二十八兩,手上的金鐲子六十八兩,戒指二十六兩。”


    其他東西林庭風不知,可金鐲子他是買過的,當時買了一對送給莊詩涵也不過才花了三十兩。


    他看向宋言汐的眼底多了嫌惡,冷冷道:“夫妻一場,你若是手中缺銀錢直接同我講就是,用不著教你身邊的丫鬟撒謊。”


    宋言汐皺眉,“將軍是覺得竹枝謊報了價格?”


    林庭風沒說話,可那一副對她失望至極的模樣,已經說明了一切。


    竹枝氣不過想解釋,被宋言汐伸手拉住。


    擔心她又像從前麵對林老夫人母女時,繼續吃啞巴虧,小姑娘氣得眼睛都紅了。


    她正緊張著,就聽宋言汐冷冷開口道:“府中采買都有賬可查,各家的票據皆在竹雨手中,將軍大可差人去一一比對。”


    “不必了。”林庭風臉色鐵青,目光沉沉地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麽。


    宋言汐並不關心他在想什麽,她隻想知道,這筆錢他什麽時候能還。


    依著這家人的厚臉皮,若是和離之前不將這些事情辦妥,之後再想讓他們承認絕非易事。


    看出她的想法,林庭風氣得額角青筋直跳,“你急什麽,將軍府還能還不起你這點銀子?”


    宋言汐抿唇,聲音不大卻剛好夠他聽到,“說得倒是好聽,闔府上下誰不知道府上快揭不開鍋了。”


    竹枝忙點點頭,表情怪異道:“老夫人年前便把給姑娘錢掛在嘴上,這都大半年了,連個銅板都沒見到。”


    “行了,你少說兩句。”宋言汐像是後知後覺發現林庭風能聽見,輕聲嗬斥。


    她一臉不讚同道:“偌大的將軍府,怎麽會差咱們這點區區小錢?”


    說著,宋言汐不由得看向林庭風,十分善解人意道:“將軍若是實在拿不出也沒關係,咱們畢竟是一家人,何必分得那般清楚?”


    “誰說本將拿不出?”看著她笑盈盈的臉,林庭風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想他堂堂七尺男兒,又是一國將軍,豈能讓一個後宅婦人給看扁了?


    宋言汐等的就是這句,臉上的笑容瞬間真誠不少。


    看到她燦爛的笑容,林庭風心頭驀地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他就聽到宋言汐問:“將軍打算何時還?”


    “你非要如此嗎?”林庭風的臉色眼神略顯複雜。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此前所想全錯了,錯得離譜。


    宋言汐之所以當眾向他提和離,並非是他想的賭氣或是詩函口中的吃醋,而是真的想要離開將軍府。


    不然以她的聰慧,絕不可能為了區區萬兩鬧得這麽難看,把本就不好的夫妻關係搞得更加疏遠。


    與他視線對上,宋言汐柳眉微蹙,“將軍莫不是想賴賬?”


    林庭風眼底的惋惜一掃而光,咬牙道:“你可是侯府嫡女,滿口的錢錢錢,也不知從哪兒沾的滿身銅臭氣。


    你看看你,哪還有半點將軍府主母的樣子。”


    “先前要我私庫鑰匙時,將軍怎麽不說?如今提到還錢了,倒是聞到我滿身銅臭了?”


    宋言汐滿眼嘲諷,懶的跟他廢話,直接道:“詩涵郡主總歸是要進門的,你們即是夫妻,那這筆錢我去找她要也是一樣的。”


    她說著,轉身就要走。


    “站住!”林庭風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冷聲提醒,“我們一日未和離,你便一日是將軍夫人。”


    宋言汐轉頭,唇角上揚,“是啊,我一日是將軍夫人,你的詩涵郡主一日便是妾。”


    “你!”林庭風怒極,卻又偏偏無法反駁。


    宋言汐不耐煩地掙開他的手,問:“所以將軍想好了沒,這個錢究竟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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