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屋內傳來林庭風震怒的聲音。


    宋言汐恍若未聞,轉身離開。


    簷上的烏鴉受了驚,發出兩聲刺耳的“嘎嘎”聲,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竹枝看著,小圓臉上滿是驚奇,“姑娘你聽,這鳥好像在罵人呢。”


    宋言汐唇角微揚,心情不錯道:“你許是聽錯了。”


    烏啼兆凶,多被世人不喜,遠遠看到都要說一聲晦氣。


    見到恨不得避著走,就更別提讓它飛入院中還在簷上歇腳了。


    不過今日瞧著,這烏鴉倒是頗通人性,許是知道這家的主人不日即將大禍臨頭,提前過來報喪了。


    主仆二人剛走到門口,身後驟然響起林庭風陰沉的嗓音。


    他威脅道:“宋氏,今日你膽敢踏出府門一步,本將必休你出門!”


    世間女子最重名節,尤其是像她這種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兒,一言一行代表的皆是家族臉麵。


    若是被休,哪怕她是永川侯府的嫡女,侯府也不可能不顧家中其他兒女的未來接她回家。


    等著宋言汐的隻有兩條路。


    要麽削發為尼餘生長伴青燈古佛,再不然,便是三尺白綾係在梁上了結了自己。


    宋言汐聞言,不由地停下了腳步。


    以為她是怕了,林庭風冷哼一聲,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道:“本將也並非心胸狹窄之人,你既已知錯,今日之事便隻當沒發生過,你往後記住切莫再犯就是。”


    這副好說話的模樣,與先前判若兩人。


    難道突然轉性了?


    宋言汐與竹枝眼神交匯,並不這麽覺得。


    果然,林庭風見宋言汐不反駁,當即話鋒一轉開始提要求。


    “母親身體不適,你身為兒媳理應侍疾。一整日麵都不露,讓長嫂一人伺候在母親身側,傳出去像什麽樣子。”


    竹枝氣不過轉身,道:“將軍府丫鬟婆子若幹,哪個不能在老夫人身邊伺候。”


    她眼眶微紅,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將軍大可出去問問,哪有人家硬逼著病中的兒媳婦伺候婆母的!”


    這一嗓子威力不小,驚得自院外走過的下人紛紛停下腳步,豎起了耳朵想要聽個仔細。


    林庭風臉色冷沉,盯著宋言汐的後背,問:“宋氏,你便是如此管教身邊下人的?”


    對於竹枝所說的宋言汐病了,他根本不在意,隻想趁機抓住她的把柄。


    竹枝實在心疼,氣不過道:“將軍……”


    “住口!”


    宋言汐衝著竹枝微不可察地搖搖頭,轉過身,蒼白的小臉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


    她問林庭風:“將軍確定要我前去侍奉婆母嗎?”


    確定的話都到嘴邊了,林庭風想到昨日府門前林老夫人提及宋言汐時,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臉上的篤定沒了大半。


    尤其是宋言汐詢問的話,越是細品,越覺得這話處處透露著不對。


    就像是她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等著他鬆口了。


    至於準備什麽,不言而喻。


    林庭風越想越窩火,臉色陰沉的幾乎能吃人,硬是從齒縫裏擠出兩個字,“不用。”


    宋言汐點頭,轉身欲走,卻被林庭風開口喊住。


    她看向他,清冷的眸間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不耐,“將軍還有事?”


    林庭風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收緊。


    這個賤人方才是故意的。


    若是真放她去了母親的院子,非把人伺候出個好歹不可!


    對上他幾欲噴火的眸子,宋言汐唇角微揚,心情大好道:“將軍若是無事,我便先回去養病了。”


    她說話時精氣神十足,不過是臉色看起來白了點,哪裏像是個病人?


    林庭風深吸一口氣,直接道:“宋氏,你身為將軍夫人,理應操持將軍府的中饋。


    既然你身體不適,此事便讓母親代勞,把你的私庫鑰匙一並交出來,我代你送到母親院中。”


    此話一出,整個院子驚得仿佛落針可聞。


    門口候著的兩個小廝對視一眼,分明是覺得離譜的程度。


    哪怕是尋常人家,動用妻子的嫁妝,都是一件非常丟人讓人難以啟齒的事情,他竟然直接說出來了?


    要不是怕宋言汐不高興,竹枝高低得上去抽林庭風倆大嘴巴。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他還真敢張嘴!


    還想要她家姑娘的私庫鑰匙,給他一瓢金汁他要不要?


    宋言汐皺著眉頭,問:“將軍方才說什麽?”


    不等林庭風開口,她淺笑解釋道:“方才外頭的狗叫得太大聲,我沒聽清。”


    “你!”林庭風怒極,張口想說什麽,外頭適時傳來一陣激動的犬吠。


    宋言汐笑得一臉無辜,仿佛在說:“你瞧啊,剛剛真的是狗在叫。”


    若非林庭風常年習武聽力過人,確定自己不曾聽到過聲音,還真有可能被她裝出來的和善模樣給騙了。


    他徹底沒了耐心,幹脆不裝了,看向宋言汐的眼底帶著明晃晃的嫌惡,“宋氏,這一切皆是你自找的。


    是你自作主張拒了皇上的封賞,又趁著母親不注意,搬空了將軍府變賣了府中所有的鋪子田產,這個窟窿理應由你來填。”


    光是提起這些,林庭風殺人的心都有了。


    若不是她,將軍府如何會淪落到眼看無米下鍋的地步?


    “將軍此言差矣。”


    宋言汐原本想聽他說完,可又實在是忍不了林庭風那幅理所當然的模樣。


    想來,他是昨日在靖國公府被人打壞了腦袋,忘了一些東西。


    不過沒關係,她提醒他就是了,誰讓他們是一家人呢。


    “將軍所立之軍功,用於殿前求陛下賜詩涵郡主與你為平妻,不過昨日才發生的事,將軍這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宋言汐麵上多了譏諷,不等林庭風說話,繼續道:“至於府中捐贈財物一事,母親可是全程知曉願意並監督的。


    將軍若是不信,盡管去戶部尋一趟白安陽白大人,他可為我作證。”


    林庭風越聽,臉色越是陰沉。


    都是同朝為官的同僚,他若是真去問了,這張臉往後還要不要了?


    好個宋言汐,散盡他將軍府的萬貫家財博得美名,如今又是郡主又是封地的,占盡了便宜卻還想一文不出?


    她想得美!


    林庭風冷冷地看著宋言汐,“宋氏,我隻問你一次,私庫的鑰匙你給還是不給?”


    那眼底的陰鷙,仿佛隱在暗處伺機而動的毒蛇,讓人不寒而栗。


    宋言汐眉頭緊皺,半響才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定一般,無奈道:“竹枝,去取我的私庫鑰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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