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不願意?”宣德帝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眼底不免多了深意。


    宋言汐搖搖頭,麵容平靜且認真道:“回陛下,臣婦隻是尋常後宅婦人,不曾做過什麽利國利民之事,陛下的封賞實在是愧不敢當。”


    這一番話說下來,更讓宣德帝明白,她並非是不想要,而是因為顧及某些人,她不敢要!


    至於顧及誰,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宣德帝臉上的笑容很明顯淡了。


    偏偏這時,林庭風急不可耐的又強調道:“陛下,宋氏不過是一介內宅婦人,眼界短淺,實在是配不上您如此重的封賞。”


    京中有封地的王爺不過兩位,公主裏除了嫁給長信候的***享有封地之外,其餘已出嫁的公主,最受寵的一個也不過享食邑萬戶。


    渝州近三萬人,她宋言汐何德何能?


    有莊詩涵珠玉在前,林庭風打心眼裏瞧不上自己這位自小養在深閨的夫人,言語間不由得帶了輕蔑。


    有些話,從宋言汐嘴裏說出來,還能解釋是女兒家麵子薄自謙。


    可從林庭風嘴裏說出來,便是堂而皇之在抽宣德帝的臉。


    他算個什麽東西,也敢質疑他?


    宣德帝難得冷了臉,淡淡道:“朕說她配,她便配。”


    宋言汐恭敬謝恩,再沒半分猶豫。


    兩人離開時,宣德帝特意提醒了林庭風一句話。


    他說:“林將軍,齊人之福不是那麽好享的,你可莫要辜負了朕的美意才是。”


    *


    等人走了,宣德帝起身去了偏殿。


    墨錦川仍坐在他離開時未下完的棋局前,隻是手中多了一卷書。


    聽到腳步聲,他掀眸看來,眼底帶著淺笑,“父皇可忙完了?”


    宣德帝點點頭,目光往下落在他手中的書頁上,觸及到其中有關兵法謀略的字眼,眼底不免閃過一絲痛意。


    見墨錦川作勢要收起來,他開口製止:“不過是一卷書罷了,你喜歡看便看。”


    “是,父皇。”墨錦川淡淡應聲。


    看著過分穩重,與記憶中意氣風發模樣全然不同的兒子,宣德帝隻覺得心口窩著一團火。


    像言汐丫頭那般明事理知進退,又不缺風骨的好姑娘,本該配他家小五這般的好男兒,而並非那般目光短淺的蠢材。


    宣德帝冷哼一聲,再也不掩飾眼底的嫌惡道:“朕起初還以為林庭風是個中用的將才,可以委以重任。如今看來,不過是個空有一身武力的莽夫。”


    墨錦川詫異挑眉,“父皇說的可是前些日子戰死的林大將軍?”


    “他若真戰死,倒還好了。”宣德帝一甩袖,坐了下來。


    此前得知林庭風立下戰功時對他有多欣賞,此刻便有多厭惡。


    宣德帝討厭過於聰明的臣子,覺得不好掌控。


    但是過蠢的,他更是看一眼都嫌多。


    他但凡有點腦子,就不該直接將事情鬧到明麵上,落一個薄情寡義的名聲。


    見墨錦川沉默,宣德帝想到他自腿傷後便不再上朝,臉上多了愧疚,解釋道:“林庭風乃威遠將軍之子,此次南疆的戰役,便是他帶兵平定的。”


    聞言,墨錦川眼底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誇讚道:“南疆地勢複雜,許多征戰多年的老將提及都頗為頭疼。


    如此說,林將軍確實是一位難得的將才。”


    宣德帝眼神微妙,“小五,朕沒記錯的話,這是你第一次當著朕的麵,誇獎朝中武將。”


    “父皇記錯了。”墨錦川淡淡回道。


    “是嗎?”宣德帝皺眉想了想,忽地笑了,語帶懷念道:“言屹川那個老家夥,當年一手紅纓槍可謂是打遍天下無敵手,隻可惜下麵這一代竟無一人繼承他的衣缽。”


    等他落下一子,墨錦川才幽幽道:“言氏一族的男丁當年半數折在了疆場上,言老的長子,次子更是連屍體都未曾尋回。


    兒臣曾聽過一句傳言,說是天下初定那年,言老夫人曾以性命逼著言老立下毒誓。


    言氏三代之內,若再有男丁從軍,便叫她死無葬身之地,言氏一族斷子絕孫。”


    誓言之毒,墨錦川說起來都覺得於心不忍。


    如果這些話不是宋言汐前幾日為他治療時親口說出,他是絕對不會信的。


    一個有著從龍之功,甚至多次救過當今皇上性命的將領,居然要用如此手段以證忠心。


    宣德帝的臉色同樣難看,喃喃道:“竟有此事,嫂夫人她……”


    “父皇,該您了。”墨錦川落下一子,適時開口。


    宣德帝回神,心頭酸澀的同時,憤怒的情緒湧了上來。


    他想起來,當初言屹川以墨錦川和宋言汐差輩拒絕他時,他曾承諾的話。


    “有朕在,將來定然會給小丫頭尋個好夫家,絕不讓她受一絲委屈。”


    可是他卻食言了。


    女子出嫁從夫,即便他給了言汐丫頭封地,可若是沒有丈夫疼愛,再沒個孩子傍身,以後在夫家難免被人欺負了。


    宣德帝冷著臉吩咐道:“德海,你去庫房挑些女子喜歡的珠寶玉器,讓人走一趟將軍府。”


    德海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墨錦川,趕忙笑著應下。


    又陪著他下了兩局棋,墨錦川開口告辭。


    宣德帝心有不舍,板著臉道:“你難得入宮一趟,也不說陪朕用頓晚膳再走。”


    墨錦川垂眸,“父皇,今日晚間有雨。”


    自他傷了腿之後,每逢陰天下雨前雙腿便會疼痛難忍,宮內宮外不知道多少醫者前去看過,也沒找到能根治的方法。


    這也是,宣德帝心中永遠不能提及的痛。


    小五是他幾個孩子中最優秀的,也是他從小帶在身邊,最疼愛最器重的孩子。


    隻可惜天妒英才……


    他正感傷著,隻聽墨錦川開口道:“日後得空,兒臣再來陪父皇下棋。”


    他出事後便鮮少出門,這幾年入宮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


    宣德帝忍不住紅了眼眶,連連說了三個“好”字。


    待墨錦川離開後,他立即沉了臉色,看向身側伺候的德公公,吩咐道:“派人盯著林家,別放過一絲風吹草動。”


    當年,他的小五便是在林庭風取得勝利之處,遭遇了敵軍的埋伏,斷了雙腿。


    論行軍打仗,此人比他的小五可差得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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