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敬舒站在那個男孩的屍體前,看了許久,不知是眼花還是怎麽的,突然發現男孩的眼皮顫動了一下,他伸手觸碰上玻璃罐子,隔著冰冷的玻璃,去感受那一絲絲可能出現的顫動。但剛才那一瞬仿佛真是他眼花,那罐子裏的藍色液體都未出現一絲波動。


    莫敬舒仔細查看,就差鑽進去了,然而並沒有發現還活著的跡象,雖然有所懷疑,但是再看也看不出什麽來,於是沒有多做停留,便離開了。


    離開這個角落的莫敬舒腳步緩緩地朝著那個看起來有些眼熟的實驗台走去,確實是有些舊的,實驗台的外圍那一圈,莫敬舒記憶裏原本是潔白的顏色,如今卻微微泛黃,就像是被時間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鏽跡一般。


    原來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啊——莫敬舒感慨道。莫敬舒摸上實驗台的邊緣,然後小心翼翼蹲下身子,當他看到實驗台下麵那道大拇指長的劃痕後,便可以確定,這就是那老頭的實驗台。


    莫敬舒站起身看向周圍的布置,整潔得不像樣,處處充滿著先進的科技感,除了這張陳舊的泛黃實驗台。


    看著也不缺錢啊?為什麽還用這麽舊的東西呢?而且莫敬舒沒記錯的話,那老頭的實驗室和這個地方八竿子挨不著,何必大費周章地還要搬來呢?直接換一個新的不就好了嘛。


    莫敬舒背過身輕鬆一躍,一屁股坐上了實驗台,“還真別說,依舊這麽結實。”他拍了兩下,上麵沒有一點浮起的灰塵,“看來應該是經常打掃。老頭是不是也來這裏了?”


    那個老頭,其實也說不上是“老頭”,當年頭發少,並且長的有點顯老,其實也就五十歲左右,莫敬舒掰扯著手指,“九、十、十一……”十一年過去了,如果沒什麽意外的話老頭應該還活著,想到這裏莫敬舒心中泛起一層淡淡的漣漪,這個世界上除了李颯,和他相處最長時間的也就是那老頭了。


    雖然老頭幹的不是好事,但莫敬舒不怎麽介意,在他內心深處,對於這位曾經相識之人,依舊存留著一些難以言喻、錯綜複雜的情感。


    周圍已經沒什麽可看的了,那一大堆儀器莫敬舒連見都沒見過,更看不明白怎麽操作,心裏想著這個世界什麽時候拋棄他偷偷發展得那麽快了?左右無事做,這裏也就他一個人,莫敬舒抬起腿,整個人平躺在實驗台上。


    老頭很少拿他做實驗,因此實驗台他並沒有上過幾次,這張舊的實驗台躺上去又軟又硬的,很舒服。迷迷糊糊中莫敬舒想起老頭很念舊,隻要是他的東西,他基本都會保存得特別好,就像不用的舊東西他也會收拾收拾放到儲存室藏起來。這裏能夠出現這個實驗台,說明要麽老頭死了,別人把他家搬空了。要麽老頭跟著實驗台一起來“工作”了。莫敬舒思前想後,覺得還是後者更靠譜一點,他一邊想象著老頭和他相見的場景,一邊在舒適的實驗台上漸漸睡去……


    對於舊物的親切感使莫敬舒很好地睡了一覺。夢中的他乘著一片巨大且寬厚的羽毛飄蕩在微風吹拂的湖麵,湖水清澈見底,一切寧靜盡收眼底。清新的草木香縈繞在莫敬舒周圍,自然的氣息讓他心曠神怡......


    忽然,湖水瞬間變黑,不知這麽一個小湖哪兒來的浪,把莫敬舒從羽毛中打翻,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感覺到有一雙冰冷且黏膩的手從幽深黑暗的湖水中伸了出來,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似乎想把他拽到岸邊。可奇怪的是夢中的莫敬舒想逃卻逃不掉,連掙紮的動作都沒有,任憑那雙恐怖的手肆意將他拖拽......


    莫敬舒醒了過來。還未睜開眼睛,他便感受到渾身像被水浸濕了一樣水淋淋的,眼皮像灌了鉛似的,一點也抬不起來,感受到旁邊有人,一股慌亂恐怖的心情從心中升起。


    “嘩啦——”一盆涼水降落在莫敬舒頭上,但莫敬舒想感謝這盆水,冰冷刺骨的涼水仿佛把他眼皮上的沉重鉛條洗淨衝掉,他猛地睜開雙眼,淡黃色的燈光出現在他眼前。


    “醒了。太好了。”非常無感情的語氣為這句“太好了”增加了一點非人感,奇怪的語調更讓莫敬舒感覺到崩壞。


    莫敬舒發現他仍舊躺在實驗台上,他嚐試起身,卻失敗了。因此隻好循著聲音的來源看去。


    一個眉眼間盡顯疲憊、幾縷略顯雜亂的卷發隨意地垂落在額前,遮住了眉毛並且有些遮住眼睛的人正盯著他看。


    那人的眼睛不大,眼窩有著濃重的黑眼圈。本來就小巧的臉上長著削尖的下巴,使得整個人看上去越發清瘦。


    “喂,能起來嗎?”那人看見莫敬舒以奇怪的眼神看他也不惱,又繼續說道:“不會這麽脆弱吧?”


    隨後他還試圖繞著莫敬舒走一圈,看看到底哪裏出了問題,被莫敬舒伸出的手攔下了。


    “你是誰?老頭呢?”剛醒來的莫敬舒還不太清醒,下意識就問出這句話。


    那人沒有急著拿下莫敬舒抓握住他的手,看起來也並不在意這些,十分平靜地回答莫敬舒:“來研究你的人。而且這裏沒有老頭哦,隻會由我來看管你。”


    “......?未免有些太過直白......”莫敬舒短暫沉默了一下然後將心中所想說出。


    “欺騙你沒有用的吧?畢竟你是誰沒有人會比你自己更清楚了。”那人悄無聲息地將胳膊從莫敬舒手中脫出,略帶一些責怪說道:“下次輕一點,有點痛呢。”


    莫敬舒像被饅頭噎住了一樣,突然有些說不出話。不過倒不是因為這句,而是這語調怎麽有些熟悉?很像......


    像是驗證一番,莫敬舒再次仔細看向那人的臉。雖然看起來陰暗又疲憊,但那人原本的溫柔骨相卻是遮不住的。


    這張臉好像在哪裏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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