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一則關於暗戀的小故事
重回故裏：清純的她怎會變成擦邊女 作者：普通慕奶伊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李芙給很多角色配過音，在網上有不少粉絲。
現實中也有很多朋友，
但像宋語微這麽坦誠的，僅此一個。
她從沒遇到過這麽坦誠的人。
有這樣的朋友，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可是。
每當宋語微對她坦誠相待時，她都心裏有愧。
不是什麽其他原因，就是因為陳友?。
李芙從最初在工作上幫助宋語微開始，她心裏就不隻是交朋友那麽簡單。
明知道宋語微和陳友?是男女朋友。
但她還是抱有一絲幻想——
想著等一等，如果兩人感情不和分手的話，自己或許還有機會。
她自己也知道，這樣的想法很卑微，很自欺欺人。
但事實就是這樣。
這種想法在她的腦海裏出現了。
長這麽大以來。
李芙還是第一次被自己這樣的想法給逗笑了。
小時候她總覺得感情很可笑。
長大後，她重新認識了感情。
工作較早，她見多了濫情，貪圖身體交互的人。
對於感情，她有自己的堅持。
她有情感潔癖。
寧缺毋濫。
如果要談，那對方也必須是真心對待感情，忠貞不渝，沒有和別人上過床，更不是奔著下三路去的人。
她是如此，她要求另一半也是如此。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很高。
但她的態度就是，有就試著談，沒有的話那就一個人生活。
無所謂。
她以為自己的想法很堅定。
直到遇見陳友?。
可笑的一見鍾情。
那短暫的幾分鍾相遇，讓她意識到自己的堅守有多麽不堪一擊。
父母過世早，從小家境不富裕的緣故。
她從小到大都是一個很獨立的孩子。
思想偏向於物質方麵，比較務實，追求實際。
這樣的她注定無法理解那些為愛要死要活的人。
她覺得那樣很愚蠢。
可萬萬沒想到。
自己好像快要變成自己曾經最看不起的樣子了。
在此之前她根本無法想象。
自己居然可以為了能得到勇敢去追尋愛的機會而這麽卑微。
卑微到期盼著，希望別人在吃完了這頓感情大餐後，能剩一點殘渣給自己。
真的好像一條乞求別人吃完肉，能把骨頭丟給自己的狗。
從一開始，她接近宋語微的時候就在想——
先打聽一下陳友?的情況。
萬一以後兩人分手了，她可以及時抓住機會……
這樣的想法很賤。
李芙在心裏不知道已經罵過自己多少次。
每當宋語微滿眼坦誠地看向自己時。
她都心裏有愧，會率先避開視線。
然後在心裏大罵自己是條賤狗。
希望這樣能把自己罵醒。
可不管怎麽罵，都收效甚微。
其實早在看到宋語微和陳友?那麽恩愛的時候她就知道了，自己根本沒任何機會。
但僥幸心理就是在作祟——萬一呢？
基於這樣的念頭，她有段時間每天都在拐彎抹角地打聽陳友?的消息。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居然會向一個女生打聽其男朋友的消息，為的是等兩人分手後，能抓緊機會和對方的男朋友談戀愛？
可是在之後目睹了陳友?日複一日的接宋語微上下班。
在宋語微每次提及陳友?時那滿溢而出的幸福感中。
她絕望了。
知道完全不可能後。
她開始嚐試。
努力去忘記陳友?。
從一開始總忍不住向宋語微打聽陳友?的消息，到後麵的閉口不提及任何關於陳友?的事。
她努力了。
有時候莫名其妙想起陳友?，她也會趕緊給自己找事做，讓自己忙碌起來，逼迫著自己不去想他。
她真的努力過了。
本以為已經好了不少，最近也沒有再想陳友?。
可是剛才。
宋語微隻是簡單提了一句要征詢男朋友的同意後。
她的心就開始動搖。
期待又害怕。
期待著宋語微能帶陳友?來聚餐，這樣就能有機會再看看他。
同時也很害怕。
害怕宋語微會帶陳友?來，怕自己再次見到陳友?後會控製不住。
矛盾的念頭在她腦海裏激烈交鋒。
讓她腦子像團漿糊。
什麽都想不明白。
她感覺很對不起宋語微。
對方把她當成最好的朋友，而她呢？
一直想著好朋友的男人。
嗬——
很可笑。
防火防盜防閨蜜。
這句話說得一點錯都沒有。
宋語微就該防著自己。
李芙有時甚至會想，要不直接把這些想法說給宋語微聽算了。
讓對方狠狠罵自己不要臉，然後給自己一個耳光。
這樣起碼能讓自己好受些。
也讓自己能對這段不該產生的感情徹底死心。
李芙回過神來。
換套衣服的時間，她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發呆愣神。
看著等身鏡裏的自己。
這時她才注意到，鏡子裏的自己好陌生。
清新淡雅的連衣裙，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連妝容都很淡。
清純，乖巧。
以前的自己可不會這樣打扮。
這根本就不是她的風格。
這樣的風格屬於宋語微……
李芙搖搖頭，自己都覺得好笑。
這一個月以來，她接近宋語微，了解陳友?，學習宋語微的穿搭和妝容。
全都是為了等再見到陳友?的時候，讓對方能多看自己一眼。
看看自己為他做出的改變。
用實際行動告訴對方——
我也可以變得很乖，很聽話。
如果你喜歡……
可是都要離開了，連一次麵都沒見過。
心裏有愧於好朋友，暗戀的男生也沒能見到。
自顧自做了這麽多蠢事。
真不知道自己這一個月都在發什麽神經。
她覺得自己挺小醜的。
看著鏡子裏清純乖巧的自己，她露出個自嘲的笑。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
肯定會打扮得更酷一點，颯一點。
哪會是這副樣子？
側眼看向衣櫃角落。
那些誇張的耳環，黑色的皮夾克，都不知道被冷落了多久。
好像是被冷落的自己……
李芙有點想換回以前的裝扮。
但看了看時間。
算了，換都換好了。
等過了今天就把這些不適合自己的服裝全都收起來壓箱底。
以後應該都用不到了。
快速收拾一下。
她提上小包，出門。
微信上，宋語微給出了要來參加聚餐的回複。
好朋友能來。
李芙當然很開心。
簡單回複完。
她加快腳步。
在這將近一個月的相處過程中，她為了學習宋語微的穿搭和妝容，沒少暗中觀察對方。
她知道宋語微很內向，特別是人多的時候，會不知所措。
作為朋友，她要提前去接應宋語微。
這是心裏有愧的她，能為好朋友做的一些微不足道的事。
是身為好朋友該做的，也是心裏有愧的補償。
與此同時，另一邊。
宋語微坐在車子後排，看著窗外。
聚餐的地點她不熟悉，避免遲到，她打車去。
明後天就要發工資了，手裏還剩一些錢，經濟狀況不是特別緊張。
陳友?也囑咐過她，該省省該花花，別總是委屈自己。
嘀嘟。
手機響了一聲。
看了眼，是李芙發來的消息，她說她在東廣場入口處等她一起進去。
宋語微趕緊打字回複，之後把更具體的下車地點告訴司機師傅。
東廣場入口處。
李芙站在路邊顯眼處，注意著經過的車輛。
在看到宋語微從一輛車上下來後，她麵帶笑容，高高地揮手示意，“語微！這邊。”
宋語微看到後，笑著小跑過去：“太麻煩你了，來門口接我。”
“你老是那麽客氣幹什麽？”李芙笑著，“我們是好朋友嘛。”
聽到“好朋友”三個字，宋語微打從心裏感到溫暖。
她點頭“恩”了一聲，重複了一遍：“我們是好朋友。”
“走吧，我們先進去，其他人要過會兒才來。”李芙帶著她，邊聊天，邊往往聚餐的地方走。
天色越來越暗。
周圍越來越熱鬧。
李芙帶大家來的是一個人均比較高的酒吧式餐廳。
無論是氣氛還是餐食都很適合自己那群歡脫的小夥伴。
但對宋語微來說就比較難熬了。
她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
無論是駐唱歌手的聲嘶力竭還是飯桌上大家的歡聲笑語都讓她有一種抽離感。
明明和大家坐在一起，卻感覺遊離人群之外。
熱鬧和她毫無關係。
如果她是獨自一人在這種地方，估計再怎麽借貸勇氣都無濟於事，心理問題該發作還是要發作
不過還好。
有李芙在身邊。
李芙很照顧她，和其他朋友談笑的間隙，也會照顧她的感受，給她夾菜，問她有沒有什麽想吃的，不用客氣。
這讓宋語微輕鬆不少。
朋友之間聚一聚，大家興致很高。
到場的都是和李芙比較要好的朋友。
一大桌子人，點了烤串和各類酒水，李芙積極地和每一個人聊天，大家熱熱鬧鬧。
宋語微坐在桌子靠近窗戶的一側，就在李芙身邊。
熱鬧的氛圍中。
她化身為安靜的觀眾，在角落，靜靜地觀看演出。
其他人她不敢多看，她把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今晚的主角李芙身上。
李芙像隻小精靈，跟這人談笑風生，又端著杯子和那人碰一碰。
她眼神靈動，玩笑開得自然：“花花老師這次接到的角色可是大熱門，到時候聚餐你可不要忘記請我……”
李芙這種自信，大方，美好的樣子，宋語微打從心裏羨慕。
——如果自己能像她一樣就好了。
那樣的話，陳友?也不會那麽辛苦。
宋語微如是想著。
遊離人群外，她開始思念陳友?。
餐廳在三樓，落地窗外是繁華的夜景，流光華彩。
沒有在出租屋一起做飯吃，也不知道他今晚吃什麽。
發了會兒呆。
宋語微從窗外收回視線，把杯子裏的飲料喝完，右手在桌子底下打開微信，低頭瞄一眼。
看看陳友?有沒有給自己發消息。
點開，關閉。
關閉，點開。
看一眼，再看一眼。
她和李芙不一樣。
李芙有很多朋友要招待，有很多話要聊。
而她，在這裏隻認識李芙一個人，也隻有李芙這一個朋友。
李芙已經很照顧她了，但也不可能隻照顧她。
大部分時間，她都隻是個安靜的觀眾。
熱鬧的氛圍與她無關。
越熱鬧，越孤獨。
在這種時候，她特別想陳友?。
就連美食吃到嘴裏，也沒了滋味。
正當她安靜吃著李芙剛才給她夾的烤肉時，手機一震，她趕緊掏出來看。
是陳友?！
她眉眼間是藏不住的欣喜，稍微側著身子，在桌子底下點開。
陳友?：「打算吃到幾點？」
簡單的詢問，讓她心裏蕩起甜蜜漣漪，像是被撒了一把糖。
心裏怦怦的，單手拿著手機打字不是很方便，有些笨拙，她回複道：「可能還要吃一會兒。」
就算是單手，她也在發完消息後選了一個聽話小狗的表情，點擊發送。
隨後她沒忍住，又發了一條消息：「我想你了。」
稍微等了會兒。
手機再次震動。
陳友?：「你應該清楚自己酒量，別喝太多，等聚餐結束給我發消息，我去接你。」
宋語微剛想打字回複沒有喝酒。
這時，飯桌上一位很會來事的女生起身給大家倒酒。
宋語微杯子裏的飲料喝完了，那女生順帶就要給她倒上。
“誒，她不會喝酒。”李芙出聲，阻止了那位女生。
女生看看酒瓶，“鮮啤，水蜜桃味，沒什麽度數，喝點應該沒事吧？”
聚餐開始前李芙就問過宋語微，知道她不會喝酒，所以在大家倒酒的時候，她單獨給宋語微倒了飲料。
李芙正要替宋語微說明情況。
宋語微揪揪她的衣袖，對她笑道：“喝一點沒事的。”
“對嘛，”那女生也笑笑，給她的杯子滿上，“來酒吧哪有不喝點的。”
“真的可以嗎？”李芙看著宋語微。
宋語微：“難得大家高興，也恭喜你，完成了新的角色配音。”她學著其他人恭喜的話。
說完，對李芙舉了舉杯子。
李芙笑著，拿起杯子大方地和她碰了一下，“謝謝，以後你也會接到很多角色的，到時候記得請我吃飯。”
宋語微笑得坦誠，“恩，我們是好朋友，以後我一定會請你的。”
碰——
杯子與杯子輕輕碰撞。
酒水隨著歡笑輕輕濺起。
熱鬧的氛圍終於蔓延到了角落裏的觀眾……
為好朋友慶祝。
再加上水蜜桃味的鮮啤還不錯。
宋語微喝的時候沒有多少防範心。
幾輪舉杯過後。
她才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是多麽的自不量力。
眼前有些晃。
她用力眨眨眼睛，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
在其他人各自交談的時候。
李芙注意到身側的宋語微，小臉微紅，身子有些晃。
“你還好吧？”她湊近小聲詢問。
宋語微知道不能再喝了，她慢半拍側頭回道：“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
李芙：“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宋語微搖搖頭，“不行，今天是為你慶祝，不能再麻煩你了。”她對她傻笑著。
笑容傳染，李芙莫名跟著笑了一下，正要說什麽。
宋語微繼續道：“一會兒我男朋友會來接我，沒事的。”
李芙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她斂下視線，“……也是。”
大家沉浸在熱鬧的氛圍中，沒人注意到，今天的主角不再說話了。
就和最開始的時候，沒人注意到那個坐在角落遊離人群之外的沉默觀眾一樣。
之後李芙一個人喝了很多。
直到她的思維變得遲緩，她才敢和坐在身旁的宋語微說話。
她用隻有彼此才能聽到的聲音詢問：“語微。”
“恩？”宋語微視線飄忽地看向她。
對上她同樣飄忽的視線。
李芙：“你很愛他，對嗎？”
宋語微短暫地反應了一下，“恩，我很愛他。”
李芙猶豫了一下，僥幸地問道：“你們有可能會分手嗎？”
宋語微愣了一下，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問，搖搖頭，坦誠道：“他是我的命。”
李芙一怔，隨即苦笑著，開玩笑道：“沒想到你還是個戀愛腦啊？”
宋語微表情認真，“不是的。”
李芙：“那你怎麽會說這樣的話？”
宋語微：“我活下來，是因為他，他是我繼續活下去的意義。”
從她的語氣裏，不難聽出兩人之間存在一段故事。
李芙沒有多問，隻是喃喃一句，“這樣啊。”
短暫沉默後，她再次問道：
“如果有一天他不愛你了，你要怎麽辦？”
正在琢磨著怎麽樣才能醒酒的宋語微，捧著酸奶，吸了一口，聽到問話，順嘴回道：
“如果哪天他不要我了，我也沒必要活著了。”
她說話的語氣，像吃飯喝水一樣隨意。
卻又像吃飯喝水一樣容不得別人懷疑。
李芙感覺自己的心髒像被什麽東西猝不及防地砸了一下，遭受到了劇烈衝擊。
瞬間，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醉意散去大半。
她皺著眉，鄭重地對宋語微說：“你怎麽能這麽想？生命是自己的，你這樣對自己太不負責了。”
宋語微迷迷糊糊，尋思著喝了酸奶也沒用，不醒酒。
本來就比較遲鈍的她，在這種迷迷糊糊的狀態下，絲毫沒有察覺到李芙語氣裏的怒意。
麵對指責，她依舊坦誠相告：“不是呀，我其實早就該死了。”
“隻是他救了我，還不止一次。”
“我的命是他救的，他是我的命，如果他不要我了，那我也沒辦法活下去，我沒有對自己不負責。”
醒了。
酒徹底醒了。
人也徹底醒了。
李芙在此時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和宋語微不同。
對於自己而言。
陳友?是自己人生中的驚鴻一瞥，在心裏激起無法撫平的漣漪，沒有擁有過，卻堅信著他是自己的一方淨土，能讓自己度過這滿世喧囂。
而對於宋語微來說，就沒那麽複雜了。
陳友?是她的命。
物理意義上的命。
是唯一。
就那麽簡單。
雖然不知道兩人之間經曆過什麽事，但在這樣的關係下。
這樣的一對，怎麽可能分開？
之前居然還天真的想著等兩人分手。
這和要宋語微死有什麽區別？
李芙搖頭笑笑，笑得苦澀。
後半段的舉杯中，李芙沉默了許多。
別人要給宋語微倒酒時，被她阻止了。
雖然沒有再喝，但之前喝下去的酒水開始慢慢發揮作用。
宋語微的醉意越來越濃，神經變得麻木，期間連手機震動了好幾次都沒聽到。
當她杵著下巴努力和醉意做鬥爭時，坐在對麵的一個女生看著門口方向，不確定道：
“陳助理？”
酸奶醒酒，一點用都沒有。
但聽到這個稱呼——
宋語微心底一震，醉意消退不少，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順著對麵女生的視線看去。
門口位置。
在駐唱歌手的聲音中，陳友?和服務員說了兩句，側身讓過來來回回點餐上菜的店員，朝這邊走來。
“還真是！小微，是你男朋友。”剛剛說話的女生帶著八卦的眼神，喜滋滋地看她，“他是來接你回去的嗎？”
這個女生也是配音演員，之前在同一個棚裏錄音，見過陳友?。
宋語微整個人呆住，沒聽到對麵的問話。
望著朝這邊過來的陳友?。
他穿得很休閑，頭發有些亂，披著個不太搭的外套。
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在家裏躺著看電視，時間晚了，擔心女朋友，披個外套就火急火燎出門找人。
還挺那啥的。
雖然大家都說討厭吃狗糧，但有些事情真在眼前上演的時候，又巴不得逐幀觀看。
幾個女生互相交換眼神，嘴角都掛著幾斤錦鯉，眼神在陳友?和宋語微之間來回遊移，錯落間，忽略了同樣呆滯的李芙。
陳友?不急不緩地走過來。
象征性地和大家眼神致意後，他看向裏側角落的宋語微。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配音演員，認識鄭導的，多半也認識陳友?。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李芙。
她從呆滯的表情中回過神，熱情招呼他，起身給他騰地，讓服務員加碗筷。
但陳友?隻是對她笑笑，說不用了。
站在桌子旁，他投下的陰影遮住大半張桌子，同樣籠罩住宋語微。
宋語微恍惚地看著他，時不時眨一下眼睛。
在逐漸安靜下來的席間，他的聲音不大：“喝了多少？”
宋語微咽了咽，開口有些啞，“沒，沒喝多少。”
開口說完話，她腦子又清醒了些，問道：“你怎麽來了？”
“你不給我回消息，我就直接來找你了。”陳友?輕描淡寫地回答，掃了眼吃得差不多的席麵，“要結束了嗎？”
宋語微看了眼李芙。
李芙對她笑笑：“我們也差不多要結束了，你有些醉就先回去吧，男朋友來接，也比較方便。”
宋語微謝過，起身，說她就先走了。
從裏側出來的時候。
她腳下發軟，身形踉蹌了一下，陳友?急忙伸手扶住，輕聲問她：“走得穩嗎？”
動作有些親昵，惹得對麵幾個女生嘴角壓不住地交頭接耳。
突然被大家這麽看著，灼熱的視線讓宋語微臉紅了，“走，走得穩。”
“這還走得穩呢？”陳友?無奈，“老是喜歡逞強。”
也不管別人怎麽看，他摟著宋語微的肩膀，裹著酒氣往外走。
兩人前腳才離開店，眾人就熱鬧地議論起來。
“哇！男朋友大晚上的親自來接誒。”
“以前都沒細看，那陳友?好像還挺帥的。”
“犯花癡了是吧？人家才剛摟著女朋友出去……”
眾人歡騰的議論著。
李芙默默地移座到宋語微剛才所坐的角落。
看向窗外。
靜靜地等了會兒。
然後便看到樓下，陳友?背著宋語微出現。
就這麽背著，走向停車場。
“我也想要男朋友背！”一個女生突然發癲。
嚇了李芙一跳。
回過神，她看到大家也都湊過來窗邊看。
看著眼神閃爍著羨慕和祝福光彩的大家，她突然笑了。
“笑什麽呀小芙？”
“沒什麽，就是覺得，有的人光是站在一起就已經很像夫妻了。”
“確實，真的好像夫妻，對了，小芙，你什麽時候談男朋友啊？我低血糖還等著磕你的cp呢。”
“我？我就不談了，一個人挺好的。”
“誒？可是喜歡你的人還挺多的，你說這樣的話得傷了多少人的心啊。”
“傷心就傷心吧，我也挺傷心的。”
真心話總是以玩笑的形式出現。
大家歡鬧了一陣。
“小芙，你真的不打算結婚嗎？”
“不結了，給臭男人洗衣做飯生孩子有什麽好的？我才不要過那樣的日子。”
她笑得灑脫，說得隨意。
沒人能注意到她眼底的苦澀。
每個說不結婚的人，心底都住了一個不可能的人。
談笑了一會兒。
李芙默默看向窗外。
那裏早就沒了兩人的身影。
但她的眼裏，此刻也閃爍起了祝福的華彩。
真是的。
我這一個月，學她的穿搭，學她的妝容。
隻是為了能在與你重新見麵時，你能因為我像她而多看我幾眼。
可是剛才，你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還挺好笑的，對吧？
真是不公平。
我竭盡全力想方設法地去遺忘你。
而你呢？
隻需要輕描淡寫地出現，就能讓我迄今為止所有的努力化為烏有。
好不公平。
我喜歡你，陳友?。
不過你放心。
這樣的事我會讓它爛在心裏。
不會去打擾你們。
你和她。
一定要好好的。
永遠都好好的。
……
媽媽。
你在另一邊看到了嗎？
女兒嚐試去愛過了。
可惜愛錯了人。
愛在身體裏長出了枝芽，心就卑微到泥土裏，裹滿一身爛泥巴。
我忍著疼，用名為祝福的小鏟子，鑿根斷枝，將我的愛情活埋。
心痛是真的。
祝福也是真的。
有的人光是站在一起就已經很像夫妻了。
我毫無勝算。
但我真心希望，那樣的人，以後能永遠在一起。
讓我看到愛情存在的證據。
讓我堅信我得不到，卻又永遠向往的愛情。
至於我自己……
這樣子就好了。
一個人也沒什麽不好。
——
——
現實中也有很多朋友，
但像宋語微這麽坦誠的，僅此一個。
她從沒遇到過這麽坦誠的人。
有這樣的朋友，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可是。
每當宋語微對她坦誠相待時，她都心裏有愧。
不是什麽其他原因，就是因為陳友?。
李芙從最初在工作上幫助宋語微開始，她心裏就不隻是交朋友那麽簡單。
明知道宋語微和陳友?是男女朋友。
但她還是抱有一絲幻想——
想著等一等，如果兩人感情不和分手的話，自己或許還有機會。
她自己也知道，這樣的想法很卑微，很自欺欺人。
但事實就是這樣。
這種想法在她的腦海裏出現了。
長這麽大以來。
李芙還是第一次被自己這樣的想法給逗笑了。
小時候她總覺得感情很可笑。
長大後，她重新認識了感情。
工作較早，她見多了濫情，貪圖身體交互的人。
對於感情，她有自己的堅持。
她有情感潔癖。
寧缺毋濫。
如果要談，那對方也必須是真心對待感情，忠貞不渝，沒有和別人上過床，更不是奔著下三路去的人。
她是如此，她要求另一半也是如此。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很高。
但她的態度就是，有就試著談，沒有的話那就一個人生活。
無所謂。
她以為自己的想法很堅定。
直到遇見陳友?。
可笑的一見鍾情。
那短暫的幾分鍾相遇，讓她意識到自己的堅守有多麽不堪一擊。
父母過世早，從小家境不富裕的緣故。
她從小到大都是一個很獨立的孩子。
思想偏向於物質方麵，比較務實，追求實際。
這樣的她注定無法理解那些為愛要死要活的人。
她覺得那樣很愚蠢。
可萬萬沒想到。
自己好像快要變成自己曾經最看不起的樣子了。
在此之前她根本無法想象。
自己居然可以為了能得到勇敢去追尋愛的機會而這麽卑微。
卑微到期盼著，希望別人在吃完了這頓感情大餐後，能剩一點殘渣給自己。
真的好像一條乞求別人吃完肉，能把骨頭丟給自己的狗。
從一開始，她接近宋語微的時候就在想——
先打聽一下陳友?的情況。
萬一以後兩人分手了，她可以及時抓住機會……
這樣的想法很賤。
李芙在心裏不知道已經罵過自己多少次。
每當宋語微滿眼坦誠地看向自己時。
她都心裏有愧，會率先避開視線。
然後在心裏大罵自己是條賤狗。
希望這樣能把自己罵醒。
可不管怎麽罵，都收效甚微。
其實早在看到宋語微和陳友?那麽恩愛的時候她就知道了，自己根本沒任何機會。
但僥幸心理就是在作祟——萬一呢？
基於這樣的念頭，她有段時間每天都在拐彎抹角地打聽陳友?的消息。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居然會向一個女生打聽其男朋友的消息，為的是等兩人分手後，能抓緊機會和對方的男朋友談戀愛？
可是在之後目睹了陳友?日複一日的接宋語微上下班。
在宋語微每次提及陳友?時那滿溢而出的幸福感中。
她絕望了。
知道完全不可能後。
她開始嚐試。
努力去忘記陳友?。
從一開始總忍不住向宋語微打聽陳友?的消息，到後麵的閉口不提及任何關於陳友?的事。
她努力了。
有時候莫名其妙想起陳友?，她也會趕緊給自己找事做，讓自己忙碌起來，逼迫著自己不去想他。
她真的努力過了。
本以為已經好了不少，最近也沒有再想陳友?。
可是剛才。
宋語微隻是簡單提了一句要征詢男朋友的同意後。
她的心就開始動搖。
期待又害怕。
期待著宋語微能帶陳友?來聚餐，這樣就能有機會再看看他。
同時也很害怕。
害怕宋語微會帶陳友?來，怕自己再次見到陳友?後會控製不住。
矛盾的念頭在她腦海裏激烈交鋒。
讓她腦子像團漿糊。
什麽都想不明白。
她感覺很對不起宋語微。
對方把她當成最好的朋友，而她呢？
一直想著好朋友的男人。
嗬——
很可笑。
防火防盜防閨蜜。
這句話說得一點錯都沒有。
宋語微就該防著自己。
李芙有時甚至會想，要不直接把這些想法說給宋語微聽算了。
讓對方狠狠罵自己不要臉，然後給自己一個耳光。
這樣起碼能讓自己好受些。
也讓自己能對這段不該產生的感情徹底死心。
李芙回過神來。
換套衣服的時間，她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發呆愣神。
看著等身鏡裏的自己。
這時她才注意到，鏡子裏的自己好陌生。
清新淡雅的連衣裙，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連妝容都很淡。
清純，乖巧。
以前的自己可不會這樣打扮。
這根本就不是她的風格。
這樣的風格屬於宋語微……
李芙搖搖頭，自己都覺得好笑。
這一個月以來，她接近宋語微，了解陳友?，學習宋語微的穿搭和妝容。
全都是為了等再見到陳友?的時候，讓對方能多看自己一眼。
看看自己為他做出的改變。
用實際行動告訴對方——
我也可以變得很乖，很聽話。
如果你喜歡……
可是都要離開了，連一次麵都沒見過。
心裏有愧於好朋友，暗戀的男生也沒能見到。
自顧自做了這麽多蠢事。
真不知道自己這一個月都在發什麽神經。
她覺得自己挺小醜的。
看著鏡子裏清純乖巧的自己，她露出個自嘲的笑。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
肯定會打扮得更酷一點，颯一點。
哪會是這副樣子？
側眼看向衣櫃角落。
那些誇張的耳環，黑色的皮夾克，都不知道被冷落了多久。
好像是被冷落的自己……
李芙有點想換回以前的裝扮。
但看了看時間。
算了，換都換好了。
等過了今天就把這些不適合自己的服裝全都收起來壓箱底。
以後應該都用不到了。
快速收拾一下。
她提上小包，出門。
微信上，宋語微給出了要來參加聚餐的回複。
好朋友能來。
李芙當然很開心。
簡單回複完。
她加快腳步。
在這將近一個月的相處過程中，她為了學習宋語微的穿搭和妝容，沒少暗中觀察對方。
她知道宋語微很內向，特別是人多的時候，會不知所措。
作為朋友，她要提前去接應宋語微。
這是心裏有愧的她，能為好朋友做的一些微不足道的事。
是身為好朋友該做的，也是心裏有愧的補償。
與此同時，另一邊。
宋語微坐在車子後排，看著窗外。
聚餐的地點她不熟悉，避免遲到，她打車去。
明後天就要發工資了，手裏還剩一些錢，經濟狀況不是特別緊張。
陳友?也囑咐過她，該省省該花花，別總是委屈自己。
嘀嘟。
手機響了一聲。
看了眼，是李芙發來的消息，她說她在東廣場入口處等她一起進去。
宋語微趕緊打字回複，之後把更具體的下車地點告訴司機師傅。
東廣場入口處。
李芙站在路邊顯眼處，注意著經過的車輛。
在看到宋語微從一輛車上下來後，她麵帶笑容，高高地揮手示意，“語微！這邊。”
宋語微看到後，笑著小跑過去：“太麻煩你了，來門口接我。”
“你老是那麽客氣幹什麽？”李芙笑著，“我們是好朋友嘛。”
聽到“好朋友”三個字，宋語微打從心裏感到溫暖。
她點頭“恩”了一聲，重複了一遍：“我們是好朋友。”
“走吧，我們先進去，其他人要過會兒才來。”李芙帶著她，邊聊天，邊往往聚餐的地方走。
天色越來越暗。
周圍越來越熱鬧。
李芙帶大家來的是一個人均比較高的酒吧式餐廳。
無論是氣氛還是餐食都很適合自己那群歡脫的小夥伴。
但對宋語微來說就比較難熬了。
她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
無論是駐唱歌手的聲嘶力竭還是飯桌上大家的歡聲笑語都讓她有一種抽離感。
明明和大家坐在一起，卻感覺遊離人群之外。
熱鬧和她毫無關係。
如果她是獨自一人在這種地方，估計再怎麽借貸勇氣都無濟於事，心理問題該發作還是要發作
不過還好。
有李芙在身邊。
李芙很照顧她，和其他朋友談笑的間隙，也會照顧她的感受，給她夾菜，問她有沒有什麽想吃的，不用客氣。
這讓宋語微輕鬆不少。
朋友之間聚一聚，大家興致很高。
到場的都是和李芙比較要好的朋友。
一大桌子人，點了烤串和各類酒水，李芙積極地和每一個人聊天，大家熱熱鬧鬧。
宋語微坐在桌子靠近窗戶的一側，就在李芙身邊。
熱鬧的氛圍中。
她化身為安靜的觀眾，在角落，靜靜地觀看演出。
其他人她不敢多看，她把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今晚的主角李芙身上。
李芙像隻小精靈，跟這人談笑風生，又端著杯子和那人碰一碰。
她眼神靈動，玩笑開得自然：“花花老師這次接到的角色可是大熱門，到時候聚餐你可不要忘記請我……”
李芙這種自信，大方，美好的樣子，宋語微打從心裏羨慕。
——如果自己能像她一樣就好了。
那樣的話，陳友?也不會那麽辛苦。
宋語微如是想著。
遊離人群外，她開始思念陳友?。
餐廳在三樓，落地窗外是繁華的夜景，流光華彩。
沒有在出租屋一起做飯吃，也不知道他今晚吃什麽。
發了會兒呆。
宋語微從窗外收回視線，把杯子裏的飲料喝完，右手在桌子底下打開微信，低頭瞄一眼。
看看陳友?有沒有給自己發消息。
點開，關閉。
關閉，點開。
看一眼，再看一眼。
她和李芙不一樣。
李芙有很多朋友要招待，有很多話要聊。
而她，在這裏隻認識李芙一個人，也隻有李芙這一個朋友。
李芙已經很照顧她了，但也不可能隻照顧她。
大部分時間，她都隻是個安靜的觀眾。
熱鬧的氛圍與她無關。
越熱鬧，越孤獨。
在這種時候，她特別想陳友?。
就連美食吃到嘴裏，也沒了滋味。
正當她安靜吃著李芙剛才給她夾的烤肉時，手機一震，她趕緊掏出來看。
是陳友?！
她眉眼間是藏不住的欣喜，稍微側著身子，在桌子底下點開。
陳友?：「打算吃到幾點？」
簡單的詢問，讓她心裏蕩起甜蜜漣漪，像是被撒了一把糖。
心裏怦怦的，單手拿著手機打字不是很方便，有些笨拙，她回複道：「可能還要吃一會兒。」
就算是單手，她也在發完消息後選了一個聽話小狗的表情，點擊發送。
隨後她沒忍住，又發了一條消息：「我想你了。」
稍微等了會兒。
手機再次震動。
陳友?：「你應該清楚自己酒量，別喝太多，等聚餐結束給我發消息，我去接你。」
宋語微剛想打字回複沒有喝酒。
這時，飯桌上一位很會來事的女生起身給大家倒酒。
宋語微杯子裏的飲料喝完了，那女生順帶就要給她倒上。
“誒，她不會喝酒。”李芙出聲，阻止了那位女生。
女生看看酒瓶，“鮮啤，水蜜桃味，沒什麽度數，喝點應該沒事吧？”
聚餐開始前李芙就問過宋語微，知道她不會喝酒，所以在大家倒酒的時候，她單獨給宋語微倒了飲料。
李芙正要替宋語微說明情況。
宋語微揪揪她的衣袖，對她笑道：“喝一點沒事的。”
“對嘛，”那女生也笑笑，給她的杯子滿上，“來酒吧哪有不喝點的。”
“真的可以嗎？”李芙看著宋語微。
宋語微：“難得大家高興，也恭喜你，完成了新的角色配音。”她學著其他人恭喜的話。
說完，對李芙舉了舉杯子。
李芙笑著，拿起杯子大方地和她碰了一下，“謝謝，以後你也會接到很多角色的，到時候記得請我吃飯。”
宋語微笑得坦誠，“恩，我們是好朋友，以後我一定會請你的。”
碰——
杯子與杯子輕輕碰撞。
酒水隨著歡笑輕輕濺起。
熱鬧的氛圍終於蔓延到了角落裏的觀眾……
為好朋友慶祝。
再加上水蜜桃味的鮮啤還不錯。
宋語微喝的時候沒有多少防範心。
幾輪舉杯過後。
她才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是多麽的自不量力。
眼前有些晃。
她用力眨眨眼睛，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
在其他人各自交談的時候。
李芙注意到身側的宋語微，小臉微紅，身子有些晃。
“你還好吧？”她湊近小聲詢問。
宋語微知道不能再喝了，她慢半拍側頭回道：“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
李芙：“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宋語微搖搖頭，“不行，今天是為你慶祝，不能再麻煩你了。”她對她傻笑著。
笑容傳染，李芙莫名跟著笑了一下，正要說什麽。
宋語微繼續道：“一會兒我男朋友會來接我，沒事的。”
李芙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她斂下視線，“……也是。”
大家沉浸在熱鬧的氛圍中，沒人注意到，今天的主角不再說話了。
就和最開始的時候，沒人注意到那個坐在角落遊離人群之外的沉默觀眾一樣。
之後李芙一個人喝了很多。
直到她的思維變得遲緩，她才敢和坐在身旁的宋語微說話。
她用隻有彼此才能聽到的聲音詢問：“語微。”
“恩？”宋語微視線飄忽地看向她。
對上她同樣飄忽的視線。
李芙：“你很愛他，對嗎？”
宋語微短暫地反應了一下，“恩，我很愛他。”
李芙猶豫了一下，僥幸地問道：“你們有可能會分手嗎？”
宋語微愣了一下，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問，搖搖頭，坦誠道：“他是我的命。”
李芙一怔，隨即苦笑著，開玩笑道：“沒想到你還是個戀愛腦啊？”
宋語微表情認真，“不是的。”
李芙：“那你怎麽會說這樣的話？”
宋語微：“我活下來，是因為他，他是我繼續活下去的意義。”
從她的語氣裏，不難聽出兩人之間存在一段故事。
李芙沒有多問，隻是喃喃一句，“這樣啊。”
短暫沉默後，她再次問道：
“如果有一天他不愛你了，你要怎麽辦？”
正在琢磨著怎麽樣才能醒酒的宋語微，捧著酸奶，吸了一口，聽到問話，順嘴回道：
“如果哪天他不要我了，我也沒必要活著了。”
她說話的語氣，像吃飯喝水一樣隨意。
卻又像吃飯喝水一樣容不得別人懷疑。
李芙感覺自己的心髒像被什麽東西猝不及防地砸了一下，遭受到了劇烈衝擊。
瞬間，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醉意散去大半。
她皺著眉，鄭重地對宋語微說：“你怎麽能這麽想？生命是自己的，你這樣對自己太不負責了。”
宋語微迷迷糊糊，尋思著喝了酸奶也沒用，不醒酒。
本來就比較遲鈍的她，在這種迷迷糊糊的狀態下，絲毫沒有察覺到李芙語氣裏的怒意。
麵對指責，她依舊坦誠相告：“不是呀，我其實早就該死了。”
“隻是他救了我，還不止一次。”
“我的命是他救的，他是我的命，如果他不要我了，那我也沒辦法活下去，我沒有對自己不負責。”
醒了。
酒徹底醒了。
人也徹底醒了。
李芙在此時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和宋語微不同。
對於自己而言。
陳友?是自己人生中的驚鴻一瞥，在心裏激起無法撫平的漣漪，沒有擁有過，卻堅信著他是自己的一方淨土，能讓自己度過這滿世喧囂。
而對於宋語微來說，就沒那麽複雜了。
陳友?是她的命。
物理意義上的命。
是唯一。
就那麽簡單。
雖然不知道兩人之間經曆過什麽事，但在這樣的關係下。
這樣的一對，怎麽可能分開？
之前居然還天真的想著等兩人分手。
這和要宋語微死有什麽區別？
李芙搖頭笑笑，笑得苦澀。
後半段的舉杯中，李芙沉默了許多。
別人要給宋語微倒酒時，被她阻止了。
雖然沒有再喝，但之前喝下去的酒水開始慢慢發揮作用。
宋語微的醉意越來越濃，神經變得麻木，期間連手機震動了好幾次都沒聽到。
當她杵著下巴努力和醉意做鬥爭時，坐在對麵的一個女生看著門口方向，不確定道：
“陳助理？”
酸奶醒酒，一點用都沒有。
但聽到這個稱呼——
宋語微心底一震，醉意消退不少，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順著對麵女生的視線看去。
門口位置。
在駐唱歌手的聲音中，陳友?和服務員說了兩句，側身讓過來來回回點餐上菜的店員，朝這邊走來。
“還真是！小微，是你男朋友。”剛剛說話的女生帶著八卦的眼神，喜滋滋地看她，“他是來接你回去的嗎？”
這個女生也是配音演員，之前在同一個棚裏錄音，見過陳友?。
宋語微整個人呆住，沒聽到對麵的問話。
望著朝這邊過來的陳友?。
他穿得很休閑，頭發有些亂，披著個不太搭的外套。
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在家裏躺著看電視，時間晚了，擔心女朋友，披個外套就火急火燎出門找人。
還挺那啥的。
雖然大家都說討厭吃狗糧，但有些事情真在眼前上演的時候，又巴不得逐幀觀看。
幾個女生互相交換眼神，嘴角都掛著幾斤錦鯉，眼神在陳友?和宋語微之間來回遊移，錯落間，忽略了同樣呆滯的李芙。
陳友?不急不緩地走過來。
象征性地和大家眼神致意後，他看向裏側角落的宋語微。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配音演員，認識鄭導的，多半也認識陳友?。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李芙。
她從呆滯的表情中回過神，熱情招呼他，起身給他騰地，讓服務員加碗筷。
但陳友?隻是對她笑笑，說不用了。
站在桌子旁，他投下的陰影遮住大半張桌子，同樣籠罩住宋語微。
宋語微恍惚地看著他，時不時眨一下眼睛。
在逐漸安靜下來的席間，他的聲音不大：“喝了多少？”
宋語微咽了咽，開口有些啞，“沒，沒喝多少。”
開口說完話，她腦子又清醒了些，問道：“你怎麽來了？”
“你不給我回消息，我就直接來找你了。”陳友?輕描淡寫地回答，掃了眼吃得差不多的席麵，“要結束了嗎？”
宋語微看了眼李芙。
李芙對她笑笑：“我們也差不多要結束了，你有些醉就先回去吧，男朋友來接，也比較方便。”
宋語微謝過，起身，說她就先走了。
從裏側出來的時候。
她腳下發軟，身形踉蹌了一下，陳友?急忙伸手扶住，輕聲問她：“走得穩嗎？”
動作有些親昵，惹得對麵幾個女生嘴角壓不住地交頭接耳。
突然被大家這麽看著，灼熱的視線讓宋語微臉紅了，“走，走得穩。”
“這還走得穩呢？”陳友?無奈，“老是喜歡逞強。”
也不管別人怎麽看，他摟著宋語微的肩膀，裹著酒氣往外走。
兩人前腳才離開店，眾人就熱鬧地議論起來。
“哇！男朋友大晚上的親自來接誒。”
“以前都沒細看，那陳友?好像還挺帥的。”
“犯花癡了是吧？人家才剛摟著女朋友出去……”
眾人歡騰的議論著。
李芙默默地移座到宋語微剛才所坐的角落。
看向窗外。
靜靜地等了會兒。
然後便看到樓下，陳友?背著宋語微出現。
就這麽背著，走向停車場。
“我也想要男朋友背！”一個女生突然發癲。
嚇了李芙一跳。
回過神，她看到大家也都湊過來窗邊看。
看著眼神閃爍著羨慕和祝福光彩的大家，她突然笑了。
“笑什麽呀小芙？”
“沒什麽，就是覺得，有的人光是站在一起就已經很像夫妻了。”
“確實，真的好像夫妻，對了，小芙，你什麽時候談男朋友啊？我低血糖還等著磕你的cp呢。”
“我？我就不談了，一個人挺好的。”
“誒？可是喜歡你的人還挺多的，你說這樣的話得傷了多少人的心啊。”
“傷心就傷心吧，我也挺傷心的。”
真心話總是以玩笑的形式出現。
大家歡鬧了一陣。
“小芙，你真的不打算結婚嗎？”
“不結了，給臭男人洗衣做飯生孩子有什麽好的？我才不要過那樣的日子。”
她笑得灑脫，說得隨意。
沒人能注意到她眼底的苦澀。
每個說不結婚的人，心底都住了一個不可能的人。
談笑了一會兒。
李芙默默看向窗外。
那裏早就沒了兩人的身影。
但她的眼裏，此刻也閃爍起了祝福的華彩。
真是的。
我這一個月，學她的穿搭，學她的妝容。
隻是為了能在與你重新見麵時，你能因為我像她而多看我幾眼。
可是剛才，你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還挺好笑的，對吧？
真是不公平。
我竭盡全力想方設法地去遺忘你。
而你呢？
隻需要輕描淡寫地出現，就能讓我迄今為止所有的努力化為烏有。
好不公平。
我喜歡你，陳友?。
不過你放心。
這樣的事我會讓它爛在心裏。
不會去打擾你們。
你和她。
一定要好好的。
永遠都好好的。
……
媽媽。
你在另一邊看到了嗎？
女兒嚐試去愛過了。
可惜愛錯了人。
愛在身體裏長出了枝芽，心就卑微到泥土裏，裹滿一身爛泥巴。
我忍著疼，用名為祝福的小鏟子，鑿根斷枝，將我的愛情活埋。
心痛是真的。
祝福也是真的。
有的人光是站在一起就已經很像夫妻了。
我毫無勝算。
但我真心希望，那樣的人，以後能永遠在一起。
讓我看到愛情存在的證據。
讓我堅信我得不到，卻又永遠向往的愛情。
至於我自己……
這樣子就好了。
一個人也沒什麽不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