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到檔案局樓下停下。


    雷宇下車拿鑰匙開了大門,摁亮了一樓廳裏的燈。


    檔案局是一棟四層的八十年代初期建成的舊樓房,沒有院子,一樓的廳很小,天花板上還是那種四十瓦的黃燈泡,開了燈也很昏暗。


    林少紅跟雷宇走進辦公樓來,司機在外麵等。


    “縣長要不你就在下麵等我,我找到了拿下來?”雷宇說。


    “沒關係,我跟你一起上去。”林少紅隨和地說。


    走到二三樓拐角處,樓上的燈光透不上來,暗得看不清樓梯台階。


    雷宇連連咳嗽幾聲,拍了幾下巴掌,頭頂的感應燈就是不亮。


    “這該死的感應燈又壞了,縣長你慢點,別摔著了。”雷宇烏鴉嘴似的說。


    林少紅摸黑抬腳往上走,突然,她一腳踏了個空,“哎呦”一聲,人就往樓梯下倒去。


    雷宇眼快腳疾,一個箭步跳下來,後發先至繞到了她的身後,一把就將她牢牢地抱住了。


    林少紅雙腳還懸在樓梯台階上,身子卻往後倒在雷宇的懷裏。


    雷宇慢慢將她扶起來,突然感覺自己雙手按在兩坨堅挺而柔軟又富有彈性的東西上,趕緊將她扶站直後鬆開了手。


    “你——無禮!”林少紅嚇得不輕,站在樓梯上喘息片刻,回過神來,想到他剛才的那雙大手亂放在自己的敏感部位上,不禁又羞又氣,口裏啐了一聲,抬手作勢欲打他。


    忽然想到雷宇剛才是為了扶她,並不是故意,便縮回了手,掩飾尷尬地拂了拂亂了的頭發,恢複鎮定地說:“沒事了,走。”


    到了檔案室,雷宇打開電腦,輸入那老頭的姓名和身份號,很快檢索出他的檔案所在位置。


    他走到裏間,來到其中一個檔案櫃麵前,找到了這份檔案抽了出來。


    “就是這份,”雷宇對跟過來察看的林少紅說。


    她接過這份檔案翻了翻,沒錯,是魏成要的這份,便滿意地說:“上回你是欺瞞我,看來這回是總算是做了件真事!”


    雷宇看著她白襯衣直筒褲亭亭玉立的可人模樣,一時忘了她縣長的身份,油嘴滑舌地接話道:“我哪敢欺瞞美女——縣長啊?”


    他這話的重點在“美女”兩個字上,後麵才續了一個“縣長”,以他跟林少紅的身份差距來說,這樣說顯然是不得體甚至有些冒昧的。


    好在林少紅一心在看這份檔案,並沒留意他的話。


    林少紅帶著複印好的檔案走後,雷宇回到租屋內,躺在床上難以入睡。


    這重生開局不是很順利,莫名其妙的牽涉到一樁貪腐案當中。


    當時的受賄立案標準是五千就可以追究刑事責任。


    哪怕就算認定自己收受了幾萬塊錢,也可以判一個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從劉麗麗對自己的態度來看,這個原身肯定沒有拿過王建軍的錢,不然她不會那麽嫌棄自己沒錢沒權。


    自己這重生第一步得先洗脫自己的冤屈,可是,雷宇感覺紀委劉俊是想故意栽贓,不管是栽贓到易順頭上,還是栽贓到自己頭上,都要栽一個。


    自己怎麽能喚醒一個裝睡的人呢?


    隻能通過其他人入手,比如直接去找市紀委的更高層次的領導。


    雷宇記得此刻的江州市紀委書記馬強是法院院長出身,在省紀委做過案件審查室主任,再下到市裏當常委、紀委書記,後來又回到省高院當副院長、院長。


    這種法律專家型領導更注重案件的法律效果,重事實,講證據,栽贓的事,他不太可能知情的,知情了,他不太可能會容忍。


    以劉俊一個剛調到市紀委的室副主任的身份,他一個人一定不敢做這種栽贓的事,背後肯定還有更高的領導在指使他。


    這個更高的領導是誰呢?


    會不會是市紀委主管辦案及日常工作的常務副書記?


    市紀委書記是市委常委,經常出席各類重要會議,參加重要活動,主要的精力和工作在宏觀指導和人事安排上,辦案及日常工作通常由常務副書記主抓。


    雷宇想起這時的市紀委常務副書記名叫賀浩,曾經當過平川縣城關鎮的黨委書記,後來擔任了多年的平川縣委常委、紀委書記,再提到市紀委當副書記,升了正縣級。


    此人早年通過頂替進入事業單位,轉幹後從鄉鎮幹部起步,學曆不高,中央黨校函授本科學曆,法律意識淡薄,工作作風蠻橫粗暴,但在當時的背景下,反而被冠以“敢闖敢拚有幹勁”的美譽,一路升遷。


    以這個人的一貫品性,這種栽贓的事是做得出來的。


    而且他在平川深耕多年,肯定有扯不清的利益關係,也有栽贓的動機。


    雷宇感覺自己有點看清了眼前的形勢。


    但是該怎麽對付呢?


    自己眼前唯一的“靠山”就是呂成安了,可是,目前他還隻是一個大學的二級學院的院長,還沒有涉足地方政界,沒有作用。


    這事看來還是得靠自己。


    雷宇又想到漂亮的女縣長林少紅,別看她平常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樣子,剛才被自己抱在懷裏時,還不是渾身鬆軟顫栗,滿臉羞紅,像一個小女人一樣?


    對了,她父親林山嶽在任江州市委書記時,那家名叫景盛的電子廠出現零星的特殊肺病患者,雖然並沒引起他的重視,但他交代了手下和電子廠的老板“捂蓋子”,此事除了極個別的人知道,對外嚴格保密。


    老板給那幾個肺病患者提供了治療費,林山嶽授意民政部門給他們辦了低保,又叫勞動部門給這幾個工人認定為工傷,這幾個工人便可以按月領取工傷津貼,事情便捂住了。


    這家大型電子廠是林山嶽的重要政績,得到了省委主要領導表揚的,他調到省財政廳後,還是由他負責對接這家外商企業,進行結對幫扶,他不想讓它出半點差錯。


    可是,他在位江州時,還能捂蓋子,但是在他調離後,接任的李富貴、魏成並不會為他捂蓋子,於是隨著後來患病工人越來越多,終於捂不住了,乃至事發。


    雷宇心想,要是現在自己及時跟林山嶽溝通,讓他采取措施,製止廠方再購買有毒性的化學粉劑,采取規範的防護措施,這件事情就可以避免。


    因為它是一種慢性中毒,隻有近距離長期接觸這種化學粉劑的工人才會患病。雷宇記得,患病工人的數量是在今年的年末,因電子廠效益井噴式增長,擴大了需要使用這種粉劑的生產車間,這才大量增加的。


    如果沒有這件事,林山嶽就可以繼續當副省長,林少紅繼續當縣長。


    那他(她)們還不得感謝自己?


    可是,自己怎麽才能接觸到林山嶽呢?能不能通過林少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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