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楠同寧華成一道循著人流走向宴會廳的另一側,他的預感果然成了真,圍著看熱鬧的人群正中間的那道身影正是陸程光的。


    他的腳邊此刻倒著個哭得稀裏嘩啦的女孩子,眼睛紅紅的,就連原本為了晚宴化好的妝容都毀了,黑乎乎的眼線糊了一臉,遠遠看去活像隻撒潑的小浣熊。


    而陸程光則緊抿著唇,一時間有些無奈的站在一旁,明顯是不擅長應對這個任性妄為、胡攪蠻纏少女的做派。


    旁邊的一圈安保人員已經扶著傷處逐漸站了起來,警惕而審慎地看向這個似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將他們全數打趴下的男子,為首的那個眼神中更是透著驚疑不定。要知道他可是從部隊退伍下來的特種兵,雖然已經過了身體素質最好的年齡段,但一般的成年男子在他手上也基本走不過幾招。


    不過,看這人的路數,倒像是……


    “依依,到底怎麽回事?這麽多人看著呢,在你姐姐這麽重要的場合胡鬧什麽!”寧華成顯然認識這位在地上哭泣的少女,一開口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一看到能幫自己主持大局的人(強有力靠山)到了現場,名叫依依的少女一咕咚就利索的從地上跳了起來,走到寧華成麵前抽泣了兩聲,又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晃著寧華成的衣袖裝作可憐巴巴的樣子,惡人先告狀道,


    “寧伯伯,你可一定要為我做主啊,把這個欺負我的人給趕下船去。”


    寧華成默不作聲,他對於少女平素的頑劣行徑可謂是一清二楚,也沒少聽林家的那位大家長抱怨,因此沒有輕易聽信林依依的一麵之詞。


    反而是易楠玩味一笑,沒急著和陸程光打照麵,仿佛不認識他一般。隻是眼神柔和的看向哭得淒慘至極的少女,一副鄰家大哥哥的模樣,開口問道:“他怎麽欺負你了?”


    那語氣溫和得似是隻要少女開口就能給她兜底的意思。


    少女見狀立馬有了底氣,左手把小一腰,接著用右手指著陸程光滿臉氣憤的說,


    “還不是這個……人!”把一大串罵人的汙言穢語在嘴裏過濾了一遍,林依依才緩緩吐出後麵的這個“人”字,而後立馬繼續控訴道:“他沒長眼睛就往我身上撞,把我的裙子都給弄髒了,非但不道歉還想打我來著。”


    女孩子穿著的那條看著就價值不菲的鵝黃色紗裙胸口位置確實如她所說,有一灘極為明顯的棕黑色汙漬,在燈光下尤為顯眼,活像是一坨嘔吐物一般,也難怪少女發了這麽大的脾氣。不論是誰看到自己心愛的衣服變成了這淒慘樣子也會心痛的。


    聽著少女歪曲了部分事實有些無理取鬧的說辭,陸程光隻是沉默著扯了扯嘴角,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沒和她做無意義的辯解。不然的話倒像是坐實了他在欺負小姑娘了。


    而且……


    陸程光瞄了瞄站在旁邊雖然沒給他遞一個眼神的易楠,淺淺勾了勾唇,給他撐腰的人也來了,他還有什麽好擔心的。雖然說這點小事他自己也能搞定,但這種有人罩著的感覺可真是好啊~~。這樣想著,陸程光覺得先前鬧的這點小麻煩簡直太劃算了。


    不知為何,林依依總覺得陸程光這副從容甚至帶著幾分有恃無恐的做派刺眼極了,他憑什麽這麽淡定!似在用那平靜的眼神無聲地嘲笑她一樣,於是色厲內荏又添了一句,“不信的話大家都可以作證的,你們說是吧……”


    周圍的人自然不想卷入這一紛爭,但也不想得罪了這位林小姐,在她警告的目光下,有些機靈的比如某位船員已經退了出去在幾米開外遠遠觀望著。而幾個離得近的則是附和起少女的話,帶著幾分諂媚討好之意,“對對對,我們剛剛都看見了。”


    這下寧華成也不禁重視了起來,如果這孩子真的在這船上受了欺負,那他也不會輕饒了那家夥。


    他這時才將目光移到林依依側前方站著的陸程光身上,看著他挺拔如鬆、穩重不迫、沉斂從容的幹練模樣,暮然眼睛一亮:是個精神的孩子,看著倒不像是會欺負小姑娘的樣子。


    但寧華成在商場上見多了表裏不一,披著羊皮的狼,空有一副好樣貌看似溫良,內裏實則是卑鄙無恥之徒。尤其是依依裙子上那道在胸口位置的汙漬,誰知道這人心底是不是藏著些什麽隱晦的齷齪想法。


    就在寧華成光明正大打量陸程光的時候,林依依又甜甜一笑,佯裝大度開口道:“要是你跪下給我好好賠禮道歉的話也不是不能放過你,不然就賠我這件衣服的錢嘍。”


    她斜著眼看向陸程光,一副篤定他賠不起的姿態。畢竟她這身可是特意找了現下最火熱的知名設計師靈籠專門定製的作品,耗時三個多月,獨此一件,可謂是有市無價,市麵上隨隨便便一件同類型的產品都被炒到了將近七位數。


    陸程光還沒開口說什麽,那邊易楠便截住了林依依的話,“你說他撞到了你,是在哪個位置,用什麽樣的姿勢撞到的?他的左手還是右手先撞到了你?”


    林依依愣了一下,沒想到這位看著和和氣氣的大哥哥會突然問她這問題,一時之間沒想好該怎麽回答,但她腦子轉得快,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嘟著嘴指著陸程光身後那排長形餐台說,


    “就是在這邊餐台這裏,當時我正在拿吃的,他直直就從左邊撞了過來,手上拿著的盤子都整個倒在了我身上。”


    “這麽說你就站著沒動過?”易楠微笑著又問。


    林依依重重點了下頭,“當然啦,我好好站在那呢,他就撞過來了,肯定是故意的。”


    易楠的笑意更深了,拉長了音調說道:“那這就奇怪了,照物理學的一般規律來說,如果他是從你的左側撞過來的,那這灘汙漬的濺射痕跡應該向外才對,撞到你的人身上也會沾到這些髒東西。而根據地板上殘留的痕跡還有你身上這個向內向上的放射性弧形濺痕明顯不太對勁啊。看著倒像是你在高速移動的時候碰到了原本靜止的物體……”


    林依依聽到易楠的話臉色驟變,立馬驚駭地低頭看向了自己胸口的濺射痕跡,果然如他所說的這樣,而她的這一心虛的做法自然也就完完全全展現在了眾人麵前。


    林依依也知道自己一慌露出了馬腳,但依舊昂起頭顱擲地有聲的辯駁道:“那又怎麽樣?我說是他撞的我就是他撞的我。”


    頗有一副蠻橫無理以一力應萬變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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