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終究還是像流水一樣無情地往前奔流著,永不停歇,永遠不會因為人的挽留而緩下或是停下腳步。


    吃完這頓飯以後,分別的時刻也終於到了。


    陸程光來時便是提著一個行李箱,走的時候也依舊是一個行李箱,仿佛這段時間的經曆就好像是一個不真實的夢一樣,結束了之後什麽都沒有改變。隻有他自己知道內心深處有什麽東西已經變得不同了。就像這一秒的太陽與下一秒的太陽相比永遠會相差一個400萬噸的量級一樣。


    陸程光將行李箱從門口搬了出去,對著易楠告別道:“那我真的走了。”語氣中隱約還帶了幾分酸楚以及潛藏於心底的一份期待。


    “好,一路順風。”易楠垂下眼眸,言不由衷地站在門口朝陸程光揮了揮手,他跟著往前走了兩步,張了張口想要說點什麽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停下了腳步沒有追上去。


    “再見了。”陸程光對著關上的房門輕聲告別道。


    所以最終還是沒有挽留他……


    陸程光拖著行李箱站在公寓大門外,秋風蕭瑟,吹起了沿路地上層層疊疊枯黃的梧桐葉,更顯淒涼。陸程光就像一隻被丟棄的小狗一樣,站在車旁,搓了搓被風吹得有些發冷的手,依舊盼望著某人能心軟讓他回去。


    他不知道的是,此時易楠正躲在樓上房間的窗簾後麵偷偷觀察著這邊,直到看到他上了車,漸行漸遠,才收回了目光靠著窗沿的牆壁站了良久。


    夜幕如墨,萬籟俱寂,月亮如一顆絕美的寶石鑲嵌在浩瀚的天幕上,微弱的星光也在竭盡全力地穿透黑暗想要抵達這處。


    躺在新家的床上,陸程光閉著眼睛輾轉反側了很久,不知為何就是睡不著覺,他想著以前也沒有認床的毛病啊。


    “欸!”


    陸程光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最終還是一下子從床上蹦起來,走到了衣櫃邊,打開櫃門從先前剛整理好的衣服底下翻出了一件白色的襯衫。


    看著那熟悉的版型正是易楠穿過的那件,他對易楠撒謊了,並沒有把這件襯衫洗掉,而是直接偷偷藏在了櫃子底下。


    陸程光抓著衣服凝視了一會,仿佛透過它看到了某人一樣。


    接著陸程光往後一倒,仰躺回了床上,將那件白色的襯衣蓋在自己的頭上,回憶起當時易楠穿著這件衣服走出更衣室時的畫麵,他迷醉地吸了一口氣,果然還能聞到易楠身上的味道,像是淡淡的甘草香,甘甜無比,沁人心脾。


    想象著易楠就躺在他的身側,又深深地嗅了一下那件襯衫上隱約殘留著的氣味之後,就像是某種即刻見效的藥物一樣,陸程光的身體立即起了反應,全身的血液熱度不斷攀升,燥熱的感覺再度襲來,像電流一樣逐漸匯聚到一點,他不禁揪緊了身下的床單難耐地呻吟出聲。


    “嗯,~”


    渾身都出了一通熱汗之後,陸程光扒開了頭上的衣服靜靜躺在床上,怔忪地喟歎一聲,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對著一件僅僅是易楠穿過的衣服而興奮不已。


    ……


    另一邊樂天公寓裏,在陸程光走了之後,易楠看著冷冷清清的公寓不由得在心裏感慨:


    看來,又得找新的室友了!


    而今夜也注定是易楠難眠的一夜,沒有人氣的房子就像空洞而又寂寥的空殼,那空虛感恍若無窮無盡般直直地向著易楠襲來。


    易楠一個人半躺在了沙發上,即使打開電視看著他最喜歡的節目,也依舊毫無睡意。隻能從沙發上爬了起來。


    “啪。”


    白熱的燈光一閃即亮,照亮了客廳裏的每一個角落,襯得整個空間越發的空曠。


    易楠緩步走向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舉著杯子喝了口水並趁機環顧了一下四周,沒來由地又是一陣空落落的感覺湧上心頭:陸程光明天再也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了。


    他用過的鍋、鏟子,吃過飯的碗筷,喝過的水杯都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就像從來沒被使用過一樣。這兩個月的生活真的好不真實。


    易楠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陸程光的房間。


    裏麵空無一人,床鋪也整理得井井有條,連絲褶皺都沒留下,就像他存在過的痕跡都被抹除了。


    一想起陸程光,思念便如同潮水一般,在寂靜的深夜瘋狂湧起,一波接著一波衝擊著易楠的心弦。


    “咦,這是什麽?”


    隻見床頭櫃上放著兩個可愛的紅棕色狐狸耳朵發箍,易楠走過去垂下手摸了摸:是陸程光落下的嗎?沒想到他還有收藏這種東西的愛好。


    要不,給他打個電話說一下,或者給他送過去?


    易楠的手指都已經按在了陸程光的手機號碼上,猶豫了片刻還是退縮了,將手機放了下來。


    易楠不禁歎了口氣,順勢坐在了床邊,手慢慢撫上鬆軟的枕頭,摸到一半之後突然怔了一下,也不知想到了什麽,指尖順著枕頭往下移動,再撫過陸程光睡過的床單,將手插進了床單與鋪開的被子的縫隙之中,伸手把被子一掀,整個人直接鑽了進去,側著身子躺下,一副馬上準備入眠的姿態。


    不知是在懷念某個人還是單純的想換個房間睡覺而已。


    事實證明,換了個環境之後助眠的效果十分明顯,即使沒有開著電視,很快易楠便深深陷在陸程光枕過的枕頭裏睡著了,就像他的心也不知不覺地早就已經淪陷了一樣。


    清晨醒來,易楠便聽到了外麵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似乎在催促著他起床。易楠雙手舉起伸了個懶腰,睜開眼睛後映入眼簾的就是灰色的床鋪,這是……


    易楠這才反應過來他昨天晚上居然睡在了陸程光之前睡過的床上,昨晚他居然躺在這裏就睡著了。


    他猛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這下終於徹底清醒了:自己到底是在幹什麽呢!


    易楠從床上下來走到窗邊將窗簾拉開,發現外麵的天灰灰蒙蒙的,也不知道太陽究竟躲到哪裏去了。雨下得很是急促,打濕了周圍的一切,梧桐樹上的樹葉紛紛被打落,隻剩下了光禿禿的一片樹幹,在雨中更顯蕭瑟,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潮濕而略帶傷感的氣息。


    “嘟,嘟。”


    易楠放在床頭櫃的手機震了兩下,他拿起來一看,是劉雅傳來的信息,還給他發了今天的行程表。


    該去工作了!


    易楠收拾好心情,再次回望了一遍陸程光的房間,深吸了一口氣,終於走了出去並猛地拉著把手便關上了房門。


    那個房間裏屬於陸程光的氣息也由此隔絕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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