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就行動,這麽快麽?”梔茉不由得緊張起來,不放心地道:“可咱們能成事麽?奴婢總覺得心裏突突的,侯爺武藝高強,萬一您帶過去的護院不是侯爺對手,反倒被他製住該如何是好?”


    韋映璿的擔心卻與梔茉不同。


    侯府的這些護院,多是從家生子裏選拔來的青壯年,有簡單的武藝底子傍身,尋常巡個邏護個院就夠了,與宋拓對打起來,單打獨鬥肯定不夠看,隻能以多勝少。


    她就讓董媽媽特意選了四個身量高大健碩的護院,還讓他們提前準備了麻繩等物,四人一擁而上應該不成問題。


    但她卻還是有些不確定。


    宋拓畢竟是侯爺,侯府的一家之主。


    就算平日裏不常與這些護院打交道,侯府的下人也十分熟悉他,就怕這些護院發現夜幕中的人是宋拓後,會臨時倒戈,如此她今晚便算是白忙活了。


    若不用侯府的護院,可要尋二叔去麽……突然,她想到一個人。


    從書案邊站起身,“梔茉,你現在便去東郊的宅子找阿忠,懇請他幫我個忙。”


    不過,她又想著用巧算子的下人總該與他說一聲以示尊重,連忙又叮囑:“你去了宅院,先拜見喬公子,把前因後果與他說清楚,須得征得他的同意。”


    梔茉立馬激動起來,“哎呀,喬公子那幾個護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前回就不費吹灰之力把侯爺打暈了,若請他們來,此事一定萬無一失了,奴婢這就去。”


    韋映璿又交代梔茉幾句,她匆匆離去。


    過了半個時辰便趕回來了。


    “大奶奶,事情說定了!”


    “奴婢便按您的交代,叮嚀阿忠過了亥時便在韋府外尋個隱蔽處埋伏著。”


    “阿忠說,請您放心,此忙他幫定了,且此事於他來說易如反掌,他去後要不了片刻便手到擒來。”


    韋映璿心中稍定,又問:“去時可見了喬公子?他如何說?”


    梔茉鼓了鼓腮:“今日卻是奇怪,阿忠非說喬公子出門去了,可奴婢分明瞧著書房裏點了燈,似乎還有人影,奴婢想要細看,那阿忠便像一頭熊似的擋在奴婢眼前,奴婢往左,他便往左,奴婢往右,他也跟著往右,氣煞奴婢!”


    韋映璿想到那個場景,噗嗤一笑。


    “阿忠竟是個十分有趣之人。”


    巧算子在,阿忠為何要隱瞞,或許是他特意吩咐了阿忠,若自己這邊尋他辦什麽事不必回稟就去辦,大概是不想她為舉手之勞記掛一樁人情。


    梔茉微微紅了臉,小聲嘟噥,“哪裏有趣了?仗著人高馬大些就欺負小女子,且看他今晚有無本事逮住侯爺,逮住才算他有本領。”


    韋映璿抿了抿唇,眼裏也露出期待,“能不能成,今晚便知曉了。”


    夜已深,半彎明月掛在高空。


    到了平日歇息的時間,董昭卻還坐在書房裏。


    阿忠前來道:“主子,您還有何吩咐,快到亥時了,屬下準備出門了。”


    月光透過窗棱灑在董昭身上,為他一襲白衣鍍上一層淺淺的金輝,也襯得他的麵容更加清俊絕倫,眉眼如畫。


    桌案上鋪開一幅山水畫卷,他眸光眷戀地從畫卷上挪開。


    “明麵上你與時寒一起盯梢,暗處再備兩人守著以防不測,切記,要辦妥此事,不可有絲毫差錯。”


    他語氣雖平和,卻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您放心,屬下知道您對侯夫人關注備至,此事必定辦的萬無一失,若有意外還可以抬出王家,定讓侯夫人妥妥拿住侯爺的把柄。”


    “不必。”董昭輕輕看了他一眼:“她讓你做什麽你便做什麽,未讓你做的,你勿要自作主張。”


    “是。”阿忠神情一凜,“屬下明白,這就去了。”


    阿忠掩門而去,書房再次恢複了寧靜,董昭重新執起書卷。


    明月當空,萬籟俱寂。


    闔府上下都熄了燈,韋映璿書房卻還亮著燭火,梔茉在旁等得直打瞌睡。


    “大奶奶,要不,還是歇下吧?都這個時候了,我看侯爺是不會行動了,不如您先睡?奴婢等著?”


    韋映璿合住書本,淡定地說:“他自然要等所有人都睡下了,再等半時辰。”


    她話音剛落,照影從外頭廊間拔足狂奔進來,“大奶奶!您料的真準,侯爺果真從頭到腳換了一身黑衣裳,趁著夜深人靜悄悄出了斑斕院,走時未帶小廝,顯是準備偷雞摸狗去的,奴婢一直在角樓上盯著,瞧見侯爺未從大門上出,而是翻牆出了侯府,出去後就朝著西邊去了。”


    韋府的方向就在侯府西邊。


    韋映璿起身往外走去,“即刻出府。”


    她帶了梔茉,兩人自然無本事翻牆,門房上的婆子看見她夜裏出府,大吃一驚。


    “大奶奶,這、這都亥時末了,您是要去何處……”


    韋映璿板臉道:“我父親有急事召喚我,須得立刻回一趟娘家,今夜就宿在娘家了,不必派車接送。”


    同一時刻,宋拓亦是一身幹練的黑衣,一出侯府便往韋府而去。


    他到韋府時,韋府早已經熄燈,他在一片黑暗中很快摸到柴房。


    韋映雪這段日子,整日精神不濟,睡眠也很淺。


    韋謙說要禁足便不是說說的,至今她都還被關在柴房裏,任憑她想盡各種辦法,始終未能讓韋謙心軟放她離開柴房,這兩日,她精神狀態都不那麽好了。


    迷迷糊糊間,聽見外頭傳來動靜,她立刻睜開雙眼,豎了耳朵聽。


    腳步聲逐漸明顯,借著月光,隱約看見外頭有黑影。


    她激動地翻身下床,“侯爺,是你麽?”


    “是我。”


    門背後傳來宋拓壓低的聲音。


    韋映雪激動的快哭了。


    算起來又有近十日不見了,前一次她下了猛藥,說了分開的話,想逼宋拓帶自己離開,卻不知為何宋拓從那日走了後便再未來過。


    她心裏正七上八下,以為宋拓把她給忘了,沒想到宋拓今夜來了。


    自從穿越到這個陌生的國度以來,除了峰哥兒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親人以外,她還未對誰動過真心,守得好好的一顆心卻在遇到宋拓後有些失守了。


    一聽見宋拓的聲音她便忍不住啜泣出聲,哀怨道:“侯爺,你前次答應要接我走的,卻為何這麽些天都不來,我還道你已經忘了我了。”


    她這話裏二分幽,三分怨,倒是全然發自真心。


    “映雪,你先聽我說。”宋拓警惕地低聲說:“我今夜便帶你走,你可想好了,願意跟我離開?”


    “我自然是願意的。”韋映雪毫不猶豫地道。


    整日被鎖在柴房,她快被憋瘋了,做夢都想回到侯府。


    宋拓幽暗的眼底閃過一抹冷意。


    一個兩個的,都當他好拿捏麽?


    韋昌想要逼著他寫罪己書,卻不知他自家的後院危矣,他今日接走韋映雪便是釜底抽薪,讓韋家驚慌失措,他卻反過來占據了主動權。


    隻要韋映雪跟了他,日後就不怕韋謙和韋昌父子有何對自己不利的舉動,他們總不至於不顧自己的女兒,更不顧韋家的臉麵了。


    至於映璿那點小伎倆,他也是不會讓她得逞的,她生是侯府的主母,死也是侯府的鬼,休想捏了把柄脫離出府。


    他自問這二十四年裏從未想過傷害誰,卻是一次又一次受到旁人給的傷害,不是自己的母親,便是自己的妻子,現在連嶽父和大舅哥也聯合來要挾他,當他宋拓是泥捏的嗎?


    韋映璿也莫怪他此次釜底抽薪,是她太貪心了。


    一封罪己書交給她就已是打碎了他的尊嚴,她居然還想要第二封,還想拿映雪逼迫自己就範,終究是棋差一招。


    “侯爺?你為何不說話?”韋映雪緊緊地抓住門栓,“我願與你回侯府去。”


    宋拓從思緒中回過神,語氣平平緩緩的,絲毫不讓人瞧出他心底的波瀾,“好,我帶你回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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