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看吧,否則豈非辜負了兄長一片心意,你也白跑了一趟,回去如何交差?”遠哥兒朝他眨眨眼,體貼地道:“放心,我知道兄長不想旁人知道才派你悄悄來遞信,我不告訴旁人。”


    周嵐遲疑著把信交給遠哥兒,心頭十分愧疚。


    遠少爺果然十分善解人意,從不刁難下人。


    以前他在莊子上便聽說遠少爺聰慧寬容,小小年紀便有仁主之相。


    他又下了決心,隱晦地道:“ 您其實不用回信,傳口信便可。”


    來時他隻覺得此舉不光彩,到此時卻是真心實意不想遠少爺中計,若不回信,想必便不會被峰少爺纏上了。


    遠哥兒一目十行地看了信,瞧見上頭寫了個有趣的故事,他看過之後回味無窮,不由得問:“熊大、熊二,竟會吐人言?有趣,十分有趣,此故事可還有後續?”


    “我不知。”周嵐撒了謊,沒按峰哥兒交代那般說。


    “勞煩你稍等片刻,我這就給兄長寫回信。”遠哥兒很想知道那個故事的後續,刷刷提筆寫了回信交給周嵐。


    周嵐收妥了信,眸光複雜地看著他,“您的功課很好,若是把心思用在旁處,恐會耽擱您的學業。”


    遠哥兒一愣,接著便笑了,十分自信地說:“多謝關心我的學業,我雖未入學堂,但我母親親自教授我學業,還有韓誠督促陪伴,日後我一定會學有所成。”


    周嵐抿了抿嘴,將要說的話壓在口中。


    他今日已是背叛了峰少爺,不可再多說什麽了。


    “遠少爺,奴才便告辭了。”


    這事兒不出一刻鍾韋映璿便知道了,來傳話的是遠哥兒院子上伺候的丫環梧桐,董媽媽的遠房親戚。


    當初遠哥兒滿五歲分了院子,韋映璿不放心他的日常飲食起居,便讓董媽媽把表侄女送到簡一齋近身伺候,哥兒院子裏清靜,平日沒什麽人往來走動,今日周嵐一進內院便被梧桐看在眼裏。


    她認出周嵐是峰哥兒身邊的書童,便在不遠處藏著,瞧見了全程,第一時間和韋映璿匯報。


    韋映璿也未動怒,隻是冷冷地笑著,吩咐道:“你回去後隻當什麽都不知,等遠哥兒再給他回信時便把信截了,先送來給我看。”


    峰哥兒才七歲便如此惡劣,果然是早就被養歪的,隻是上一世隱藏的極好罷了。


    按理說,正是活潑天真毫無心機的年紀,可他如此小便玩的一手陽奉陰違,若不是有人常如此做叫他耳濡目染去了,她找不到第二種解釋。


    既然他背後搞小動作故意與她對著幹,那她不好好懲戒一番倒是說不過去了。


    她又問梧桐,韓誠這幾日在院子裏的表現。


    梧桐道:“他很守規矩,從不忤逆哥兒,學習上不如咱們哥兒聰慧卻也很努力,平日跟咱們哥兒相處很好,是個老實的。”


    韋映璿稍稍放了心,她十分質疑老夫人的眼光。


    本來老夫人愛為峰哥兒選誰做伴讀,都與她沒什麽關係,她也不甚在意。


    可老夫人卻偏偏想起了遠哥兒,還順手給遠哥兒撥了個人,她自然不能讓遠哥兒被老夫人的輕率給坑了。


    選伴讀從來都不是件省心省力的小事兒。


    突然多了那麽一個人,從早到晚在身邊朝夕相處,若是人品有瑕疵,便會潛移默化影響到遠哥兒。


    聽孫媽媽說,老夫人都未親自把關選人,而是大手一揮,直接讓下麵的管事擬了二十個名單。


    把二十個孩子叫到院子裏,隨便問了幾句話,她便精力不濟,最後選中的是兩個寫大字好看的孩子,認為寫字端正,人品必定不會差。


    韋映璿心裏不住冷笑。


    若是老夫人有一天知曉峰哥兒的真麵目,且他很可能都不是宋家的孩子,不知道會不會又犯一次卒中。


    正午時分,韋映璿與遠哥兒一起吃午飯,卻半句未提上午收信之事,反而和他聊起新的夫子。


    “你二叔公為你找了夫子,下午便要入府了,夫子姓裴,叫裴祖順。”


    “母親會先與他見一麵,若是合適,接下來你便要行拜師禮,不過想來你二叔公親自舉薦的人,一定會是適合你的,日後拜了師便要尊重敬愛你的老師,踏踏實實學習老師教授的知識。”


    “知道了,母親。”遠哥兒好奇地看她:“這位老師可是進士,他擅長什麽?”


    裴祖順並不擅長孔孟儒學,也不是來教遠哥兒這些的。


    “他連進士都未中,在城中也未有名氣。”韋映璿實話實說。


    若她看重功名,裴祖順不是她能瞧得上的人選。


    “這是為何?”遠哥兒十分吃驚,不知所措地道:“母親可是因我啟蒙的不好……”


    韋映璿搖搖頭,“與你無關。禮義仁智信,溫良恭儉讓,聽起來十分美好,但你不能將所有的精力用來學習這些,你隻需略知四五分,足夠應對考試,拿取功名就好。”


    她在遠哥兒困惑的目光中繼續道:“孔融讓梨、王戎不取道旁李、子路借米、臥冰求鯉,孔孟之道教你溫和、謙讓,教你走上一條君子之道,孝順長輩、忠於王權。並不是這些教意不好,而是,你不能滿腦子隻裝著這些。”


    “你要跟著你的老師精研韓非子、墨子、反複通讀資治通鑒、三十六計、曆朝曆代外史。”


    遠哥兒震驚地看著她,眼裏滿是不理解和惶恐,求學之路便是學習孔孟之路,母親如此說豈不是離經叛道……


    韋映璿不等他問,又繼續道:“等日後你便知,這世上不總是處處君子高義,謙和禮讓,人與人之間更多的卻是爾虞我詐、笑裏藏刀。當你被人算計時,你當如何?當你身處血雨腥風時,你又當如何?”


    “母親不希望你做個仁善的君子,最後折損在小人手裏。”


    “盡信書不如無書,你可以沒有菩薩心腸,卻一定要有金剛手段,明白嗎?”


    遠哥兒似懂非懂。


    韋映璿笑著摸摸他的腦袋,“沒關係,很快你便會見識到何為小人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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