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媽媽一噎,卻還是不樂觀地道:“一直記恨卻未有時機動手,今日瞧見侄小姐後恨意爆發,指不定就要動手了,夫人,您可不能掉以輕心。”


    “韓媽媽,你想多了。”許容齡高深莫測地一勾唇,“此事的來龍去脈,我且試著分析一番,我隨口一說,你們便隨意一聽,不見得推測的準確,但你們聽過後便會理解我為何不擔心。”


    她道:“這位小輩定是貴妃一位十分重要之親眷。他愛映璿之深,難以自拔,自從七年前錯過映璿便心灰意冷,對其他女子也失了興趣,貴妃自然不願看著她的至親上了年紀卻不婚配,是以這些年必定不斷催婚,時刻嘮叨。”


    “貴妃不是說他近來終於要成婚了嗎?此事透著幾分古怪,那人七年間都堅持不娶,為何突然卻妥協了?我大膽猜測貴妃便是以映璿作了要挾,若他不成婚,貴妃便要對映璿不利,這位小輩愛之深護她心切,於是便答應了。”


    “我推測的如此清晰明朗,你們為何還是一副麻不不仁狀?是不是未跟著我的思路走?”


    這就好比一位大廚精心做了滿桌菜肴,卻無人叫好,許容齡瞧韋映璿和韓媽媽臉上都毫無反應,十分失望。


    她道:“難道你們不覺得這段隱秘的暗戀十分帶感麽?反正映璿也不打算對宋拓從一而終了,男二上位也是一段佳緣。可惜他竟然要成婚了?哎喲,這回可真是要錯過了,不過也不一定……”


    “他若是知道你打算拋棄宋拓,興許又會悔婚,隻要未拜堂,倒是都來得及……不對不對!此人堅持了七年,可見是不會輕易妥協的性子,該是我想岔了,他很可能隻是權宜之計應付貴妃,根本不打算締結婚約,貴妃怕是要白高興一場。”


    她說到此處,發出桀桀怪笑。


    韋映璿木著一張臉。


    眼瞧著二嬸又開始沒個正形,她忍不住撇起嘴角,沒好氣道:“太荒唐了,戲折子都不會如此演的。”


    韓媽媽更是一副無語狀,“荒唐至極,夫人定是那些不著調的戲折子聽多了,不是都傳聞貴妃娘家早已無人,哪來的子侄輩?且就算有個小輩,連麵都未見過,他又怎會愛得難以自拔,且還悔婚?除非他昏了頭了?”


    許容齡一拍掌,“是昏了頭呀!這便是真愛好麽,真愛便是天雷勾地火,沒半絲道理可講。我的推測看似荒唐,邏輯卻都縝密,結合貴妃所言皆站得住腳,不然你們以為這些年董貴妃一直未對韋家發難是仁慈嗎?定是此人在中間阻攔了,而貴妃又十分看重他,便才妥協了。”


    韋應璿哭笑不得,可二嬸正說到興頭上,非拉著她繼續分析,她無奈地伸手遮了耳朵,逃也似的往客房去,“此事過於繞腦,我累了,回屋歇著去了。”


    韓媽媽也連忙遁走開來,“老奴去廚房上催午膳。”


    許容齡悻悻地,“難不成我便隻能和韋禛這個理科男講了麽,你們一個個都不信我,且走著瞧,事情定是我說的那般。”


    韋映璿回房換了身衣服,正打算用午飯時,宋拓來了。


    他一日之內兩次求見,且第二回還挑在午飯時間,顯是十分著急,但門房上的人見是他來了卻十分冷淡。


    許管家還本要客氣地擋了,韋映璿卻差人說了一聲,讓門房小廝把宋拓請進外院待客的茶室裏。


    許容齡滿麵不舍地站在門口看她。


    “你可想好了?老夫人如今倒下了,大伯哥又把映雪關了起來,你便是在二嬸這裏賴著不回去,侯府也奈何不得你。”


    “大不了尋個借口把遠哥兒接出來,老夫人和宋拓現如今不是一顆心都係在峰哥兒身上了麽?估計也是不在意遠哥兒去留的,便讓他們獨寵峰哥兒去。”


    “侯府那點基業有什麽可值得爭奪的?他們稀罕,給他們便是,你日後會有更好的,便是沒有,我和你二叔也不會虧待你。”


    “我雖比你大不了幾歲,可我輩分到底擺著,我和你二叔看著你自小一步步成長至此,我們膝下無子女,這些年說把你當成半個女兒也不誇張。侄女也好,女兒也罷,我們隻希望你過得幸福些,別再陷入侯府的泥潭裏。”


    韋應璿沒敢看二嬸的眼睛,她知道二嬸眼裏一定是十分迫切的挽留。


    但她心意已決,搖頭拒絕了:“二嬸,我不能放任自己遇到難處便躲在你和我二叔身後。經曆了一些事,現在的我無所畏懼,我可以勇敢的回到侯府麵對一切可能傷害我的人,我甚至可以接受我的失敗,卻無法接受明知一切卻未做出反抗和還擊。”


    上輩子她也曾像二嬸方才所言那般想,既然遠哥兒如何認真念書也比不過峰哥兒,既然峰哥兒才是侯府真正的血脈,那他們便不爭不搶。老夫人曾承諾她,她與宋拓之嫡子必許以世子之位,可她與宋拓一直未能生出嫡子,所以她認命了。


    峰哥兒終是得了世子之位,她與遠哥兒隻有羨沒有妒,遠哥兒甚至誠心的祝福。


    可他們做的太過了,他們要的不光是世子之位和榮華富貴,而是要害了她的命再毀了遠哥兒。


    然二嬸如此挽留,她知道那番話分量有多重。


    卻還是堅持道:“我要去做我該做的事,而不是把命運交由他人,二嬸兒,這一次我要好好保護遠哥兒,助他拿回他該得的一切,我此次回去,第一件事便要讓峰哥兒為庶子。”


    許容齡愕然地看著她,仿佛又一次重新認識了她似的,搖搖頭笑了:“我差點忘了,你如今都醒悟了,既然你打定主意,便回去吧,遇到任何難處隨時捎信過來。昨日聽你二叔說,遠哥兒的老師人選也定了,這幾日便讓他上門,你先瞧瞧合不合適。”


    韋映璿重重點頭,走上前輕輕抱了抱二嬸。


    她從未和哪個長輩如此大膽過,是因為是二嬸,她才會有如此不合時宜的唐突舉動。


    二嬸表達情感總是直爽幹脆,她耳濡目染也學到了一些皮毛。


    許容齡眼底悄然閃過一絲狡黠,抬手一握,“嗬,尺寸倒是不小。”


    “二嬸!你……你你你有辱斯文!”韋映璿像受驚的兔子似的撒腿跑開,又羞又臊。


    她怎會有如此沒正形的長輩?


    對麵傳來二嬸開懷十足的笑聲,她笑的彎了腰,用手拍打著膝蓋,“小古板,如此逗你可太好玩了,你可知我好久未聽過有辱斯文這四個字了,都有些懷念了,上一回聽說還是在你爹那裏,哈哈哈哈……”


    韋映璿氣的直跺腳,紅著一張臉,氣呼呼離開了內院。


    一番離別悵惘的心情反而消失殆盡。


    她走到待客茶室門邊,宋拓正握著茶杯欲喝茶水,餘光瞧見她,立刻放了茶杯,第一時間站起身。


    “映璿。”他麵色憔悴,明顯一夜未睡,眼底有淡淡的黑影,“是祖母讓我來的,祖母他老人家後悔了,知曉那日處置的草率,也不該在外人麵前讓你難堪。她老人家如今身體抱恙,無法親自前來,便讓我過來和你道一聲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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