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半張臉都被打麻了,腦袋直嗡嗡作響。


    她人懵著,直到婆子七手八腳把張氏扯開,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張氏這個下賤奴婢,竟打了她!


    她有差不多快五十年沒體會過掌摑的滋味,當初還未出閣時,她母親曾以巴掌懲戒她,那也不過是有生以來最為嚴厲的一次!


    嫁進侯府後她便為正妻,老太爺性子寬厚從不與她置氣,婆母也是注重體麵的人,雖明裏暗裏向著妯娌,卻從未動手打過她,是以她這幾十年都不曾體會過被人掌摑的滋味。


    今日當著劉大人和眾人的麵居然被一個下賤婦打了臉,這還了得!


    老夫人隻覺得自己像被活活玷汙了似的,麵上血色盡失,一股羞臊伴著怒意從腳底蔓延至全身,伴隨著一陣心慌氣短,她身體抖若篩糠,手中的拐杖打在地磚上發出噔噔的聲音。


    這副樣子嚇壞了侯府眾人,宋拓急忙上前扶住她,“祖母!您怎麽了?”


    宋老夫人恨到了極點,哆哆嗦嗦指著張氏罵道:“你……你豈敢?你這個卑賤無禮的下賤婦,我乃南亭侯府老夫人,你怎敢對我不敬?”


    張氏死了男人,生無指望,此時便一點不知道怕,豁出去地嘶吼道:“我管你是侯府老夫人還是哪裏的狗屁老夫人,我亡夫便是死於你這個惡婆子之手,你這個老賊婆,還我孩兒他爹的命來!”


    她撲向老夫人,卻未待撲上前就被幾個婆子攔住。


    宋拓見此一幕,怒極。


    祖母她老人家被如此對待,便是傷了侯府的臉麵。


    自太上祖從龍封爵起,宋家一門便躍階為勳爵人家,自此體麵了百餘年,即使如今權勢不再,也自有一份驕傲在身上。


    他怒不可遏地上前斥責張氏,“張氏,便是我祖母做錯了決策,方才也撂了話,願意體恤你孤兒寡母可憐,欲多補償些銀子給你,算作失察之補貼,你怎如此膽大包天,我祖母的臉也是你能打得?你一屆平民婦人,你好大的狗膽!”


    “拓兒,你讓開!我今日要替天行道!此賤婦人惡毒至極……該死!”老夫人雙眸暴突,忽而舉起拐杖,朝著張氏狠狠打去,“賤婦!去死!”


    張氏被左右人牽製住,動彈不得,硬生生挨了老夫人這一棍子。


    她悶哼一聲,疼的發顫,不禁悲從中來,大聲哭訴道:“我一介平民,身份低微,我亡夫就該遭受冤屈,死的不明不白嗎?我便不配要得一個公道嗎?你們侯府自稱勳貴人家,卻幹出豬狗不如之事,我倒要去禦前問問陛下,勳貴人家便可如此囂張跋扈,如此視人命如草芥嗎?”


    “你、敢!”老夫人滿麵驚怒,顧不得劉大人在場,厲聲斥罵道:“你這個下賤婦人,陛下也是你說見便見得的?你若敢在外頭辱沒我侯府百年清譽,我便要讓你不得好死!”


    她眼底迸出一股極致的狠毒,張氏卻全然無懼,迎著她的目光嗤笑道:“侯府若有一日沒了清譽,便是你這個老妖婆害的!大奶奶掌家時侯府井然有序,下頭奴婢們安心當差,換了你這個老妖婆掌家,不過幾日便逼死我男人,沒天理了!”


    “艾媽媽!把她給我拖出去!”老夫人衝口而出,“隻要我還有一日命在,她莫想從侯府得到一文錢!”


    “這……”艾媽媽看了眼劉大人,十分為難。


    她知道老夫人如此失態是被氣的狠了,不該當著劉大人的麵如此毆打咒罵張氏,更不該說出不賠償的話。


    可話說回來,張氏委實該死。


    她們老夫人這一輩子金尊玉貴,就沒挨過誰的打,竟叫這個賤婦結結實實掌摑了,別說老夫人,就是她這個在老夫人身邊伺候了幾十年的老奴,心頭都怒得快要嘔出一口黑血。


    “還不快去!”老夫人厲聲吼艾媽媽。


    “是。”艾媽媽趕忙對另一個婆子打眼色。


    兩人一左一右上前欲控製張氏,張氏卻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把將她們給掀開。


    她朝著劉大人的方向,撲通一聲跪倒,聲淚俱下地訴說:“我與相公當年因逃難從原籍地來京城討生活,幸得大奶奶賞識,終有了一份長久差事做,有了穩定住處,有一份安身立命的月錢,我夫妻二人感恩戴德,曾把侯府當做再造父母。”


    “我相公他格外珍惜侯府給的一切,每日勤勤懇懇做賬,事無巨細,從不敢怠慢,沒想到大奶奶才未當家幾日,老夫人便心狠手辣殘害我一家,逼著我丈夫去死,侯府從前對我一家便是有天大的恩情,也斷不至於讓我相公把命都賠上,早知如此,倒不如當年不入侯府,不吃侯府給這碗飯!劉大人!我要告!告侯府草菅人命!”


    她最後的吼聲帶著滿腔悲憤,似要掀開天花板。


    小廳裏短暫靜默了一瞬,隻餘下老夫人憤怒的喘息聲。


    劉大人聽得動容,麵露不忍。


    他斟酌道:“我既為此地屬官,便要秉公辦案,此事確為侯府之過,老夫人,你還是莫再爭辯了,張氏冤死了丈夫心頭有恨,雖有過激之舉也情有可原。”


    他好心地奉勸:“張氏,別忘了你還有兩兒兩女要養活,趙賬房已經故去,你還是多為你的兒女考慮考慮日後的生計。”


    張氏搖了搖頭,咬牙道:“大人,民婦要告侯府草菅人命!求您給民婦做主,侯府老夫人昏庸無能,隨意指派婆子查賬,誣陷我亡夫做假賬,更是不顧家中境況將我一家從莊子裏驅逐出去,今日侯爺破口大罵,激我亡夫投湖喪命,老夫人與侯爺祖孫兩人草菅人命,使我一家夫離子散,我的長子今年剛十五歲,還未有婚配,幼子才一歲,中間兩閨女也還未到懂事的年紀,大的大,小的小,可家裏卻再沒了主心骨,他們再也沒了爹,若民婦不能為亡夫申冤,不能為兒女們討要他們爹的命債,要侯府幾個臭錢有何用!”


    這話說的蕩氣回腸,在場人的喉頭都微微有些哽。


    韋映璿也十分動容,心頭暗暗佩服著張氏,原本以為她會見好就收,畢竟丈夫已然亡故,此時拿侯府的賠償銀子,帶著四個兒女安生度日才是要緊事,沒想到她竟十分剛毅,寧肯不拿賠償也要申冤。


    不過,事情到如今這地步也是老夫人欺人太甚造成的,若不是她嘴硬到底,非要汙蔑趙賬房做假賬畏罪投湖,也不會徹底激怒張氏。


    老夫人見張氏如此決然的態度,整個人都懵了。


    今日侯府已經落個不占理的裁決,若張氏執意要告,傳到聖上那兒可會連累拓兒被奪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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