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拓雖然個性剛直,但到底也在官場曆練好些年,知道此事非得托人打問不可了,隻好無奈地離去。


    剛回到侯府,就聽著前院吵吵嚷嚷的。宋拓駐足望去,隻見一個中年男子激動地大聲嚷嚷,還不斷與幾個護院拉扯著,旁邊還有一女子懷裏抱著嬰兒哭哭啼啼,另一側站著幾個少年。


    “侯爺!”一個管事媽媽匆匆過來攔住他稟告:“此人多次來侯府鬧事,奴婢們如何好言相勸他都不肯離去,非說要見老夫人。您是這府裏正經的主子,您既然來了,方便的話您出麵裁奪一二吧?”


    如此哭鬧總是有原因。


    一問緣由,才知是下頭莊子上一個賬房先生帶著妻兒過來訴冤屈,說是前幾日老夫人處置了一樁官司處置的不公平,他自認為自己辦差盡心盡力,老夫人卻不由分說辭退他。


    宋拓一聽是家中經營上的瑣事便心煩意亂,他眼下隻一心想著自己的差事何時起複,何時能接韋映雪回侯府,其餘雜事一概無心過問。


    當場便痛斥道:“我雖不知細節,但我卻知道,侯府向來待下麵的人不薄,這些蠢才辦差遇上一點點委屈就不顧體麵的跑到侯府鬧騰,是忘了自己的本分嗎?”


    “你去告訴他,便說我說的,讓他速速離去。即使真有委屈要訴,也該先找上頭掌櫃的,掌櫃的之上還有管事的,層層遞達,豈能稍有不順便逾越管事的直接來主子麵前放肆?若他再胡攪蠻纏,休怪侯府不念舊情。”


    抬腳便走了。


    沒想到此事卻鬧大了。


    下午時分,老夫人正在花廳裏打著盹聽管事媽媽匯報采購事宜,艾媽媽匆匆進來,滿臉急色:“老夫人,出人命了!”


    老夫人驚得沒了瞌睡,渾身一震,瞪開雙眼問:“怎麽鬧出人命?”


    “趙賬房投湖了,剛被打撈上來,已經斷氣了!”


    宋老夫人一臉莫名,“趙賬房?哪個趙賬房,他又是在何處投的湖?與侯府有何關係?”


    艾媽媽快急哭了,“自然與侯府有關係,趙賬房不是咱們府裏家生奴,他未簽賣身契,是大奶奶當初雇來的賬房,撥派到莊子上做了賬房先生。他不是侯府的人,卻是在侯府投湖沒的,按律是要報官。差誰去報?如何說?給他的妻兒多少銀子,這些事您趕緊拿個主意,他的妻兒此刻已經鬧起來,嚷嚷著要報官,再遲些怕是要惹上官司。”


    老夫人臉色一沉,“笑話!他要投湖,是自己找死,為何卻要侯府拿錢擺平?以後是不是人人都學他,侯府有多厚的家底才夠成日往外賠?”


    艾媽媽急的滿頭大汗,跺了跺腳,“哎喲,我的老夫人喲,您怎得還能如此四平八穩,難道您忘了?這人是您親自處置的,他便是因此才來鬧的。”


    大奶奶走後,眼見著到了月底,查賬的事兒擱置了。


    以往月底大奶奶都要到各大莊子查賬,小鋪麵就交給管事的,但凡上了規模的鋪麵大奶奶都會親自帶人查賬盤庫,前幾日老夫人因大奶奶不肯回府置了氣,放了話要親自接手府裏的庶務,這些事兒就都報到老夫人那,便是那時處置的。


    見老夫人想不起來,艾媽媽隻好提醒她道:“前幾日您不是說身子虛弱,去不了莊子上,讓徐媽媽代為下去查賬嗎?徐媽媽查出趙賬房三月份的賬本有問題,賬目混亂無序,未按照進賬時間順序記賬,且還將好幾種不同類目的收支混淆在一起,便過來找您匯報此事。”


    “趙賬房還嘴硬,說他如此記賬是按大奶奶的要求做的賬本,您一聽他搬出大奶奶就來了氣,原本是該從別處調配有經驗的老賬房再去捋一遍,還得把趙賬房叫過來您親自問話,您當時卻一氣之下說不必調查,調查一通費時費力,賬本有瑕疵便說明此人不可用。”


    艾媽媽湊到老夫人耳邊道:“您當時還說此人定是大奶奶安插的心腹,借此機會把人清出府是最好不過。”


    老夫人一驚,突然就想起全部的經過,心頭驟然慌起來。


    但她畢竟是操持了一輩子侯府,見識過不少突發情況,很快便穩住心神。


    理直氣壯道:“慌什麽,差個口齒伶俐的去衙門,前後經過如實說便是,我不過是讓人把他辭了,又未讓人懲罰他,他有何可鬧的?他自己辦砸了差事倒有臉來鬧,死了也是活該,此事侯府不理虧,衙門要也怪不到侯府頭上,他的妻兒想訛侯府一筆,沒門。”


    艾媽媽哭喪著臉道:“徐媽媽是按您的吩咐把趙賬房辭了,誰知此人上有身體抱恙的老母親,下有四個兒女,最小的才一歲,他本是外地人,攜家眷逃荒來京城的,到咱們莊子上後才過上了穩定生活,一家子都住在莊子上,被辭出去便連個住處都無,這些日子一直鬧著要見您,方才他和外門上的護院爭執起來,侯爺路過訓斥了幾句,他一氣之下就投湖了。”


    “什麽?拓兒還罵了他?”老夫人腦袋嗡的一聲,眼前一陣發黑。


    “侯爺倒也沒多說,隻說他胡攪蠻纏,不守規矩,隻說了幾句便走了,誰知道此人也是剛烈,轉頭就投了湖……哎,這個事兒鬧的。”


    老夫人臉色漸漸由青轉白。


    照這麽說,侯府反倒是一點都不占理啊!


    她顫悠悠地站起身,眼睛一眯一眯地,突然,冷冷地質問道:“他一連鬧了多日,怎麽今日才說?這些欺上瞞下的奴才,私自瞞著,卻不知早些來給我匯報!他家中這般光景,徐媽媽怎的也不早早回稟?徐媽媽呢,去,讓人把她綁了等著官府問話!”


    艾媽媽歎氣道:“前幾日徐媽媽過來,便是要跟您匯報此事,話剛說到一半,成媽媽來了,恰巧那天侯爺揍了峰少爺,您一聽峰少爺挨打,再也辦不進庶務,就把徐媽媽打發了,徐媽媽不肯走,說是有關於趙賬房的要事,立刻等您裁奪,您便對徐媽媽說次日差人叫她過來細說此事,後來的幾日,您隻顧著給峰少爺挑書童,也未再想起過問此事,也怪奴婢,奴婢也忘了個一幹二淨!”


    宋老夫人瞬間理虧,她一時間腦袋一片空白,吐不出半句借口。


    “那今日呢!”她仍是發火遷怒,“今日他攜全家來府上鬧,怎麽也沒人及時與我匯報!”


    “他來那時候剛好您在用午膳,門房知道您吃了午飯還有午睡的習慣,便讓他申時末再來,可他不肯走,一大家子又是大喊大叫又是哭哭啼啼,外頭門房是壓著了……怕擾到您休息。”


    “後來侯爺便過來了,見他們哭鬧的厲害,斥責了他……老夫人,都這個時候了,您就別追究到底是誰惹的禍了,須得拿出個處理的章程來,銀子到底是賠還是不賠,官府那頭如何說?讓誰去?所有的事都等著您裁奪呢。”


    宋老夫人按住太陽穴,使勁地揉著,抱怨道:“此事都怪映璿,人是她雇來的,她怎也不知好好分辨此人的秉性,一個動不動就投湖,誰雇他誰倒黴,真是害人不淺。”


    “侯府有此一劫,都是她韋映璿害的,這個主母當的,也太兒戲了!”


    “好端端的侯府,湖裏死了人,都壞了外頭那片湖的好風水,原本一進那片空地設計一片湖是招財、旺財的,現在可好,風水全被壞了,請人重新規劃設計,又是一筆錢!”


    艾媽媽滿麵無奈,卻到底是好脾氣地未打斷老夫人。


    但廳裏站著的幾個過來稟事的管事媽媽臉上的表情都十分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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