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老夫人要來,整個院子瞬間由嘈雜變得安靜,奴婢們有秩序地各歸各位,各個收斂神色低下頭。


    陳氏仿佛是條件反射一般,頃刻間站直了身體,渾身的散漫勁兒都無影無蹤,一副溫和賢淑的貴婦形象。


    宋老夫人此時尚在路上,她怕趕不及堵人,就讓艾媽媽先行一步過去攔著。


    今日說是睡午覺,其實她睡的一點也不踏實,中間胡媽媽過來她都是知道的。


    胡媽媽走後,她好容易閉了眼,剛睡著,艾媽媽匆匆進來叫她,說是翠雍居那邊出了岔子,成媽媽前來匯報,宋拓非但沒搜到贓物,丟失的字畫還被奴才在他自己的箱籠裏找了出來,當場鬧了個沒臉。


    這些都沒什麽,當老夫人聽說宋拓親筆寫了罪己書,並且親手畫押的時候,她一個鯉魚打挺,瞬間從床上躍了起來,掀開帷幔就讓人伺候她更衣穿鞋。


    她要即刻前去製止一切。


    一路上,宋老夫人繼續聽下人匯報,得知原本宋拓沒打算答應寫罪己書,是陳氏代替他應下來。


    她當場就踉蹌了一腳,“陳氏這個蠢貨,不是把她打發到臥佛寺去了嗎?她怎得也在?”


    “夫人是去上香了,馬車都快出城,是侯爺叫人快馬加鞭追回來的,說是要請夫人做見證。”


    宋老夫人一陣頭暈目眩,“愚蠢至極!自討苦吃!你們也不知道警醒著些,陳氏回府竟沒人過來給我通報一聲?”


    下人們噤若寒蟬。


    老夫人不顧多年的腿疾,一路上疾馳飛走,狀若奔跑,奴才丫環們為了跟上她的腳步都得用跑的。


    一行人氣喘籲籲進臥梅軒時,老夫人的發髻都有些亂了,兩鬢間有幾縷白發垂落。


    但她陰沉的臉色,緊抿的唇透出的戾氣,讓想上前整理衣冠的丫環都望而卻步。


    宋老夫人目光深沉,一下下重重地點著拐杖,大步穿過湖心棧道。


    直至走到院子裏,第一時間便朝著宋拓怒斥:“你簡直糊塗!”


    她恨鐵不成鋼。


    這個孫子,年輕不知天高地厚,總認為自己襲了爵,又在衙門裏有了一席之地,便是真正扛起侯府的一府之主了,時常嫌她這個祖母幹涉太多。


    殊不知他還是太嫩,差得太遠!


    今日不就被韋映璿擺了一道麽。


    不論他多麽理虧,都不該親筆寫罪己書,這個孩子糊塗,他不想要前途了!


    “祖母。”宋拓不敢看老夫人的眼睛,低著頭道:“事已至此,孫兒已知道錯了,日後做事定會細心些,不再衝動行事了。”


    宋老夫人嗬的一聲笑,閉了閉眼,“你還是不懂你錯在何處,丟幅字畫過來尋找,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可你竟連罪己書都敢寫!你如此愚蠢,怕要自己斷送你的前途!但這一切不是你一個人的過錯。”她可悲又可恨地死死瞪陳氏,厲聲道:“陳氏,你這個當母親的是罪魁禍首!”


    陳氏被厲罵,心髒險些跳出嘴巴。


    “母、母親,此事兒媳也冤枉啊。”陳氏惶恐地上前解釋:“兒媳適才已經出城了,是拓兒尋我回來,說是丟了東西,非叫我回來給他搜院子做見證,我是一萬個不想回來……”


    “閉嘴!”宋老夫人打斷陳氏,瞥向不遠處的韋映璿,眼底陰森森的。


    “映璿,你過來。”她口吻十分冷硬,“祖母有話同你和拓兒說。”


    韋映璿神色平淡,完全不似陳氏那般惶恐驚懼。


    款步走上前,欠了欠身行晚輩禮,“祖母。”


    宋老夫人直奔主題,“我沒想到你掌家兩年,平日做事也算有章法,今日卻會做出如此荒謬之事,你跟拓兒兩人為了幾樣小玩意兒生了氣,你們夫妻間小打小鬧,鬧過也就算了,你竟讓他寫罪己書?你簡直是無知透頂!”


    一番怒斥後,她立刻又訓宋拓:“你也是個不著調的!字畫不見了,不著人細細找,反倒先和你的正妻發難,帶著烏泱泱的奴才跑來搜正妻的院子?竟如此羞辱她?”


    “但說到底,今日,最不該的就是映璿!”


    “明明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拓兒要搜你便讓他搜,你母親都說了,搜不出便給你賠不是,原本幾句賠不是的話,你卻借機逼著自家爺們寫罪己書!”


    “嗬嗬,你知道罪己書是什麽人該寫的嗎?你想讓拓兒一輩子抬不起頭嗎?我看你是不想要他的仕途,也不想要侯府的前途了!”


    老夫人一番高亢嘹亮的訓斥,把聲音都喊得嘶啞了。


    宋拓被斥責的麵紅耳赤,低著頭無言以對。


    陳氏也低眉順眼,都不敢大聲喘息。


    隻有韋映璿,自始至終平視著,她眸光無懼地直視著老夫人,回應道:“祖母言重了,侯爺雖給了我罪己書,我也隻打算收著,不會到處宣揚,何來的影響仕途?相反,侯爺今日若出爾反爾不肯寫下罪己書,傳出去才是影響仕途。”


    別人怕宋老夫人,她卻一點不怕。


    無非是倚老賣老,利用長輩的身份強行訓話,企圖達到她的目的。


    看透了事件的本質,眼裏便隻有肮髒的真相。


    表麵上看,老夫人這是各打五十大板,實則句句針對自己,最終想逼她交出罪己書罷了。


    “你還嘴硬!”宋老夫人深深吸了口氣,“映璿,一直以來,你都是個孝敬婆母,孝順祖母的好孩子,祖母知道你委屈,可你身為一家主母,做事卻憑意氣隨心所欲,這就是你的錯!你若是聽祖母一句勸,今日就大事化小,回頭是岸!那封罪己書就是兒戲,你即刻拿出來銷毀了,祖母便隻當你們鬧著玩,不予你們計較。”


    韋映璿幹幹脆脆拒絕了:“祖母,此事怕是要讓您失望了,罪己書我不能交出來。”


    “你!”宋老夫人狠狠吃了一驚,不敢相信自己一番狠話外加敲打,居然沒能震懾住韋映璿。


    然而她此刻過來,就是來解決此事的。


    罪己書絕不能給韋映璿,這是天大的把柄。


    韋映璿拿著它,日後便是紮在宋家人心頭上的一顆針。


    “映璿!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是要忤逆祖母嗎?”宋老夫人眯了眼,準備拿出最後的底牌。


    小輩忤逆長輩,便是不孝,不孝可大可小,她今日便要往大裏說,看韋映璿如何承受的住!


    韋映璿撲通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祖母,映璿不敢頂撞您,映璿自知不能讓祖母滿意,現自請離府回娘家,映璿不夠資格當一府主母,接下來或和離或休妻,侯爺和祖母隻管跟我父親母親商議。”


    她朝董媽媽吩咐道:“去拾掇箱籠,準備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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