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


    夏禮和司清隔著書桌相對而坐。


    隻要一抬頭,他們就能看見彼此。


    桌案上,高高堆積著兩遝折子,整整齊齊。


    這些折子都是需要夏禮親自批閱的。


    夏禮拿起一本折子,打開,認真看了起來。


    司清在他的對麵,安靜地看著他。


    夏禮從折子中抬起眼,說:“要是無聊,你可以看書,解解悶,我很快處理完。”


    “嗯。”司清走到書架邊,仔細看著架上的書冊,在認真挑選著什麽。


    書架上,大多是名言真理的書,又或是修仙界器具花草科普的書,還有基本治國理政的書。


    最後,司清從書架上拿下三本書,走回到椅子坐下。


    夏禮抬起眼皮,瞥了一眼他手裏的書,看清書名,有些意外地問:“怎麽突然看這個?”


    司清拿的三本書都是小孩子看的故事書。


    至於為什麽書房有與其他書格格不入的故事書?


    這個書是夏禮以前用來講故事哄司清的,一直沒有丟掉,放在書房。


    司清看著夏禮,對他說:“我不看,我答應送給寧逸幾本書。”


    正好,今天他和夏禮來書房,順便選幾本書送給寧逸。


    他沒忘記他答應寧逸送他幾本書。


    “……”夏禮看著他手裏的故事書,猶豫片刻,問:“寶貝,他喜歡看這種?”


    寧逸的年紀比他和司清的年紀要大上許多。


    夏禮實在很難相信,年長的寧逸會喜歡看幼稚的故事書,那是小孩子才喜歡的書。


    司清低著頭,隨意翻看幾頁手裏的故事書,說:“我不確定,但是他說他各方麵的書籍都看一些,都有涉獵。”


    “他是我的孩子,在我小時候,你是拿著它們給我講故事,陪伴我,我想把這些書送給他。”


    他沒有帶孩子的經驗,不知道寧逸喜歡什麽。


    其實,他也知道寧逸年紀年長,又博學多聞,畢竟寧逸連失傳的鳳凰神劍第四卷都知道,恐怕天下事,很少有寧逸不知道的。


    所以,修仙界現傳的書,記錄的知識,恐怕很少有寧逸不了解的,甚至寧逸知道的可能比書還多。


    因此,司清不知道要送給寧逸什麽書才好。


    夏禮在聽到司清說的“他說他各方麵的書籍都看一些,都有涉獵。”,他已經完全理解司清的想法和行為。


    各方麵的書籍都看一些,這不是重點。


    這說明寧逸看書沒有什麽挑剔的。


    各方麵的書籍都有涉獵,這才是重點。


    這說明寧逸博學多聞,見識多廣,很少有他不知道的知識。


    基於第二點,他和司清很難找到寧逸沒有看過的書,可能找的書對於寧逸來說,還是殘缺不全的。


    夏禮望著那三本書,書的內容不是重點,心意才是主要的。


    夏禮一邊低下視線看批折,一邊笑著說:“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


    司清抬頭看一眼窗外的藍天白雲,說:“不知道他去哪了。”


    從昨天在摘星樓下,夏禮帶著他離開後,一直到現在,兩人都沒有見過寧逸。


    下一刻,書房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daddy?dad?你們找我?”


    是寧逸的聲音。


    兩人有些意外,剛剛還說不知道他在哪,下一秒,他已經站在門外。


    司清把書放在書桌上,起身走到門口,打開房門。


    門外的人,果然是寧逸。


    司清看著眼前的白衣少年,說:“嗯,我找了幾本書,想送給你。”


    寧逸和司清走到書桌旁,司清把三本書遞給寧逸,說:“這是我小時候看的書,我覺得挺有趣,送給你。”


    畢竟,夏禮每一次給他講故事,他都很喜歡,也睡得很舒服。


    夏禮抬頭看著寧逸,說:“你喜歡嗎?我這裏還有一些書籍,你喜歡哪些都送給你。”


    他知道寧逸很大概率不會對故事書有興趣,但是他也實在不知道寧逸喜歡什麽書。


    寧逸接過三本書,放好,認真地說:“謝謝daddy和dad,我很喜歡。”


    對於這三本書是幼稚的故事書,他沒有一絲嫌棄,反而欣然接受,小心放好。


    司清拉著寧逸的手,帶他走到書架前,對他說:“你還喜歡哪些?”


    寧逸的視線認真地掃過書架上的每一本書。


    突然,寧逸伸手拿過書架上的一本書。


    司清也沒看他拿的是什麽書,問:“你喜歡這本書?”


    寧逸把書抱在懷裏,搖頭,說:“沒有,我覺得dad把這本書放錯了,我去拿給他。”


    話落,寧逸大跨幾步走到書桌前,把書胡亂翻開,直接放在夏禮眼前。


    正在認真看折子的夏禮麵前突然出現一本書,書上滿是孩童不宜的畫麵。


    “……”夏禮看著書本上不堪入目的畫麵,皺著眉。


    這書……好像是他的。


    他也會看一些不正經的書,為司清學著不少技巧,他記得每次看完那種書都會反複確認收好。


    可是這本書,確實是寧逸在他書房找到的,它應該是他哪次有急事,忘在書房,然後收拾的人把這本書與其他書一同安放在書架。


    寧逸臉色如常,好像不知道書本上描繪著什麽似的,他無聲地說:“dad,小心點,被daddy看到就不好了。”


    說完,寧逸把書合上,放在夏禮的手邊。


    不過三秒,司清走到書桌前,在看見夏禮手邊的那本書,這應該就是剛剛寧逸拿的那本書。


    司清好奇地伸手拿過它,看看上麵寫了什麽內容。


    “?!”寧逸抬頭看向司清。


    眼見司清準備打開書。


    寧逸連忙阻止:“daddy,這本書不適合你看。”


    司清一愣,看向寧逸,書本已經打開,但是他因為寧逸說的話,沒有看到書本的內容。


    在司清這一愣神的片刻,夏禮已經快速奪過他的書,正準備一把火燒掉。


    司清偏頭看向夏禮,輕皺一下眉,急忙出聲阻止:“等等。”


    他已經意識到這不是普通的書。


    如果說,寧逸說的這本書不適合你看,他可以理解為書本裏的內容對他意義不大,那現在夏禮要把書燒掉,說明夏禮根本不想讓他看這本書。


    夏禮不讓他看的書隻有邪術禁書還有淫穢謠言類的書籍,這些書,一是品行不正,二是道德敗壞,傷風敗俗。


    聽他阻止的話語,夏禮眼神毫無波瀾,不為所動,一把火已經燃起來,他這是鐵了心不讓司清看這本書。


    這本書是他的,他自然知道裏麵的內容有多傷風敗俗,不堪入目。


    他怎麽能讓司清看到這本書的內容?


    不論是基於兄長的身份,還是基於師父的身份,又或是愛人的身份,他都不應該讓司清看這本書,敗壞道德,有辱品行。


    眼見書本被燒毀,司清眼神平靜,沒有一絲生氣和不滿。


    夏禮偏頭看一眼寧逸,說:“好孩子,你先回去看著他送你的書,我和你dad有些事情要處理。”


    處理什麽事?不言而喻。


    寧逸看一眼司清,司清對著他輕輕點頭,示意他先回去。


    寧逸應聲:“好。”


    說完,寧逸轉身離開,一揮手,把門窗關上。


    由於關上門窗,書房內的光線黯淡不少,顯得有些寂靜無聲,又寧靜祥和,莫名有著一絲難得的美好。


    書桌上的折子還剩一些沒有批完。


    夏禮坐在椅子上,一手攬過站在他身邊的司清。


    司清抬頭看著他俊美的臉,低聲問:“那本書寫的什麽?”


    夏禮沒有瞞著他,輕聲說:“一些毀風敗俗的東西。”


    這下,司清已經確定那本書的內容,能用毀風敗俗來形容的,隻能是淫詞豔曲,泛濫多情的內容。


    司清抿了一下唇,別過臉,小聲說:“比昨晚的,還要毀風敗俗?”


    昨晚是他們有史以來做得最為傷風敗俗,不堪入目,不可入耳的一次。


    夏禮下巴抵著他的額頭,說:“嗯,比昨晚的還毀風敗俗。”


    他說著不正經的話,臉不紅心不跳,麵色平靜,還帶著幾分一本正經的意味。


    或許是兩人之間的對話,無意間勾起司清昨晚的回憶。


    那時放縱瘋狂的回憶,在他的腦海中曆曆在目。


    司清不由有些不自在。


    “乖。”夏禮拿出一顆糖,撕開糖紙,遞給司清,輕聲說:“我還剩幾本折子,馬上批完。”


    司清低下眼眸,看著那顆糖,又不由想起昨晚吃的糖,一時間更是難以自在,低著頭,不敢去看他。


    夏禮低頭看著司清,他懷中的人刻意沒有看他,低聲問:“在想什麽?”


    司清把頭埋得更低了些,小聲說:“沒什麽。”


    似乎是怕對方察覺到異樣,司清掙開他,動作利落,正要大步走開。


    可惜,夏禮的動作比司清更快。


    夏禮一把牢牢握住正要離開的司清的手腕,任由他怎麽用力掙紮片刻,也沒有鬆開半分。


    司清神色不安,語氣急切,似乎在掩飾著什麽,“你放開。”


    夏禮非但沒有放開他。


    司清不由坐立不安,沒敢去看夏禮。


    夏禮輕笑一聲,鬆開他的手腕。


    隨後,他拿過一本折子,遞到司清的手中,低聲說:“念給我聽。”


    司清感覺如坐針氈,低頭看著手中的批折,不安地抿了一下唇,聲音不自然地說:“你放開我,我,我坐對麵念給你聽。”


    他在他懷中,批折都無心去看,怎麽念給他聽?


    夏禮沒有猶豫的拒絕,“不行,就這樣,念給我聽。”


    司清低著頭,“不行。”


    在書房裏,確實不太合適,隔音效果也不大好,隨時有人從外麵走過。


    夏禮拿過司清手裏的折子,鬆開禁錮他的手,說:“這裏確實不行。”


    聞言,司清不由鬆一口氣。


    但是。


    下一刻,他聽到夏禮說:“書房的書,你挑一本,等會念給我聽。”


    說完,夏禮打開批折,一臉認真地看著批折的內容,好像在做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沒了束縛,司清立刻起身,帶著一絲慌忙的意味,逃似的走幾步,拉開距離。


    再慢一點,他要藏不住了。


    夏禮看他的背影一眼,輕笑出聲。


    司清走到書架前,看著琳琅滿目的書籍,一時間有些難以選擇。


    許久,突然傳來敲門聲。


    夏禮正認真批閱著折子,他分神說一句:“進。”


    房門被打開,幾個人進來。


    夏鍾看見在處理事務的夏禮,問:“禮兒,怎麽不開窗?”


    處理事務,不開窗,會光線不好,容易傷眼睛。


    夏禮從批折中抬起頭看夏鍾一眼,平淡的說:“外麵的陽光有些刺眼,我便關上了。”


    話落,夏禮已經看完手上的批折,換下一本。


    夏鍾不多說廢話,直接說:“禮兒,是這樣的,長老會最近聯係不上你,讓我和你商量,兩天後重明城的擂台切磋賽,作為選拔聯誼賽參賽的前賽。”


    這哪裏是商量,分明是通知。


    單方麵決定的事情,也能叫商量?


    “你和祁辭可以選擇不參加前賽,直接到聯誼賽。”


    “這次的前賽,清兒要參加。”


    這個才是重點。


    “啪。”


    夏禮猛地把手中的批折合上,神色深沉壓抑,聲音森冷:“哦?他以什麽名義參賽呢?我的徒弟?還是龍族七太子殿下?”


    別以為他不知道聯誼賽是什麽勾當,自從寧逸說了司言的情況,他已經知道聯誼賽不過是為選拔滋養長老會的新鮮血液的幌子。


    這一次的選拔規模明顯比以往的要大,長老會這麽迫不及待要人嗎?


    以往司清不用參加聯誼賽,一是三方護著他,二是龍族和鳳凰族已經有人參加聯誼賽,不需要他參加。


    隻有通過聯誼賽,長老會才能“名正言順”挑選新鮮養料,把人帶走,太明目張膽,會引起眾怒。


    這次,長老會要司清參賽,已經是擺在明麵上說,他們要這個人。


    夏鍾擔憂地說:“我也不知道,他們點名要清兒參加前賽,說是他已經具備參賽的資格。”


    什麽參賽的資格?


    分明是充當他們養料的資格。


    夏禮眼神凝著瘮人的寒冷,問:“是因為清兒闖摘星樓過了兩百層?”


    所以,他們才對司清的修為境界起疑,以此來試探司清?


    司誠臉色沉重的搖頭,對夏禮沉聲說:“不是的,這個消息在清兒闖樓之前,前麵幾次他們也想讓清兒參加聯誼賽,但是我和老鍾都用其他人把位置補上,搪塞過去。”


    也就是說,很早以前他們已經盯上司清,但是都被兩族的長輩壓下去。


    司誠神色擔憂難過,好像瞬間蒼老不少,“這次不知為何,他們一定要清兒參賽。”


    司清是他最小的孩子,他怎麽忍心他遭遇不測。


    不知為何,這次長老會全然不顧三方的態度,好像鐵了心要司清參加比賽。


    突然,一道聲音傳來。


    “應該是那兩個人的修為境界越來越不穩,靈根和資質已經匱乏,填補不上空缺,現在應該是他們修為境界下跌的時候。”


    “他們急需極好的靈根和資質來填補空缺,為形勢所逼,所以他們才迫不及待地要daddy來彌補空缺。”


    是寧逸的聲音。


    他的身後是祁辭和謝璃。


    寧逸又說,“這次的空洞,恐怕隻有血祭能填補。血祭的效果是所有邪術中最好、最直接、最穩定的方法。”


    也是最殘忍的方法,血祭其他人,以增加自己的修為,被血祭的人會魂飛魄滅。


    祁辭看一眼夏禮,沉聲說:“不能再等了。”


    原本,他們還想等自身的修為境界再高些,再與長老會對抗。


    可是,現在他們為情勢所逼,這次,事情已經一觸即發,要麽妥協把司清交出去,要麽一舉反抗。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依寧逸說的,可能長老會那兩位的修為境界現在是下跌的時候,正是反抗的好時機。


    機不可失,不論是為護著司清,還是費心布局的一切,他們這次勢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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