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璃輕歎一口氣,無奈地說:“你就釣他吧。”


    ————


    幾人已經都掛完竹牌後,離開祈願樹,回到人潮擁擠的街道上。


    路上,夏禮牽著司清的手,走在隊伍的最後麵。


    謝璃抽空回頭看一眼兩人緊握的手。


    嘖嘖嘖,司清的手不算小,指節分明,白皙修長。


    可是他的手在夏禮麵前,盈盈一握。


    誰攻誰受,顯而易見,還想反攻?


    點火還差不多。


    一路上,司清眼神清冷地直視前方,若有所思。


    夏禮留意了他一路,偏頭看向他,問:“怎麽了?不高興?”


    司清目不斜視看著前方,回答:“沒有。”


    “在想事情?”


    “嗯。”


    “什麽事?”


    “……”司清下意識小聲地回答,“竹牌。”


    街道上,人群喧囂的聲潮,幾乎要把他的回答淹沒。


    夏禮沒有聽清他說的話,輕笑著自然地往前走幾步,靠近他幾分,低聲說:“什麽?”


    司清停下腳步,抬眸看著他,低聲說,“你寫的竹牌。”


    聞言,夏禮收起臉上的笑意,多幾分認真,“嗯。”


    司清抬起臉,兩人麵麵相對,他神情複雜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那一年,他的年紀很小,夏禮四千歲。


    年少無知的他,想和夏禮一直在一起,才寫下竹牌上的祈願。


    那夏禮呢?


    四千歲,不能用年少無知來形容,那他寫下的祈願,是真的嗎?


    那是他的心中所想?


    可是,那時的他還那麽小,他對他,難以置信。


    如果夏禮是認真的,那夏禮對他的感情有多深重?兩千年,對他兩千年的感情,愛他,疼他,守護他,待他如初。


    司清對他問:“認真的嗎?”


    他寫在竹牌上的祈願,認真的嗎?


    夏禮沒有回避這個問題,“嗯。”


    他承認了,隻有一個字,聽不出太多的情緒。


    司清低聲說,“可是,那時我才百歲。”


    對於龍族而言,百歲是很小的年紀。


    夏禮抬了下眼皮,聲音依舊聽不出什麽情緒,眼神深沉好像掩蓋著什麽,“你覺得髒了?”


    任何人都希望嫁娶的是自己的意中人。


    所以,那時的他,已經是他的意中人。


    以他的年齡,對百歲年紀的他傾訴喜愛。


    所有人都會覺得他的情感肮髒齷齪,令人不恥。


    何況,那時他和他之間,隔著四千年。


    司清輕輕搖頭,看著他的眼神裏沒有絲毫的嫌棄和厭惡,說:“沒有。我隻是很難想象,你是怎麽做到對我隱藏情感這麽久,我無法想象你在這種感情下度過的每一個日夜。”


    兩千年,他是怎麽度過的?照顧他,疼愛他,縱容他,守護他,沒有暴露一絲明顯的情感心緒。


    如果,沒有那個最初的擦臉而過的輕觸,他還要繼續隱藏嗎?


    在那之前,他從來沒有輕觸過自己,在那次之後,他開始在兩人的相處中輕觸他,自然的,下意識的,對他的憐愛和疼愛。


    其實,他很早就想輕觸自己,在他愛他,在他疼他,在他嗬護他的每一個瞬間,情不自禁的。


    那個擦臉而過的瞬間,讓他多年的心裏防線崩潰,便不可收拾,如果沒有那個觸碰,他可以繼續隱忍,可是偏偏有了,加上那時兩人無言,他更是煎熬。


    他知道他的感情,他更受不了自己對他明顯的躲避,明明他那麽愛他,所以。


    那個輕觸,把他和他隱藏的情感都撕破一個口,這個缺口在後來越來越大。


    司清不由輕輕抱住他,又埋頭在他的懷裏。


    夏禮對於司清乖巧的依戀,以及他對自己的情感沒有嫌棄厭惡,心止不住狂跳。


    當即,他心軟得不由想憐愛他,嗬護他,滿足他的一切需求。


    可是,這裏人群熙攘,不能做這樣的事情,兩人和謝璃他們在一起,貿然離開,也不好。


    這時,司澈的聲音傳來:“七弟,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原來是走在前麵的幾人發現兩人沒有跟上,又折返回來。


    司清的動作一頓,抵著他的胸膛。


    夏禮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的幾人,臉不紅心不跳,說:“嗯,我先帶他回去。”


    話落,兩人離開。


    ————


    行宮寢殿。


    “今晚任何人都不得來打擾。”


    這是死命令,任何人都不得來打擾,沒有特例,今晚避事不談,有事明天再上報。


    兩人進房間。


    “砰”房門關上。


    司清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迫切地拉著他,腳步走得生風。


    夏禮看著他急切的模樣,不由有些驚訝,“這麽急?”


    他的碎發垂落,脆弱美麗,讓人心生憐惜。


    “……”


    司清問:“你第一次見我,是什麽時候?”


    他要娶那時的他為妻,那麽,他對他的感情一定更早,可是,往前,是什麽時候?


    他說,他從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歡他。


    可是,他沒有那一段記憶。


    聽說,他沉睡兩千年,是他來龍宮,他才出生,那麽,剛出生的他和他是第一次見麵?


    夏禮低頭看著他,久久沒有說話。


    許久,房間安靜無聲。


    “我第一次見你,是兩千年前,到龍宮選妃,我沒有鍾意的,你母後邀請我摸一下你的龍蛋。”


    說到這,夏禮輕聲笑一下,“你很害羞,你母後問我願不願意和你定下婚約,然後你出生了。”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


    司清從他的懷中抬起頭,問:“你拒絕婚約了嗎?”


    夏禮沒有必要說謊,母後已經先向他提起婚約,如果夏禮同意,那他確實是夏禮的未婚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對於這個婚約,他的父母作為提起人,是沒有毀約的權利的。


    這是最開始的婚約,隻要他同意,而且自己不反對,這個婚約是可以作為承諾而存在的。


    但是,如果夏禮拒絕,婚約作廢。


    夏禮說:“我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


    這意味著,這紙婚約,他隨時可以同意,比起後麵的婚約,擁有優先的效果。


    司清看著他,問:“為什麽?”


    為什麽既沒有同意,又沒有拒絕?


    夏禮抵頭在他額前,認真地說:“我沒有拒絕是因為我喜歡你,我沒有同意是因為我不知道你以後會喜歡誰,和誰在一起。”


    “我不希望我用這紙婚約束縛你。”


    “如果你在往後喜歡我,和我在一起,我可以隨時同意它。”


    所以,那是一紙單方空白的婚約。


    哪怕他知道能用婚約束縛他,他也不願意強迫他。


    司清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聲音有些驚訝:“所以,你真的是見到我,就喜歡我。”


    不是疑問,是肯定。


    夏禮點頭,“嗯。”


    司清不由低聲說,“可是,那時。”


    他為什麽會喜歡上那時的他。


    夏禮輕輕揉了揉他的發頂,溫柔地說:“不妨礙我喜歡你,不妨礙我對你心動。”


    “我第一次摸你的龍蛋,你很害羞,給了我不一樣的悸動。”


    隨後,他的聲音沉重,一字一頓,好像在說什麽很重要的承諾,“你的龍角,第一個摸的人是我。”


    司清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


    夏禮直視著他的眼睛,“是我,你一出生,我就摸了你的龍角。”


    龍角,除了出生時給父母觸摸,隻有自己的愛人,表示對他的愛和臣服。


    司清抿著唇,眼睛緊盯著他。


    他怎麽能在他一出生就摸他的龍角?


    他……好過分。


    可是,他一想到第一次摸他龍角的人是夏禮,他的心又莫名開心。


    夏禮對視他的眼睛,說:“我想看你的龍角。”


    “……”司清直視著他,手遽然一抓衣料握成拳,緊張地抿了抿唇,慢慢低下頭。


    片刻,司清抬起頭,臉色有些不自然,清冷的眼睛含著難得的羞怯。


    他的頭上出現一對龍角。


    夏禮看著他頭上的龍角,眼神溫柔,毫不吝嗇地說:“好漂亮。”


    隨後,他又輕聲問:“我可以摸摸它們嗎?”


    “……”司清看著他,輕輕點頭,小聲說:“可以。”


    夏禮的手輕輕撫上他的龍角,很小心,很珍視。


    司清不由縮一下脖子。


    “我可以輕觸它嗎?”夏禮突然說。


    司清直接在他懷裏,微小的悶聲說:“嗯。”


    夏禮低聲說:“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可愛。”


    夏禮沒有再過分對待他的龍角,沒再動它。


    隨後,夏禮化出翅膀,對司清輕聲說:“寶貝,嗯?羽毛給你玩。”


    司清無力地偏頭,看到一對火紅的翅膀,紅色的羽毛帶著火焰的流光,美麗而溫暖。


    司清伸手輕輕撫摸他的羽毛,說:“好漂亮。”


    夏禮看著他,問:“你喜歡嗎?”


    司清回答:“喜歡。”


    司清仰頭看著翅膀,不厭其煩玩著他的羽毛。


    許久,不知不覺間,司清玩累了,趴在夏禮身上,沉沉睡去。


    夏禮笑著看他,輕撫他的龍角,一對翅膀輕輕合上,把他籠罩,一並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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