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格薩爾的血液裏本就存留著對於姐姐類的女子的先天性的愛戀,侄兒肖叔,當格薩爾問起他對文成公主是否有好感時,這位麵容黎黑的少年霎時把自己臉紅成了一隻吸飽了火焰的煤球。


    他阿巴了半晌,憋出來一句:“公主殿下那樣高貴美麗,她會看上我嗎?”


    忐忑瑟瑟的模樣令格薩爾想起少年時的自己。那時候他因斬妖除魔的手段過分血腥,被族人誤認為也是妖魔而逐出了領地,珠牡煩透了行為怪異的他,撒了他一臉象征著詛咒的香灰。他每夜想到臨走時她那厭惡的眼神,便覺得痛不欲生。可現在,伊人就安住在他的宮中,做著他的大妃。


    他脫口而出,對紮拉道:“不試試,怎麽知道結果?”


    他躍躍欲試的替侄兒出謀劃策:“你要打扮的衣冠楚楚風流倜儻,讓她一見你就想忘掉都忘不了——但一定要以自己的身份,不然她愛上了別的身份的你,那可就慘了。”


    比如他被趕出嶺地數年後與珠牡重逢,為了試探她的心意,專門變做了一位俊美華貴的印度王子。


    然後珠牡果不其然地愛上了他,連訂婚的信物都給了。讓他又氣又鬧又吃醋,又不知道該跟誰吃醋,跟珠牡鬧了好幾天的別扭。還是他阿媽鍋姆看不下去,狠狠地說了他一頓。


    紮拉茫然:“我為什麽要以別的身份接近公主?”


    格薩爾摸摸鼻子,幹笑了兩聲:“這不重要。”


    他又提議:“上等的男子應具備絕世的武力,這樣才能使姑娘們願意依偎在他的臂膀裏——但也不能隻用武力去炫耀自己的魅力,這樣會把姑娘嚇跑。”


    比如他之所以被趕出嶺地,就是因為那時年紀小,正是脾氣最古怪的時候,滿腦子都隻有珠牡和斬妖除魔兩件事。整天不是在徒手撕妖魔,就是在徒手撕妖魔的路上。再披著從妖魔身上扒下來的皮,戴著他精心設計的獸角獸皮帽子,血淋淋地捧著從路上采的鮮花去找珠牡。


    他覺得自己的模樣與那些隻知道打扮的無能的男人們迥然不同,簡直是帥氣極了。


    珠牡回應他的,是尖叫著跑遠。


    要不是後來他的大伯晁通建議舉辦賽馬會來決定嶺地各部落的共主人選,老色鬼把珠牡當成了錦標,依仗著自己有嶺地最快的馬,對她勢在必得。珠牡怕是都不願意把唯一有可能贏過晁通的格薩爾請回來。


    如今回憶起來,滿滿的都是中二病啊!


    紮拉篤定地點頭:“阿爸以前就跟我說過,勇士的劍是用來保衛家人的,不是用來嚇自己心愛的女人的。大王說的是不是也是這個意思?”


    格薩爾幹咳一聲,竭力在腦海中搜索一些不至於讓自己顯得過於白癡的提議,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麽,麵色忽然有些暗淡:“還有就是,當她願意把她的心交給你,你一定要好好保護這顆心,千萬不要傷到它。”


    這次的話終於超過了小王子紮拉的理解範圍,他擰著眉毛歪著腦袋想了半天,誠心發問:“那,怎樣才能不讓她傷心呢?”


    這回苦思冥想的輪到了格薩爾,他愁眉苦臉的思考了半晌,挫敗的說:“我也不知道。”


    華麗的衣服,名貴的首飾,舒適的宮殿,美味的食物,俊秀的馬匹,還有隻要願意就可以招來從早演奏到晚的樂隊。這樣的生活幾乎和極樂天堂無異,過著這樣的日子,還有什麽不能滿足的呢?為什麽還會痛苦流淚?還會明爭暗鬥?


    女人可真是一種太難懂得的動物。


    次日,被格薩爾窮盡畢生審美功力打扮得勇武而不失華貴、英挺而不失文質彬彬的紮拉小王子騎著他那匹被連夜洗刷得纖塵不染的朱紅孔雀馬,一團火似的飛到了唐城外,朝城門射了一箭,又飛快地跑開了。


    守門的侍衛拔下了箭,見上麵是一條挽成精致結子的絹帕,裏頭固定著一張羊皮紙。一盞茶後,這支箭出現在了文成公主的案頭。文成公主看完信,無奈而笑:“是首情詩。”


    信上寫道:金玉的流蘇多璀璨,錦衣美飾琳琅光閃閃,人強馬壯衣甲明而鮮,壯麗的樓閣巍峨照人眼,自己安樂、別人祝願都俱全,可有幸能迎娶佳人還?


    溫嬌也看了眼信,被這青春洋溢的坦白愛意秀了一臉:“公主準備如何答複?”


    文成櫻唇微泯:“連稱謂都沒有,誰知道他寫給哪個?不用理他。”說著指了指拆下的絲帕,“拿去燒了。”


    溫嬌認得那是文成公主借給紮拉擦眼淚的手絹,被洗得幹幹淨淨,折成了精巧的結,便攔道:“這大小也算個信物,之後未必用不到,留著吧。”


    文成歎氣:“就依真人的意思。”


    等不到公主的回複,第二天,紮拉又換了一身新的衣裳和首飾,騎了一匹新的駿馬,一陣風一樣卷了過來,又朝城門射了一箭。侍衛輕車熟路將箭送了上去,果然又是一首新的情詩。


    文成仍舊不做理會。


    第三日……


    第四日……


    文成公主案頭的那摞情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高著,當她收到第二十封不重樣卻依舊沒有稱謂的情詩時,終於忍耐不住。這一次,當紮拉又一次騎著馬飛快地從城門前掠過,正欲張弓射箭時,城門突然打開,現出文成公主纖巧如玉簪花的身影。


    她張弓如滿月,搶在紮拉之前,一箭朝他射去。紮拉見那箭急如流星,竟是直直的衝著自己的心口而來,連忙朝側麵一倒,身體掛在了馬身的一側,險之又險的躲過了那一箭。


    他聽見文成公主叱道:“日日箭射城門,紮拉王子是要向我大唐開戰嗎?”


    紮拉平時寫起情詩來那叫一個文思泉湧,可是此刻被文成公主那雙霧蒙蒙的眼眸一瞄,頓時大腦一片空白,什麽話也記不起來,阿巴阿巴了一會兒,憋得脖子都紅了,才橫衝直撞地擠出來一句:“一起去賽馬不?”


    “不去。”文成板著臉道。


    紮拉“哦”了一聲:“那公主說去哪兒?”


    文成:……


    溫嬌的住處,武媚娘對著水鏡,疑惑道:“他們這樣……真能相處得來嗎?”


    溫嬌瞥了瞥她的桃花麵,若有所思:“問世間情為何物,無非是一物降一物。”


    姐弟戀嘛,畫風向來是與眾不同,比如眼前這位與她未來的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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