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心?


    猴聽得一怔,旋即喜道:“要要要!俺被壓在這五行山下吃了整整五百年的銅汁鐵丸,嘴裏快淡出毛病了。”


    溫嬌“嘩啦”一下從玄玉壺裏倒出一大堆點心:“有巨勝奴、漢宮棋、金鈴炙、曼陀祥夾餅、貴妃紅、含香粽子、水晶龍鳳糕……大聖要吃哪一種?”


    猴也是毫不矯情,大大方方的便道:“這些點心名兒都聽著新奇,俺哪樣都沒有吃過,師奶給俺每樣都來幾塊?”


    咱就愛猴這坦坦蕩蕩毫不拖泥帶水的性情。


    溫嬌當即每樣點心撿了三塊出來,把外麵的幹荷葉剝開。因為猴的雙手都被困在山底裏,所以她便親自喂給猴吃,每吃一樣還要再確認一下:“這個味道可還喜歡?和前幾樣比起來更喜歡哪個?”


    “都喜歡都喜歡,就是有點粘牙。”猴說。


    溫嬌便倒出風爐茶壺和盛滿了山泉水的大甕,現場烹茶給他喝。聽著泉水沸騰時的咕咚聲,一時覺得自己像極了那現代新聞中給西遊主題公園裏五行山下的假猴子拚命喂香蕉的小朋友。


    嗯,聽說扮演猴子的員工糖尿病都吃出來了。還是我們猴本尊好,石猴一枚,百病不生。


    這迷之和諧的一幕,令火靈兒看得目瞪口呆。


    溫嬌烹好茶,甩陣風將茶量晾得溫度正好,才滿滿的斟了一杯,往猴麵前一送。猴忙伸出雙手接住,謝道:“師奶親手斟的茶,老孫愧領、愧領。”


    話音未落,溫嬌和他的目光同時落在了他伸出的毛茸茸的兩隻爪子上。


    空氣忽然安靜得可怕,甚至能夠聽到遠方的落葉聲和鳥鳴聲。


    近在咫尺,溫嬌看到了猴子臉上一掠而過的澎湃的激動,以及眼角晶瑩閃爍的淚光。他深吸一口氣,將茶一飲而盡,茶杯遞還給溫嬌,聲音微有哽咽:“師奶,待師父下來,你們就走開些。”


    又過了半個時辰,玄奘終於下了山,對猴子道:“佛祖的壓帖已去了,你可能出來了麽?”


    猴子道:“俺方才就感覺到身上輕了大半,待要出來,又怕山崩地裂,害著了師父。如今師父既下來了,就走遠些。”


    玄奘正要退出些距離,便被溫嬌禦風卷出十裏之外。玄奘大驚:“阿娘,我們走出這麽遠作甚?那神猴出來後找不到我們可如何是好?”


    話音未落,忽聽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隻見遠方騰起一道砂石泥龍,將大半邊天映做了土紅色。腳下大地震顫,玄奘穩住身形,驚道:“不得了,地龍翻身了!”


    “師父,不是那地龍翻身,而是俺老孫出來了!”猴子的聲音清晰傳來,叫“師父”時還在天邊,待到最後一個“了”字時,猴已經立在了麵前,鄭重朝玄奘跪下,拜了四拜。


    五百年克己修行,乃得心猿歸正。溫嬌看得心潮澎湃,此時猴子又起身,朝她唱了個大喏:“徒孫謝過師奶的茶和點心。”


    玄奘神色古怪,問道:“方才孩兒在山上時,阿娘與他點心吃了?”


    溫嬌怎麽聽這話怎麽別扭,想了想,如夢初醒:“自然也有你的份。你上山下山也是累得夠嗆,且與孫大聖行完拜師禮,我們再吃點喝點。”


    玄奘便與猴子行了拜師禮,問明他已有法號悟空,便又給他取了個諢名,行者。溫嬌待兩人說罷,才打發玄奘吃喝,又對悟空道:“大聖,你匆匆脫困,不曾洗沐,這顆避塵珠便與你,清潔身體倒也便宜。”


    隨著避塵珠取出的還有一套僧衣:“這身衣裳是我給玄奘做的,大聖湊活著穿。我給他做了不少身,足夠大聖換了。”


    玄奘忍不住道:“阿娘給我做了衣服?先前怎得不給我?”


    那是因為壓根就沒給你做。


    “自然是因為那衣服有些分量,與其塞進行李裏讓你的馬辛苦馱著,倒不如我自帶著,待你的徒弟歸位,再給你也不遲。”溫嬌淡然道。說著倒水一般一提壺,頓時又從壺嘴裏倒出許多衣物來,四季長短僧衣各四身——有一半是做給悟空的——四季僧鞋各四雙,都快摞成一座小山。


    悟空謝了贈,將避塵珠全身一掃,頓時一洗塵垢,由灰撲撲的泥猴變作了一隻皮毛光亮的靈秀獼猴。三兩下套好短直綴,腰帶一係,便跳過去,將所有的衣物鞋子整理妥當:“這麽多衣服,一個包袱都放不下,還得再紮一個包袱。還是師奶機巧,用那玉壺一裝,一絲痕跡也看不出。”


    溫嬌聽他誇自己機巧,欣喜得甚至有些受寵若驚,道:“這玄玉壺是我自己煉的,大聖可喜歡?若是還入得了眼,就送了你吧。可惜我道行粗淺,煉的這粗苯器物裝不了多少東西。日後你跟著玄奘,風餐露宿的,難免饑一頓飽一頓。萬一碰上了那大方的施主人家,多要些齋飯來存在裏麵,隨時拿出來便可以吃的。”


    悟空連忙接過,問清用法後,一口氣將玄奘所有的行李吸了進去,又將玉壺變作小小一點,塞進了耳朵眼裏,笑道:“這下沒擔子可挑了,俺省了事,這白馬也輕省。”


    溫嬌叮囑:“裏頭還有些點心和藥材,有需要吃用的,盡管拿,白放著也擱壞了。”


    玄奘默默地放下手裏啃了一半的點心,起身幽幽道:“阿娘,孩兒也要風餐露宿、饑一頓飽一頓的。”


    真正的偏心,就像是布袋裏的錐子,米粥上的油滴,泥地裏的青草芽,是藏不住的。


    溫嬌這才察覺自己偏心得有些過於明顯,輕咳幾聲,便踮起腳摸摸他的光頭:“你如何能與他相比?父母之愛子,必然要為之計之長遠,你是我的骨肉,阿娘當然要替你打算的。你這一去,妖魔鬼怪自有悟空去對付,那你要幹什麽?你總得要吃些苦頭,才能求取真經。要是過得太舒坦,佛祖一看,那經是這麽易得的嗎?到時候萬一不肯給你了,你不是白忙一場?”


    “至於悟空,他自有他自己的磨難,倒不至於在這上麵下功夫。”


    悟空的磨難,大多都是你給的。咱作為你這個施害者的家屬,提前給苦主一點精神損失費,這是應有之義。


    玄奘失笑,道:“孩兒看剛才阿娘的反應,還覺得悟空才是你親生的,孩兒是撿來的呢。”


    悟空自然不是我生的,雖然你這個便宜孩子確實跟撿來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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