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雅然的連番懇求下,陳岑終於同意帶她一起去感受人群的歡愉。


    然而當李雅然真的擠過人群,瞧見那令他們無比滿足的“禮物”時,她隻忙不迭後悔,自己沒能聽從陳岑的勸阻。


    原以為那一切隻是存在於史書中的記載,隻是蠻人尚未開化前才會做出的舉動。李雅然從未沒想自己有一天竟會親眼見到如此慘絕人寰的一幕。


    嬰孩奮力的啼哭響徹基地。


    然而人群興奮的歡呼聲,很快便掩蓋住了飽含絕望的掙紮。


    那可憐的孩子甚至沒能來得及看清這個世界,便在人們的簇擁下,被眾人同心協力送入滾燙的燉鍋之中。


    李雅然從人群的縫隙間,瞥見了被人攙扶著的臉色蒼白的李豔妮。


    她的肚子不似先前那般臃腫。


    不難分辨,她已經完成了神聖的生產。


    恍惚之間,李雅然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處了。


    “快!我們離開這裏!快!”李雅然幾乎哭喊著拽住陳岑的手腕,試圖從他身上獲取些力量。


    陳岑亦知道,這一幕對於李雅然打擊頗大,於是緊緊摟住她的肩膀,承受著李雅然身體的大半力量,讓她能倚靠在自己身上。


    “他們,他們怎麽能夠這麽做!他們這樣和野獸究竟有何分別?虎毒尚且還不食子,他們......他們竟然......”


    此時此刻,李雅然早已泣不成聲。她不僅僅是在為那個剛剛降臨人世的嬰孩哭泣,更是為整個人類文明的倒退而心痛。


    在那樣的時刻,沒有人上前阻止那些人的舉動。


    人群中爆發出的興奮,恰到好處地說明了這樣的事情對於他們而言,早已習以為常。


    “沒想到人類的科技水平已經發展到如今的地步,卻還是會出現‘骨爛’和‘不羨羊’,嗬,這對於全人類而言,還真是莫大的諷刺!”


    “骨爛?”陳岑似乎並不知道那些史書中的記載,他有些疑惑地看向李雅然。


    李雅然抬手擦掉眼角的淚水,轉頭向陳岑解釋道:“因為骨頭都能一起燉酥,所以叫做骨爛。而‘不羨羊’,是指女人吃起來滑嫩如羊肉,鮮美也勝過羊肉,所以有女人吃,自然不用羨慕有羊肉的。”


    聽完這些解釋,陳岑同樣陷入沉默之中。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你知道在經曆末日之災後,人類的確是找不到更多的食物了。尤其是肉類,這對於我們而言,是多麽的寶貴!而養大一個孩子,需要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


    “所以呢?他們就能因此為自己的蠻夷行為開脫嗎?是不是在你們眼中,如今的女人已經不僅僅是女人,不光要滿足你們的生理需求,同時還肩負著產生肉類食物的責任?”


    李雅然發出連番冷笑之後說道:“這個世界還真是可笑之極!無論何時,無論經曆怎樣的變故,承受這一切的,永遠都是女性!”


    說完,她斜睨著陳岑質問道:“你說在如今這個世界中,肉類是非常寶貴的。也就是說,他們每次烹殺掉一個嬰孩,也一定會將肉食送來給你享用吧?怎麽樣?人肉的味道如何?除了孩童,你是不是連女人的肉也吃過?和羊肉比起究竟如何呢?‘不羨羊’的名號是否名副其實!”


    麵對李雅然的連番逼問,陳岑隻能緊閉雙唇,始終保持沉默。


    事到如今,並非陳岑愧於麵對李雅然,在李雅然出現之前,陳岑同樣默許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可李雅然的出現,令陳岑突然產生了片刻的猶豫。


    究竟是生存重要,還是人性更值得守護呢?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當然,在李雅然麵前,陳岑無論如何都不會退步。


    “假如連性命都尚且不能保證,那留著可笑的人性,究竟有什麽意義?你成為‘人’的 前提,是你首先得活著!”


    的確,李雅然知道陳岑說得不無道理。當基本的生存無法得到保證時,所有的人性,都隻是空談。


    不過既然已經認清了事實,那李雅然對於這群人的惻隱之心,自然也就消失殆盡了。


    她原本不想傷害這裏的任何人,隻想尋一個合適的時機,悄無聲息地離開。


    現在看來,這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想與基地進行合作的計劃也化為泡影,洛普斯的根本立場,一直都站在智能一邊,他從未偏向過人類。


    因此,李雅然決定立即離開,這樣才能盡快將她所知道的信息傳遞給組織。


    再沒有更多的猶豫,李雅然在陳岑晃神的間隙,控製著分散在外的飛米機器人,於他們所處的區域內,快速建起一道屏障,將陳岑與自己隔離開來。


    “你要幹什麽!這些東西究竟是從哪兒來的?你到底是誰!”陳岑尚未反應過來,就看到李雅然在步步後退,自己則被二氧化矽形成的牆體擋在了李雅然的住處。


    好在李雅然並未下死手,並未將門洞封滿,還留有一個氣孔。


    可這樣一來,陳岑的大部分聲音都被隔絕在了區域當中。


    任憑他大聲叫喊,隻要沒有人路過這裏,就不會發現陳岑的存在。


    “你是要逃跑嗎?你究竟想要做什麽?你給我回來!你放我出去!”


    陳岑的嘶喊聲透過那個氣孔,隻有很小一部分能傳達到李雅然的耳中。


    當然,她本不需要這樣的方式來接收信息。


    “你就安心在這裏待著吧。我知道憑借他們對我的好奇,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把你放出去的。畢竟這道牆體並非銅牆鐵壁,沒有那麽牢不可摧。


    說完,李雅然操縱著飛米機器人再次分散開來,隱藏在周圍的牆壁或地上,跟著自己一起緩緩地離開基地。


    這一路上,李雅然也遇到了不少人。絕大部分李雅然都沒見過,可他們無一例外,全都認識李雅然。


    畢竟她作為唯一的生麵孔,的確非常具有辨識度。


    一些人對於李雅然的去向存疑,卻礙於首領下達的指令,並未對李雅然多加阻攔。


    李雅然就這樣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了基地入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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