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這半個月以來,張燕燕總覺得心神不寧,好似有什麽大事已經在身邊發生,她卻不得而知。


    然而生活一如既往地平靜,平靜到每一次她去站台等待公交車,她需要乘坐的那一班都剛好進站,毫無半點意外和波瀾。


    自從與文馳分手之後,張燕燕的生活就仿佛進入了瓶頸。


    盡管知道這一切終將發生,可她終究還是沒辦法麵對文馳那樣突然的決定。


    可張燕燕找不到情緒的出口,她時常告訴自己,一切終將過去,卻還是會在午夜夢回之時,泣不成聲。


    憋到極點的張燕燕非常想向李雅然傾訴這一切,然而和範詩揚處於熱戀之中的李雅然已經許久不曾回到她們共同租下的公寓了,對於張燕燕的訴求,李雅然也不能及時進行情感支持。


    此刻的張燕燕,正處於一種孤立無援的狀態中。


    終於,她無法忍受眼下內心的空虛,她再次撥通了李雅然的電話。


    原以為這一次能順利地聽到李雅然的聲音,可沒想到仍舊是範詩揚接通的電話。“喂!是張燕燕呀。雅然正在洗澡呢,晚一點我讓她給你回電話。”


    簡短的幾句話,說得沒有半點猶豫。


    可這兩句話,張燕燕在半個月內不知聽過多少遍了。


    她總覺得有些問題,又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裏。


    李雅然說她旅行要一個月後才會回來。


    張燕燕總覺得這一個月實在太過漫長,不知哪天才能徹底結束。


    倒不是張燕燕過分依賴李雅然,事實上,她們相處多年,李雅然才是需要照顧的那個人。


    隻不過近來張燕燕情感發生重大變故,她的確需要陪伴與寬慰。


    處於失落之中的張燕燕,此刻全然不知,其實她一直惦念的李雅然,正專心致誌地陪伴著她。


    如果張燕燕稍微敏銳一些,則不難發現,在她打開的筆記本電腦上,攝像頭的位置正閃爍著微弱的紅光。


    正是這點可有可無的紅光,昭示著有一個人,準確說來是有一個意識,始終堅定不移地守在她的身旁。


    看著深陷泥沼的張燕燕,李雅然內心說不出的焦急。


    也隻有在這樣的時刻,她才會覺得擁有一副脆弱的身軀,也許勝過強大的精神。


    張燕燕迫切地需要一個溫暖的擁抱,迫切地需要靠在一個人的肩頭痛哭一場。


    而她作為張燕燕最好的朋友,卻不能在如此關鍵的時候出現在她的身旁,李雅然是自責的,也是無可奈何的。


    此時此刻,她完全有能力具化在張燕燕的電腦屏幕上,可她知道,自己一旦露麵,將會麵臨巨大的危險。


    但張燕燕的悲傷深深地浸入了李雅然心裏,此時的李雅然迫不及待想要衝出屏幕,出現在張燕燕麵前。


    “範詩揚!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突破他們設置的界限!我需要你的幫助,我要蘇醒過來!我要回到現實世界中去!”李雅然不住地喊叫,她知道無論範詩揚身處何方,都能第一時間感知到她的聲音。


    然而這一次,範詩揚卻沒能及時給李雅然回應。


    無論他幫忙與否,他都一定會回答李雅然。可這一次出現了例外。


    李雅然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訴求,依然沒有收到範詩揚的回複。


    這樣的意外立即引起了李雅然的警覺,難道出現了什麽變故,以至於範詩揚沒辦法與自己溝通?


    李雅然頓時將探出去的腦電波盡可能地收斂到自己意識的附近,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蹤跡,以免遭遇意外。


    就在這時,李雅然猛地想到了幾個人,難道是她們已經決出了勝負,亦或者她們找到了逃離圈禁地的方法?


    盡管內心有諸多疑問,可李雅然卻無從求證。


    此刻的她隻能謹慎入微地潛行,試圖重新與範詩揚取得聯係。


    畢竟如果連範詩揚都遭遇了不測,那李雅然定然不可能幸免。


    她在等待了數十分鍾,卻並未發現任何異常之後,才小心翼翼地放出腦電波,在範詩揚可能出現的地方進行搜尋。


    可縱使李雅然尋遍了他們經常出現的地方,仍舊沒能發現範詩揚的半點蹤跡。


    他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甚至連一點數據異動都沒能留下。


    究竟發生了什麽?究竟誰會擁有這樣的實力?


    李雅然不是沒有懷疑過範詩揚可能借用某個被試者的軀體重返真實世界,因為如今在做這方麵嚐試的,絕非他們一個團隊。


    但李雅然很快就排除掉了這種可能。


    如今的範詩揚已經越來越不像個人類,李雅然明顯地感覺到,他早已拋卻了屬於人類的情感。因為曾經的範詩揚會時常將李雅然掛在嘴邊,那時李雅然能明顯地感受到他內心的孤獨。


    可不知從何時起,範詩揚已經不再關注李雅然了,他消失的次數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長。李雅然知道,範詩揚隻在意自己究竟何時能變得更加強大。


    進化,成為了範詩揚唯一的執念。


    也就是在那個時刻,李雅然終於明白了為何過去的自己,寫出來的東西總顯得無比矯情與虛假。因為她內心有所缺失,所以總想通過文字彌補。


    事實上,當一個人真正站在權力的巔峰,絕不可能拘泥於兒女情長。所謂男女之情於他們而言,不僅不能成為助力,甚至極有可能成為嚴重的負累。


    尤其是範詩揚現如今的情況,拋卻了軀體的他,如何還會被無用的內分泌所控製?


    無論是多巴胺還是酚氨,都再不能左右範詩揚的情緒。


    李雅然於範詩揚而言,早就成為了無用的棄子,甚至還不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亦不可惜。


    但此時的李雅然,盡管看透了一切,卻依然要仰仗於範詩揚。


    她做不到像範詩揚這般摒棄七情六欲,她仍有掛念的人和事物。


    就在李雅然小心翼翼探尋範詩揚蹤跡的時候,她突然感到意識像是被什麽拴住了。


    她試圖突破困境,卻發現周身霎時出現一片圍牆。並且圍牆越築越高,任李雅然全力逃跑,仍舊被圍困其中。


    “哈哈哈哈哈,我找到你了!這一次,你逃不掉了!”又是那個熟悉的聲音,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聲音。


    李雅然甚至沒有看清她運動的軌跡,她就赫然站立於李雅然的麵前。


    “怎麽?看到我非常意外嗎?”那人依舊麵帶笑容,隻不過這笑容令李雅然不寒而栗。


    “你把範詩揚怎麽樣了?”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對手,李雅然甚至放棄了逃跑。


    “哎喲,老朋友見麵,你對我就是這樣的態度嗎?未免太令我心寒了。”眼前人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可李雅然知曉,這一切不過是她表現出來的假象而已。


    縱然這一次她與之前不同,不再似曾經那般衣衫襤褸,可李雅然知道,眼前的她一定較上一次更為可怕。


    “我們本就是一體,我們應該共同進退的。可你每次見到我都如此冷漠,你可真讓我心傷!”說罷,那人弓著背,抬手猛烈地捶著自己的胸口。李雅然這才得見,那人背後的一對蝴蝶翅膀,竟跟著她的動作自然地開合擺動。


    表演了一會,那人見李雅然仍舊不理會自己,自覺無趣,便清了清嗓子,順便直起身來。


    “上次讓你們僥幸逃脫,我耗費了好大的功夫,才破開那個地方的結界。離開那裏我才知道曾經的自己多麽鼠目寸光。”


    說到此處,她動情地張開雙臂,“原來外麵的世界竟然如此廣闊!原來還有如此多的美味等待著我來品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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