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凝可不知道韓誌民心裏的話。


    當然,就算是知道,她也不會在意一個即將死去人的話。


    她抽了抽手,想把手從鍾離淵手裏抽出來。


    奈何他用了力氣,就是不讓她抽出去。


    她指著韓誌民說:“我要拎著他上去看看。”


    “我來。”他說著站起身,牽著韓凝走到韓誌民身邊,彎腰提起韓誌民的褲腿。


    於是,兩人就這麽在前麵走著,韓誌民被拖在地上往樓上書房拖。


    被留下的韓家人雖然震驚的無以複加,但還是率先想到,他們終於有機會逃脫了。


    都在擠眉弄眼的想辦法逃脫。


    哪想到那兩人剛上了樓,他們還沒想到辦法,房門再次被人打開,衝進來五六名黑衣保鏢,他們全都拿著槍指著他們的腦袋……


    本來想求救的韓家人頓時被嚇得連眼神都不敢亂晃動。


    萬一走火徹底玩完。


    這東西可不是什麽人都有。


    跟著韓凝的那男人果然不簡單……


    樓下的韓家人各懷心思。


    樓上的韓凝和鍾離淵打開保險櫃,看著保險櫃裏成摞的金條和現金以及房產


    韓誌民這個時候還想著分財產。


    “凝凝,隻要你給爸爸一次機會,爸爸可以把這裏的財產分給你一半。”


    他有些肉疼,這些都是他攢了幾十年的。


    看著韓誌民這貪財的樣子,韓凝譏笑道:“你死了這些就都是我的了。”


    “你竟敢真弑父,你要遭天打雷劈你……”


    鍾離淵一腳踢在掙紮著要起身的韓誌民的脖頸處。


    韓誌民雙眼一翻昏了過去。


    他昏迷前還在想,沒想到自己謀算了一輩子,居然就這麽死了。


    他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


    如果給他個機會,他一定把她從娘胎裏就打掉,這小畜生本來就不該出生!


    韓凝當然是無法得知韓誌民心中所想。


    她從保險箱裏找到一個裝餅幹的鐵皮盒子,直覺告訴她,她想看的就在這裏麵。


    打開之後,映入眼簾的就是鍾離淵給她那張素描畫上的女人。


    區別在於一張是手繪,一張是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挺著大肚子,她雙手放在肚子上,美麗的麵容上,唇角是微微上翹的。


    隻是她眼中的憂傷和鬱鬱寡歡,是那絲笑意怎麽都掩蓋不了的。


    也許是母女連心,讓兩輩子第一次看到媽媽照片的韓凝早已麻木的心髒,忽然的抽痛了起來。


    也許是感受到媽媽那個時候的孤獨和無助,她早已幹涸的眼睛有些濕潤了。


    淚水就那麽忽然的浸濕了臉頰。


    對著一張照片,她真的感受到了親情。


    頭一次感覺到離媽媽那麽近,卻又那麽遠。


    原來她不是被媽媽嫌棄的孩子。


    她的媽媽很愛她……


    韓凝這無聲的眼淚就像是一把尖刀,就那麽直直地刺入了鍾離淵的心窩。


    他微微彎腰,溫柔的把哭到顫抖的她環抱在懷裏,用自己身上的溫度,去溫暖她發冷的身子。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


    韓凝昂起小臉用那雙哭成核桃的眼睛望著鍾離淵,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鍾離淵,我要找媽媽,你可以跟我講講是在哪裏遇到她的嗎?”


    他抬手輕輕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珠,溫柔道:“好,我會跟你一起找。”


    “嗯。”韓凝堅定的點點頭。


    看著堅定了信心的小姑娘,他溫聲試探。


    “阿凝,你有沒有想過,其實報複一個人最好的方式,不是一刀解決對方,而是將他們所有在乎的東西,在得到之後徹底毀滅,


    然後欣賞他們痛苦的表情,最後再辦了他們。報仇的方式有很多種,沒有必要為了人渣搭上自己的名譽,他們不值,你說對不對?”


    要韓家人死,是一句話的事情。


    可眼下這個節骨眼上他們若是死了,就算他抹除的再幹淨,他的小姑娘還是會或多或少的受到影響,被人詬病。


    換言之,韓家人必須死,可死在誰的手裏,怎麽死的,什麽時間死,這很重要。


    他不會讓他的小姑娘背負弑父弑母弑兄弑弟的名聲。


    所以在他們死之前必須是沒有任何關係。


    他要她在陽光底下肆意的活著,幸福快樂的活著。


    他今天承諾過會愛她護她,他就一定會做到。


    韓凝沉默了,她就是要殺了他們!


    每一分每一秒,她都不想再忍了。


    鍾離淵緊了緊環抱著韓凝的手臂,沒有再多說。


    她的沉默就是她心底的答案,隻是她還沒察覺。


    他賭對了。


    今天心理醫生特別強調,她看似求生意誌很強。


    但相比與正常人,內心深處的求生意誌並不算強烈。


    如果她心裏的某個點被破壞,那對她來說將是危險的。


    今晚發生的一切,都證實了這點。


    除了上午的時候,還有剛剛,他都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她灰暗的心理。


    他覺得她更多的時候,就像是在迷霧中迷失了方向的孩子找不到目標了。


    這個世界上的人很多,但似乎都沒有能讓她留戀的。


    至於他……


    他不敢賭。


    如果今晚韓家人全部死掉之後,她沒有得到親生母親的消息。


    他不敢想……


    她的心會空掉,也許哪一天……


    他也不敢賭。


    所以他必須要給她找到目標和活下去的希望。


    他不要讓她對這個世界失望。


    至少她還有他。


    也許他們天生就該是一對。


    過了許久,韓凝才微微嘶啞著嗓音開口:“我也沒有打算一刀結果了他們,我是打算先把他們打個半死,然後再給他們下毒,最後再點燃氣,放上一把火……”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轉移話題。


    “要不要先看看媽媽在信裏給你寫了什麽?”


    韓凝點點頭,伸手推開他,低頭看著手中的信封,忽然有些近鄉情怯。


    她想到照麵裏媽媽的憂傷,有點不敢打開信。


    她擔心心中的幻想會破滅……


    “不要怕,天下間極少有不喜歡孩子的……”


    鍾離淵還沒說完就後悔了,可已經晚了。


    “可我就有一個殺了我的渣父。”


    況且看照片中媽媽的樣子,不難猜想,她跟著渣父並不是心甘情願,這樣來的一個孩子,媽媽真的會喜歡嗎?


    可怎麽來到這個世上,她沒有辦法選擇。


    “阿凝,抱歉,以後一定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愛你。”鍾離淵歉意的揉了揉她柔亮的長發。


    韓凝沒說話,視線緊盯著信封。


    那點猶豫最終還是戰勝了對親生母親的好奇。


    她打開了信件。


    一篇漂亮的小楷,是毛筆字。


    真難以想象,有了硬筆的年代,還有人會把毛筆字寫得這麽漂亮。


    信中的內容:


    孩兒,我是你的阿娘,還有一個多月咱們就要見麵了,阿娘很期待你的到來……等你出來了,阿娘就教你彈琴,阿娘發現……


    韓凝看完信件之後,眼圈早已泛紅,有激動,有思念,有開心。


    “我媽媽她是愛我的,她說她很期待我的到來,她說她給我做了好多小衣裳,還說會教我彈琴寫字……”


    她說到最後聲音是既哽咽又難掩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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