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菀一臉無語:“你幹嘛啊?我沒事啊。”


    上官探過頭來,認真道:“你這一下這樣,一下那樣的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放心吧。我真的沒事。”陳菀掙開瑛瑤的手,她想了想低聲道:“我剛才演戲呢,故意演給別人看的。”


    瑛瑤:“你演戲做什麽?”


    上官也附和:“對啊。你演戲做什麽?”


    陳菀望著窗外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悠悠道:“等著吧。我們可以去江南了……”


    “你這是……”瑛瑤馬上明白了過來,隨即佩服道:“陳菀啊陳菀,你讓我說你什麽好!你怎麽能在那種情況下還能這麽快反應過來爭取到最有利你自己的情況的。你還是女人嗎?”


    陳菀低頭笑了笑,道:“別說你了,我也很佩服我自己。我現在簡直是鐵石心腸到讓我自己都害怕的程度。”


    上官扯了扯瑛瑤,示意她安靜一會兒。她以為陳菀雖然看起來平靜,但她心裏絕對不會好受,如今這副模樣不過就是強顏歡笑罷了。


    她們的一舉一動陳菀都看在眼裏,她無心糾正她們的想法,隻是趴在車窗上看著日頭漸漸西落,一寸一寸直至消失不見。


    入了夜,陳菀又一次失眠了。


    她也不是沒有心的人,白天的那一幕落在她的心裏自然不可能毫無波瀾。空桑錦很尊敬那個女子,想來她定是他中意的魏王妃。那個女子定是高貴而又溫柔,一定可以為空桑錦撐起魏王府的門第。她能做到的這些自己是萬萬不能的。所以……為什麽要心酸,為什麽要遺憾呢?


    她站在馬車邊的時候空桑錦沒有看過她一眼,可是陳菀知道他能感受到她。她所有的傷心和絕望她必須要讓他感受到,她的痛苦不能白白承受,空桑錦必須對她內疚。


    月色朦朧而皎潔,左右睡不著她幹脆披著外衣開了窗看著月光。


    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怎麽會變成這樣硬,為什麽會利用自己的感情到這個地步。


    陳菀探出頭去,任由冷冽晚風吹在她的臉上,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她要好好想想她接下去的路該怎麽走?


    冷風中她回想自己這兩年的生活,以前的世界似乎離她越來越遠,她喃喃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麽住在我的身體裏?你不是陳菀,你不是。”


    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像塵埃,默默地隱入了寒風中。


    不出意外,陳菀感冒了。


    昨晚的那陣冷風沒有把她吹清醒,反而把她吹出了高燒。


    月橋小院有自己的大夫,晌午時分就來為陳菀看過了病。開了幾貼藥,囑咐他們好好照料後便走了。


    陳菀並沒有病得神智不清,她隻是渾身酸疼腦袋發昏,迷迷糊糊地隻想睡覺。她醒來幾次喝了清粥又喝了藥後又蒙著被子呼呼大睡。她自己的身體自己是知道的,小感冒而已多出出汗就好了。


    她是睡得天昏地暗,可把其他幾人擔心壞了。尤其是她生病的時機剛剛卡在得知空桑錦婚訊之後,眾人免不了又是一陣聯想。越想越替陳菀傷心不值。


    “陳菀真是傻!”小荷敲著桌子滿心憤慨:“想當初我們逃去昭北,一路上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再苦再難陳菀從來沒有生過病,這一次她是真的傷心啊……”說到激動的時候她甚至還擦了擦眼淚。


    小白一臉嫌棄地給她遞了手帕:“你說你,陳菀還沒哭你倒是哭上了。不過話說回來,陳菀這次肯定是真的傷心狠了。她不哭不鬧卻莫名其妙生病了。不過她也奇怪,魏王娶妻那不是遲早的事,她為什麽會想不開。難道還真的想給魏王做正妻啊?”


    “砰。”小荷狠狠給了小白一記重錘。


    小白一臉委屈:“你打我做什麽?”


    “你站在哪一邊的?”


    “我當然是陳菀這邊的……不過我說的也是實話啊。她跟王爺好的時候難道沒想過這一層嗎?怎麽現在才來傷心?”


    小荷咬咬牙又準備爆錘小白。


    上官皺眉阻止了他們兩個:“好了好了,別吵了,讓陳菀好好休息一下吧。”


    紅雲一直沉默不語,按理來說她是空桑錦的人,可這些時日她一直跟著陳菀早已把自己當作陳菀的侍女了。陳菀這個模樣她也難過,可是小白說得也沒錯,陳菀的身份不應該去奢望王妃之位的。


    小荷有些氣不順,一拍桌子起身道:“反正這事就是王爺不對,再怎麽說他也該提前告訴她一聲,如果陳菀不是那個時候自己看到的那她至少不會那麽傷心難……王……王爺……”


    空桑錦黑沉著一張臉,看不出喜怒,一對劍眉此刻壓著他的眉眼,碧色眼眸沉得幾乎變成了墨色。他負手而立,沒說一個字一屋子的人卻七手八腳跪了一地。


    氣氛沉得可怕。


    “陳菀病了?”


    幾人沉默片刻,還是紅雲道:“回殿下,姑娘昨夜著了風寒,已經請了大夫來看過了,藥也服下了,現在已經睡著了。”


    幾不可聞,空桑錦仿佛歎了一口氣。


    “我去看看她。”


    空桑錦抬腿想往裏間去,卻聽瑛瑤在他身後喊了一句。


    “殿下。”


    空桑錦轉身看著這個嬌豔美麗的女子,他對她素來沒什麽印象,隻知道她是陳菀從寒州帶回來的孤女。


    瑛瑤雖然還跪著,但她那雙眼波流轉的杏目竟然敢直視空桑錦的眼睛。


    “殿下,陳菀或許有些天真,有些不自量力,但是她待您一片赤誠。希望您不要為了哄她而承諾一些你做不到的事。”


    空桑錦眉頭一皺,有些憤怒一揮衣袖:“本王如何行事用不著你一個小女子置喙。”


    瑛瑤卻並不害怕,她太知道這些貴族男子的想法了,她方才那段話怕是說中空桑錦的心思了所以他才如此憤怒。


    她微微低下頭,態度和順卻還是說一句:“殿下。女子的心從來不是供您予取予求的,不懂珍惜之人必定也不會為別人所珍惜和,”


    空桑錦震驚於此女子的大膽,忽然又不自覺地開始害怕。


    他深吸一口氣:“這是她的意思嗎?”


    瑛瑤反問:“誰的意思重要嗎?”


    空桑錦沒有再看她,他推開了陳菀的房門。她的房間不大,又點著炭火,陣陣夾著藥香的暖氣撲麵而來。


    陳菀還在睡著,小小的人裹在暖被裏,臉頰紅撲撲的,看起來是真的感染了風寒。


    空桑錦坐在床邊,他把手放在暖爐上烤了一會兒才把手貼在她臉上感受她的體溫。應該是感覺到了涼意,陳菀本來睡得香,忽然之間皺了皺眉。


    空桑錦忙把手移開,卻不小心碰到了床前放著的藥碗,他連忙去扶雖然沒打碎卻還是碰出了丁零當啷的聲音。


    “殿下?”


    陳菀還是醒了,她的聲音沙啞看起來說話極為艱難。


    “別起來了。”空桑錦按下她起身的動作:“怎麽會突然感染風寒的?是不是紅雲伺候的隨意了?”


    陳菀急忙解釋:“不關她的事。紅雲是最好的,體貼細致。是我自己……吹了冷風。”


    “為什麽要吹冷風?”空桑錦看著她,眼裏有說不出的心疼和難以察覺的歉意。


    陳菀卻是扯出了一個笑容:“想吹就吹了。殿下……你是有話跟我說嗎?”


    她目光溫和,似乎是跟他閑話家常看不出憤怒或是難過。可她越是這樣空桑錦越是心慌,他從未有這樣心虛的感覺。


    可他是魏王,堂堂魏王為什麽要對一個小女子覺得心虛?他又沒做錯什麽!


    空桑錦立時來了底氣,他說出了那句他躊躇已久的話:“我要娶王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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