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雲:“姑娘,我們身上值錢的物件早都當完了。哪裏還有東西可當的?”


    陳菀掂了掂包袱,道:“還有一件最貴的,我們還沒當。”


    碧水驚道:“姑娘,你不會想當了王爺的狐裘吧!要是王爺知道了……肯定不會饒了你的!”


    陳菀聳了聳肩,無所謂道:“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說完她沒有理會兩個丫頭,自顧自地進了當鋪。


    當鋪的夥計看了東西後忙把掌櫃的叫了出來。


    掌櫃的瞧了好一會兒,才問道:“姑娘,這東西你從何處得來的?”


    這麽問,難道是怕是賊髒?


    陳菀思索片刻後道:“這是我家主人之物,他不方便來所以讓我來當。”


    “敢問貴主是?”


    “這個就不太方便透露了。”


    掌櫃遲疑了片刻,把狐裘推了出來道:“姑娘,你這東西我不能收。不僅是我,整個東秦的當鋪都不會收的,你拿回去吧。”


    “為什麽?”陳菀不解。


    掌櫃的屏退了夥計,小聲道:“姑娘這狐裘是皇家之物吧,這種東西我們小小當鋪怎麽敢收。我也是看姑娘你麵善不像奸惡之徒才跟你說這麽多,若是換了旁人可能早就要報官抓你了。”


    陳菀苦笑一聲,收回了狐裘道:“那多謝掌櫃了。”


    看著她的包袱還是鼓鼓囊囊的,就知道東西沒當掉。


    紅雲寬慰道:“姑娘,當不掉也好,省的到時候王爺怪罪。”


    陳菀艱難地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


    如今她們身無分文,糧食也沒了,水也快喝完了。在這個荒涼的寒州城找工作也是不可能的。


    當真是,窮途末路了。


    寒風又起,陳菀搓了搓肩膀,無奈道:“我們去城隍廟吧,不管怎麽樣總歸是能擋擋風。”


    碧水也同意:“去吧去吧,不然我們就要被凍死了。”


    三人行至城隍廟,眼前的廟與別處並無不同,而且裏頭人頭竄動,有男有女,看起來最是正常不過。


    天色已黑,也無別處可去,隻能移步前行。


    剛邁步進廟,隻覺得一雙雙眼睛就盯著她們。雖然目光讓她們極為不適,可卻並沒有人來阻攔她們。


    紅雲拉了拉陳菀的袖子,低聲道:“姑娘,這裏怎麽好像……好像……不太對勁。”


    陳菀自然也察覺出來了,這裏男多女少,大部分都是青壯年,並無老人和小孩。雖然看起來也是災民模樣,可是卻有說有笑,也沒有挨餓的模樣。


    當真是奇怪極了。


    “啊!滾開!”


    碧水一聲尖叫。


    原來竟有個男人來摸她的小腿,碧水反應快,一腳就將那人踹個人仰馬翻。


    她爆竹一般的脾氣怎能受這般羞辱,當即抄起身邊的一把掃帚,指著之前摸她的男人惡狠狠道:“餓不死你個老色鬼!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你姑奶奶頭上來,看我不打死你。”


    陳菀見勢也隨手撿起一塊破磚站在碧水身邊,罵道:“別以為我們是什麽軟柿子,告訴你們誰敢欺負我們三個,我們做鬼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紅雲雖然害怕,但也拿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刀。


    躺在地上那人頗有些恬不知恥,他眯縫的小眼睛裏流露的全是令人作嘔的欲望。他舔了舔嘴唇,猥瑣道:“小美人兒,都來這裏了,還裝什麽矜持……是不是餓了?大爺這裏有白麵做的餅,隻要你讓大爺高興了,這餅就是你的。”


    碧水被他氣得不輕,提起掃帚便打。可無奈實在是沒有力氣,差點自己摔了一個大馬趴。


    幸好被一雙柔軟的雙手扶了扶才不至於摔倒。


    扶她的是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女子,麵容秀麗,腰肢柔軟。這樣的荒年她卻依然皮膚細膩,麵容幹淨,已經是十分難得。


    碧水看清來人後忙道謝:“多謝姐姐。”


    女子嫣然一笑,更添了幾分姿色,她柔聲道:“妹妹不必謝。既來了這兒,姐姐我作為老人總要照拂你們一二的。”


    說罷,她轉身踢了那猥瑣男人一腳,狠狠道:“劉跛子,別對我們新來的妹妹毛手毛腳的,小心打斷你另一條腿!”


    那個劉跛子麵對女子的威懾也沒害怕,隻是嬉皮笑臉應了。


    “走吧,我們別理他。”女子親親熱熱地挽了碧水的手,還對陳菀和紅雲道:“妹妹,你們跟我進來。外頭天寒地凍的,可別凍出好歹來。”


    碧水本就性子活潑,她握著女子的手高興道:“姐姐,這回可都虧了你了。我們不占多大的地方,隻要有個地方擋擋風就好了。”


    女子拍了拍她的手背,親切道:“我名喚春娘,你們不嫌棄就叫我一聲春娘姐姐。別的不說,在這城隍廟裏,我總是能護著你們的。”


    說著話,春娘就將她們領到了廟裏。是一間半舊的廟宇,裏頭供奉著城隍爺,看佛像倒像是不久前才翻新過的。看來以前也是一座香火鼎盛的廟。


    地上稀稀拉拉坐著一些人,仔細看竟全是女人,歲數倒是有大有小。看來這個春娘所言不假,這裏對女人倒是挺優待的。


    隻是這些女人看人的眼神不太友善,有人直勾勾地盯著她們,仿佛是野獸看著侵入她地盤的同類,也有人看著她們一臉悲憫,似乎在可憐她們。更多的是雙目無神,隻是盯著她們,無悲無喜。


    春娘在佛像背後尋了一處沒人坐的地方,道:“你們便在此歇息吧。”


    “多謝春娘姐。”,三人齊聲道謝。


    紅雲找出了包裹裏的小毯子,鋪在了地上,道:“姑娘,來這兒坐。”


    陳菀還沒應聲,卻聽到一旁一個尖細的聲音悠悠道:“呦……都這光景了還擺臭架子呢!”


    原來是一旁一個獨身女子,她長著一張瓜子臉,皮膚雪白,嘴唇殷紅,倒是是個美貌女子。


    她穿著一身不合身的棉衣,頭發隨意束著,有幾縷不聽話的頭發在額旁隨意散著,倒是平添了幾分風情。


    碧水欲爭執,陳菀卻拉住了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被她嘴幾句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那女子見自己拳打了棉花也覺得無趣,便打著哈欠睡下了。


    夜深了,三人和衣躺下。雖然還是冷,卻總比外頭強不少。


    三人輾轉反側,肚子一聲連著一聲的叫。剛開始還覺得尷尬,叫習慣了便也無礙了,可終究還是睡不著。


    碧水喃喃道:“我好想我們在郾城吃的叫花雞啊……早知道今天餓肚子,那雞屁股就不該給大黃吃。”


    紅雲也歎道:“別說叫花雞了,我連那個糙米粥都想念的緊。”


    陳菀:“別說了,我都出現幻覺了。我好像……聞到香味了……”


    “我也是。”


    “我也是。”


    三人一骨碌起來,隻見春娘手裏捧了一碗糙米粥笑盈盈地看著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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