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菀來到一處名叫美人胭脂鋪的地方,這裏是郾城最具盛名的胭脂鋪。全城的貴女都以用上美人胭脂鋪的胭脂為榮,所以這裏的門口從來就是馬車集聚人滿為患的。


    陳菀一個妙齡少女出現在這裏是再合適不過了。


    她剛邁進胭脂鋪就被人拉住了手,上官心雅那張文弱秀氣的臉久違地出現在了她眼前,她穿著與店中女子一樣的衣服,露著職業的笑容。


    她在醫館門口看到了上官心雅的記號才來的這裏。


    “姑娘是買胭脂啊?還是買香膏?還有我們店裏新來了幾盒爪哇國來的螺子黛,要看看嗎?”


    “我就買胭脂,想買顏色清淡一些的。”


    “請隨我來。”


    把她帶到一處顧客少的貨櫃前,上官遞給她一盒胭脂假借給她上妝的機會悄聲道:“情況有變,如今上頭也不管我們這邊的事了……讓我們也別插手了。”


    陳菀心中震驚,半晌才道:“……不管了?”


    “也不能說不管了,隻是說盡力而為。實在不行……就棄了。”


    陳菀急道:“這不就是不管了嘛!可那些監考官明明就是被冤枉的,就這麽不管他們怎麽辦?還有那華章都沒有被定罪,那幾個枉死的百姓呢?都不管了?”


    這幾個監考官裏有好幾個是東進黨員,可更多的是普通無辜官員。他們大多是江南的低階官員,他們是無端被牽扯到這場事故裏來的。本來想著救自己人的時候也順帶可以洗清他們的汙名,可這下都不管了他們可怎麽辦?


    麵對陳菀的聲聲質問,上官無話可說。她也隻能道:“你可別犯軸,上頭自有上頭的考慮,你別管了……還有,你最近到底去哪了?”


    “……我……有些私事,不方便……”


    “罷了,既是私事那我們也就不管你了。”


    話到此處,剛好也上好了妝,上官朗聲道:“好了,姑娘你看看這胭脂真的好適合你哦!”


    陳菀看著鏡子裏那個被塗成猴子屁股的臉,知道她在公報私仇,氣道:“難看死了,本姑娘不買了!”


    說罷甩袖離開,上官心雅急忙連連道歉跟她到門口。


    兩人並未商量卻能把這出戲唱得行雲流水,倒也算是有了一些默契。


    陳菀回了別苑,她第一次主動去找了空桑錦。


    “我要見尉遲狄。”


    空桑錦半眯著眼睛,陰沉沉道:“你憑什麽就覺得你可以命令我做事?”


    陳菀有備而來:“若你帶我去見他,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十分重要的信息。”


    “我為什麽要信你?”


    “殿下信我對你而言沒有任何損失,我撒謊你頂多就是被我騙了一遭,但我說的若是真的,對您會是莫大的助益。”


    空桑錦輕笑了一聲,盯著陳菀道:“可我若偏偏對這個信息不感興趣呢……”


    陳菀回之淡淡一笑:“是嗎?”


    ……


    江南雪衣衛大營門口停著一輛異常華麗的馬車,空桑錦正坐在車裏打盹。


    張保在車外看著陳菀獨自一人走進了大營忍不住為她擔心。


    這樣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隻身一人前往那吃人不吐骨頭的軍營,若是被欺負了可怎麽好。偏偏殿下不許他跟著進去,隻能留他一人幹著急。


    侍衛溪風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小聲揶揄道:“張內監,你說咱們家殿下到底是怎麽個心思?明明之前說絕對不會送她來見尉遲將軍的,怎麽現在又巴巴在這兒等著?”


    “多嘴!”張保瞪了他一眼:“你就是不如你大哥穩重,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你要有分寸!”


    溪風擠了擠眼:“王爺睡著了。我們聊聊嘛……”


    因為身體原因,空桑錦入睡後比旁人更深一些,除非他自己醒了,否則很難吵醒他。溪風是習武之人,聽他呼吸就知道他是真睡還是假寐,所以說兩句八卦倒也無礙。


    張保賜了他一記白眼,卻還是忍不住湊近了他低聲道:“依我看啊,這個陳菀姑娘對咱們王爺來說倒是個例外。”


    “怎麽說呢?”


    “你何時見過咱們王爺幫人、等人?”


    溪風頭搖得像潑浪鼓。


    “可這個姑娘,讓王爺幫過不止一會,這會兒還肯在門口等她。這不是例外是什麽?”


    “這麽一說倒是很有道理啊!那你說這姑娘怎麽就能讓王爺另眼相看呢?長得也不比府裏那些姬妾好看啊?”


    “住嘴吧你!”張保罵道:“王爺的後院也是你敢置喙的嗎!”隨後自己又道:“這姑娘不同……也說不上來哪裏不同,可是就覺得她沒有比王爺矮一頭……”


    溪風沒明白。


    而在雪衣衛大營裏的陳菀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成了別人嘴裏的討論對象。


    這是她第一次直麵尉遲狄,這個男人與她以往所見的都不相同。他高大健壯,皮膚黝黑,英俊得像是巍峨挺拔的昆侖山。可靠中帶著一絲神秘。明明是少見的英偉男子但對於外形他顯然不怎麽在意,胡茬已經長出了一截也不見他修理。


    對於尉遲狄她最大的印象就是忠誠。他對空桑鈺忠心耿耿,對於自己愛的人不懷疑不放棄,眼睛裏永遠隻能看到她一人。在書迷這裏比起那個莫名其妙就在柳朝雪心裏的卿雁安的冷淡疏離,顯然尉遲狄有人氣多了。


    “你就是臨江王派來傳話的?”


    這個男人現在還沒愛上柳朝雪,所以他現在心裏隻有對皇帝的忠心。他對這個臨江王的送進來傳話的人也十分不客氣。


    陳菀恭恭敬敬道:“尉遲將軍,我不是臨江王的人,我隻是請了臨江王幫忙想來見你一麵。”


    “我?”他皺眉回憶,良久還是想不起來自己是否見過這個小女子。


    “將軍,我是木新陽的朋友。”


    “他的朋友?”尉遲狄冷笑一聲:“那看來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陳菀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隻能試探道:“將軍可知木新陽現在身中劇毒,危在旦夕。”


    “什麽!”尉遲狄也沒想到會這樣,一時對自己方才的言語感到內疚,繼而喃喃道:“怪不得,這小子連陛下的命令都沒執行完就消失了。原來是中毒了?”


    陳菀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隻道:“不過現在已經尋到了名醫,想必應當可以保全性命。”


    尉遲狄這才放下了心裏的內疚,轉而又是一臉冷傲:“那你來找我做什麽?”


    “將軍,我隻是來完成木新陽未完成之事。”


    “他未完成之事?何事?”


    陳菀心裏狐疑,這尉遲狄一直跟著柳朝雪辦案,怎麽搞的好像全然不知一樣。


    她麵色不改,笑道:“之前抓捕了一個造謠生事的書生,我來取他的口供。”


    尉遲狄眉頭一鎖,怒道:“他什麽意思!之前說無用了燒掉的也是他,如今又派人來取!這是在戲耍我嗎?”


    什麽?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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